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无间》叶小禾

7、纳兰节

　　第七章 纳兰节
　　第二天早上刚用过早餐，就听到前面院里乱糟糟的，等丁香打听回来才知道是今年的会试成绩出来了，大哥韩成文高中会元，二哥韩成英也选入贡士，现在官府派人来报喜，吹吹打打的非常热闹。
　　整整三天，前来祝贺道喜的人是络绎不绝，大夫人刘氏也春风满面，让我想起了七哥被师傅选中那天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惆怅。
　　南秦的科举制度跟我前世的明清两朝非常近似，会试考完后，选中的贡士还要参加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殿试会评出名次并放榜。武德三十六年四月初八，万众瞩目的殿试在南秦皇城正殿擎天殿上举行，兵部尚书韩振南长子韩成文不负众望，高中状元，次子韩成英文采出色，位列探花，二人均被安排到翰林院供职。同一天武德帝颜啸天下旨，五月初五大肆庆祝一年一度的纳兰节，并命裕安皇后亲自负责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晚香亭中发呆，直到芳菲、月儿两姐妹拍着我的肩膀时，我才回过神来。
　　“什么？”我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跟你说半天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啊？湘儿，这纳兰节可是咱们南秦国女子最重要的节日。”三姐芳菲不满地对我说。
　　“哦？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她们。
　　“因为这纳兰节本是为了纪念上古时代一位叫做纳兰的才女而创的，传说这位纳兰才女有着倾城之貌，更有着无人能及的智慧，是我们南秦女子的偶像。每年纳兰节这天，官府会在城中设会场让全城十岁到十八岁的女子比试才艺，优秀者还可能会得到一份好姻缘。”五姐月儿抢着告诉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红晕，心里想到，她比我大五岁，今年十五，应该是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了。
　　刚想到此，那边又听到芳菲继续说：“而且今年皇上对大哥、二哥他们这批新进翰林非常满意，昨日专门下旨命皇后大办纳兰节。听说宫里也要搭会场庆祝，到时候所有皇亲国戚和二品以上官员家中十岁到十八岁的未婚女眷都会收到请帖。而今年的新科进士们也在被邀请之列。”
　　“不会吧？十岁的小女孩也要去啊，十岁还未成年呢。”我吃惊地问。
　　“九妹说什么呢？我们南秦的女子长到十四岁就可以下聘，十六岁就做母亲的也不在少数，十岁的女孩也应该见识见识的。”月儿解释道。
　　“哦。那不知要怎么比试呢？”我继续问道。
　　“听我娘说，今年宫里的比试会分三场。第一场比文采，到时皇上会即兴命题，然后大家据此做诗，由皇上和几位大臣评出优胜者。第二场比琴艺，大家自由发挥，请琴艺最佳的蓉贵妃评出优胜者。第三场比歌舞，大家可以单选歌或舞，也可以载歌载舞，优胜者视众人反应选出。”芳菲的信息很准确。
　　“那小妹在此就预祝三姐、五姐到时御前献艺旗开得胜了。两位姐姐，小妹突然有些头晕，想回房歇息，你们继续练琴吧。”我恭维地说了一句，想到待会她俩还会没完没了地讨论才艺大比拼，就赶快装晕逃走。
　　不过该来的还是逃不过，三天后，我们三姐妹都收到了宫里的请帖。晚上吃饭的时候，爹宣布了这个消息，芳菲和月儿很兴奋，我却愁眉苦脸。见我闷闷不乐，立刻就有人幸灾乐祸。除了我娘，其他五位夫人貌似很关心我，其实是变着法的把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朽木给取笑了一通，丁香和小青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娘却不动声色的对我说：“湘儿，去试试吧，尽力就好。”我抬起头，看到大家看好戏一样的眼神，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让你们看场好戏。
　　我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仔细筹划这次御前比试。对于第一场文采，我是不用担心的，在这个架空的时空，我穿越那晚记在脑中的浩瀚诗词，随便挑一首他们都得拍案叫绝。第二场琴艺，我也不怕。在我娘的教导下，我的古筝、笛子不敢说无人能敌，也是数一数二，到时候弹一首他们谁也没听过的《高山流水》，没准还会流传千古呢。最难决定的是第三场歌舞，这个时空的歌舞慢悠悠的催人入睡，我是不欣赏也做不来的。我认真回忆前世那些好听的流行歌曲，想来想去挑了□□的那首成名曲《不怕不怕》，想想倒挺称我现在的年纪的。
　　接下来，我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当然主要是准备最后一场的服装和编舞。首先我教会了小青基本的舞蹈动作，然后让她去教她找来的另外四个要好的丫鬟。第二我将前世那些中学生的校服式样稍加改动，设计了一套俏皮的长裤套装给配舞的丫鬟穿，另一套及膝短裙小可爱套装给自己，当然还有我们一人一双的俏皮牛皮鞋。关于衣服，我趁靓衣坊的老板来府上给四夫人做衣服的机会，把服装设计稿和尺寸交给他，让他送衣服时一并送来。而皮鞋则是我化装成丫鬟翻墙溜出府去，到京城最大的福泰鞋店定做并亲自取回来的。关于配乐，是我亲自翻译成古代记谱法，编配后提前十天交给了宫中的乐师。所有的工作一直是秘密进行的，直到纳兰节前一日我才和小青她们彩排了几次。
　　五月初五下午，大夫人带着我们三位小姐和我的五个伴舞丫鬟乘车来到皇宫。下车后，发现皇城大门外面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我大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三十辆。经过一番安检，我们终于进得了皇宫，在宫女太监的带领下，我们一众人来到了位于御花园的主会场。会场搭建在御花园中心空地上，分为表演区和观赏区。整个会场被布置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我们被安排在观赏区的普通席，位置比较靠边，伴舞的丫鬟在会场附近临时搭建的用来更衣、休息的一排棚子里候着。等到皇上带着他的众多老婆儿女们落座后，一位老太监宣布纳兰节才艺比试开始。因为离得较远，我看不大清楚贵宾席上的皇帝长得什么样。不一会儿，皇帝站起来致辞，大意是说今年得到了几个文学武略都很出色的青年人才很高兴，借纳兰节这个机会与民同乐等等。随后，他让大家以“春天”为题做诗一首。我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姐姐，她们似乎胸有成竹，只是稍加思索，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我想了想，觉得苏东坡的《蝶恋花》还不错，于是也拿起笔潇潇洒洒地默写在纸上：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写完后，诗被身边的宫女收走送到前面评委席上几位大臣手中。不一会儿耳边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声，无非是其他大臣和皇亲家的小姐们互相恭维、攀比，猜测谁的诗文会胜出之类。芳菲和月儿这时也坐不住了，两人小声说了会儿，故意双双看向我，“湘儿，不知你写了些什么呢？”
　　我心想：难道想看我笑话么。其实芳菲和月儿的文采是很不错的，若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大加恭维她俩，但今天，我却打定主意要为我娘争口气，于是我平静地说：“两位姐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么。”
　　一旁的大夫人听我这么讲，很鄙夷地说道：“湘儿也能做出好诗来么。”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大娘，湘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应该是非常失望吧。
　　评比的结果当然是韩尚书家的九小姐胜出。算他们识货，苏大文豪的诗怎会差了。我顾不上听那群大臣的点评，因为旁边那三个女人惊讶的目光更让我兴奋。
　　紧接着第二场琴艺的比试也开始了。这场时间比较长，等了好久才轮到我们。五姐月儿的琴艺在擎天城中是出了名的，果然她演奏完后博得了皇帝一家的热烈掌声。她得意地走回座位看了看我，炫耀地说“湘儿该你了。”
　　我淡淡一笑，与她擦肩而过走向表演区正中的那张古筝。先对众人嫣然一笑，我优雅地坐下，定了定神，一曲灵动的《高山流水》自我指尖流出。在场的人从未听到过这首曲子，我感觉到大家眼中的惊讶、赞美、欣赏……一曲奏完，整个会场鸦雀无声，直到我鞠躬走回座位，人们才回过神来。大夫人和芳菲、月儿显然是没有想到我的琴居然已练至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我看了半天。于是没有悬念的，第二场又是我胜出。
　　第三场比试开始了，果然和我当初想象的一样，这些深闺中的小姐们选的都是些慢悠悠的歌曲，听得人昏昏欲睡。所以当我带着五个青春美少女上台的时候，会场上下一片惊艳之声。伴着轻快的节奏，我们载歌载舞，青春的气息在这古代的皇宫中飞扬，唱到最后，连几个小公主都跟我一起哼起了副歌“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了……”，后来这首歌居然在南秦流行了好几年。
　　终于比完了最后一场，我换好衣服走出棚子，刚准备回到座位上，却被一个背影拦在了门口。“麻烦你让一让。”因为是在皇宫里，所以我尽量很客气的说。
　　但那具背影却不理我，兀自立在我面前动也不动。我等了半天，没好脾气地准备动手推时，却听到那个背影阴鸷地说道：“你又想推开我了？”说着他转过身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