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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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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隔天早上,沈臻迷迷糊糊醒来发现,狭小的宿舍床上挤着另一个人。
心里吓了一大跳,震惊过后想起来,那是陆希,昨晚的记忆浮现脑海,不禁抚额——果然不应该愿赌服输把那几罐果酒喝掉的,本以为没什么,没想到还是头脑晕乎乎的,废话连篇,很是失态。
再仔细回想,昨晚陆希被“骗来”,似乎并没有生气,还很开心地和自华她们打起来牌,所以应该没什么事吧。
就算令对方不开心,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沈臻小心翼翼地侧身,看着只留下头顶乱发在外面的人,这好像是记忆中她和陆希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如此之近,身体相贴,抵足而眠。
抵足而眠——
想到这个词时,她觉得头脑脸颊都有些发热,心跳通通,紧张地不行,甚至去看了看陆希醒了没。
复又冷静下来,每个暗恋的人应该都会有这种幻想吧,万一和中意那人在一起了会是怎样光景——她们同居一屋,日夜相对,闲谈拥抱亲吻,同榻缠绵,亲近无比。
虽然现在和陆希没有走到那么亲密的一步,可是身侧之人近来的种种迹象告诉她,将自己坦诚地交给心爱的人,那还是很有可能的。
要不是那家伙就睡在她身边,她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长久求而不得所幻想出来的美好愿景。
并不是。
她摸着陆希头顶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睡姿有点奇怪。整个人缩成一团,连脑袋也闷在被窝里,不会呼吸困难吗。心理学上,这种睡姿似乎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沈臻把被子往下拉,争取让她露出脑袋来,又见她还在熟睡,伸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这从前梦中才有的温柔场景,所以那勇敢一步看来是“赌”对了。
沈臻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回笼觉。再度醒来的时候,陆希也醒了,正侧头看着她。
目光柔柔的,让她很是欢喜,“早啊。”
“已经不早了,快十点了。对了,你快看看过敏了没有?”
沈臻没想到她一大早醒来惦记着这茬子事,她并没有异样感觉,应该是没事吧。
但还是撩起手臂看了看,又掀开被子,扒下睡裤瞧瞧,正撩起上衣打算脱的时候。
耳边传来陆希有些惊讶的声音,“你干嘛?”
她转过去,发现她正看着她,神色局促,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太过旁若无人了,小陆同学有些害羞。
“看看有没有过敏啊。”她回道。
“脱什么衣服,当心感冒,撩起来看一下不就好了。”
好像也对,沈臻撩起上衣看了看,没什么,还好。记得大四有一回,是兄长的生日,她心情不好,拽了陆希出来吃夜宵,后来又去唱歌,ktv的人送上的饮料都是啤酒,喝完隔天就过敏了。
“没什么事情。”
“你别心存侥幸,过敏是很严肃的事情,反正以后不能碰酒,酒精饮料也不行。”
“行,我听你的。”
“我记忆中,你这是第二次喝了。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开心的事情啊……沈臻想,那可太多了,“看见你来就很开心。”
陆希忽然不说话了,嘴角倒是翘着,应该是高兴。一会儿,又问:“你今天有事吗?”
这一天是周日,所以才会有昨晚的聚众打牌,当然是没有事情的。
“没事,你有事吗?”她问陆希,这阵子她似乎在和别人合作某项目。
“我也没事,好久没睡懒觉了,那我们瘫到吃午饭吧。你想去哪里吃饭?”
“都可以呀,你呢?”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就算是讲这种废话也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后来不知聊到了什么,陆希问:“你想听我家里人的情况吗?”
陆希是个十分重视家人的人,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提出,但这无疑是个非常重要的暗示——我想把我的家人介绍给你。
沈臻喜上眉梢,不禁去看她的神色,很认真模样。
于是说,“我想听,你快说吧。”
陆希慢慢开始介绍,“我爷爷有两个儿子,我爸是次子,还有我伯父。就是你见过的我大哥的父亲,伯父还有个儿子在英国工作,估计是不打算回国来了。听说我还有位小姑姑,好像在60年代末的时候去世了。估计是怕奶奶伤心,家里人不太提起。我小时候是跟着奶奶和伯母的时间比较多,我伯母是医生,我曾经也相当医生……”
这倒是第一次听她提,沈臻好奇地打断:“那为什么选择了现在的专业?”
“这个嘛,因为医生太辛苦了。”
“那倒也是。”
“听我爸说,他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所以很认真念书,考上了大学。后来找了份稳定工作,加上年轻时候长得挺好的,后来和我妈结婚了。我妈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应该算是我爸高攀了吧。”
沈臻笑道:“哪有人说自己爸爸高攀的?”
陆希似乎被她逗笑,也笑了一下,说:“虽然是我亲爹,我也要说实话嘛,没有外公和几个舅舅,我爸可能不会升地那么快。反正我妈经常这样唠叨。我妈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可宠着了,连带着也很喜欢我。”
“那不是好事嘛。本来小棉袄就是要好好宠着的。”
“被人爱也不见得是好事,让人压力很大。”陆希说。
沈臻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直觉得,陆希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不仅是经济上的富裕,精神上应当也是非常自由快乐的。本身聪慧又优秀,压力大这种词应当与她无关。——至少在高手如云、竞争激烈的本科阶段,她基本上不曾听她提及过学业方面的压力。
这言下之意?她思忖着。
陆希还在继续,“比如说我外公吧,经常要送我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值钱的就罢了,他前两年非要给我购置房产,把他值钱的藏品送给我,这不是让舅妈还有表哥表姐他们不高兴嘛。我无缘无故卷入这种纠纷,也很烦。”
原来是这种家庭纷争,这在很多家庭都有吧,无可避免,她说:“你外公肯定和你投缘,有收藏喜好的人不会轻易把藏品送人的。就像我爸,他的那些藏书,我碰都不能碰一下,每回借来看,总要被嘀嘀咕咕好久。”
陆希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家庭地位还不如你爸爸的藏书,这也太惨了,看来我要对你好一点。”
“真的吗?”沈臻心里甜甜的,这家伙也是会说情话的呢。
“嗯,真的。”
她听到陆希应声,又想这一遭看似随意却不同寻常的谈话,心头漫出无限柔情蜜意,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陆希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甘示弱似的捉了她的手臂,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脸颊。
她半侧着身体在她上方,腿搁在她的腿上,这种姿势非常亲密。
亲密到沈臻忍不住想深深吻她,非常狂野、天崩地裂的那种。——应该是这家伙太矜持而不是自己过于开放吧。
她这般想,也决定这么做。抬手摁住了陆希,唇瓣相贴,对方牙关紧闭,似乎不谙接吻之道。她只能以舌扣关,果然瞧见那家伙脸色倏然变红,震惊模样。
此刻心潮澎湃,根本不想纠结这些情绪,沈臻继续吻着,终于唇舌交缠。
本来是陆希俯身在上,结果这场空气争夺战太剧烈,她刚才一下子反客为主,把对方摁在枕头上狠狠亲了。
仿佛要将这些年迟到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亲吻尽数于此时实践。
仿佛她们今后这漫长人生再也无法如此亲昵似的。
亲完后,才发现,是不是有些过于孟浪了,她看看陆希。
似乎是见她望来,陆希说:“我呼吸困难了……休息会儿。”
这家伙还在微微喘气,很可爱,沈臻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问道:“喜欢吗?”
“还行吧,你合格了。”
她又是笑,然后问:“你要不要听我家里人的情况?”必须得换个话题,否则看陆希那样子就羞得要死。
“你忘了吗?我见过你爸妈的,本科毕业那会儿你爸妈请我们几个吃过饭。”
“不是关于我爸妈的。”沈臻想了想,心里叹气,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是我哥哥。”
“你不是独生的吗?”陆希显然很惊讶。
非要说她是独生也没错,毕竟现在父母膝下只有她一人,沈臻说:“不是,我原来有个哥哥,比我大四岁,有一年暑期放假他去乡下爷爷奶奶家,和村里的孩子去深潭边玩,溺水去世了。那个时候他才初二……”
陆希一直看着她,目光很专注,似在抚慰,这让她又继续下去,“虽然有些记不太清了,我们俩感情很好,一般哥哥都比较皮,但他不是,会辅导我做作业,也会把各种糖果留给我吃,我砸碎了家里的碗啊杯子花瓶什么的他经常背锅。要是没有那次意外,我想和我哥的关系,应该也会像你和你堂兄那样亲近吧……”
说不定会更亲近,毕竟血脉相连,他会第一个知道自己喜欢女孩,会第一个见到陆希,会见证自己所有心酸喜悦,会提供她一头扎进去嚎啕大哭的怀抱。这些,都因意外失去。
这在她心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如家人对陆希来说非常重要。
那么久远的事情如今提起,还是会觉得伤心遗憾。
陆希好像感受到她的情绪似的,抬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片刻,头顶有声音传来。
“别难过了,你哥肯定不希望你为他伤心。”
“嗯。”
她应,忽然脸颊一热,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我休息好了。”
接着唇瓣失守。
投入战争的间隙,沈臻脑海模模糊糊地浮现这样的想法——不愧是名校学子,学习能力真是棒。
又想,如果每一天都这样就好了。
应当是此生无憾。
她并不是贪心的人,她只想要这个人,分享过往、共担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