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无间》叶小禾

8、故人

　　第八章 故人
　　不看还好，一看真吓我一跳，这不就是一个月前，我抓紫光灵狐那晚救过的白衣少年么？
　　“帅哥，我们认识么？”千万不能承认，否则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他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本来我还没想到会这么快找到你，可谁让你今天这么出风头。哼，一个十岁的丫头居然诗词、歌舞、琴艺样样出众，你还真不简单啊？”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继续装失忆。
　　“认错人？四年前白云寺清新别院的账还没算呢，一个月前的事，你难道记不清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六岁生日那天，白云寺菩提树下搅我清梦，抓疼我的手腕，最后被我咬了一口的那个倒霉蛋，竟然是他。
　　“想起来了么？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你让一让，我的家人已经等急了。”我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或许我的演技太好了，他盯着我又看了一会儿，终于从身边腾出一道缝隙，我迅速冲了出去，赶快跑开了。耳边传来他的叹息声“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慌慌张张回到座位上，第三场比试已经结束了，我没有悬念地夺得了全部三场比试的第一名，受到了皇帝皇后丰厚的赏赐已及“纳兰才女”的封号。之后是规模盛大的晚宴，大家都很兴奋，各家千金们忙着结交朋友，芳菲和月儿也很活跃，我则一点胃口也没有，四下里观察着，总觉得某人的目光在盯着我看。大约戌时的时候，宴会结束了，坐上回府的马车，我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韩府时已经很晚了，与大夫人和两位姐姐道别后，我们各自回房。路过娘的房间时，我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就打发小青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敲门进了她的房间。
　　“娘，湘儿今天被皇上封了‘纳兰才女’，您开心么？”我隐约觉得娘有什么事瞒着我，可又想不通是什么。
　　“娘当然开心了，湘儿今天一定让所有的人大吃了一惊吧。”她一脸平静地说，目光里仍是满满的慈爱。
　　“娘，湘儿有一事想不明白。”我看着她继续说道：“湘儿这么多年隐瞒实力，您从来没要求过什么，为什么这次您要暗示湘儿去争。湘儿今天赢了，却也为自己惹上了麻烦，今后再也回不去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湘儿还想隐瞒多久？你师父两年前就告诉我们他收你为徒的事情了。你连娘都瞒了这么久啊。”晴岚叹了口气，想起了湘儿六岁生日那天白云寺悟尘大师说过的一番话，难道他说的会是真的，我的湘儿会关系到六国的未来？
　　“娘，您在想什么呢？”看着娘发呆，我摇了摇她的手臂。
　　被我一搅，晴岚回过神来，“湘儿今后不必再伪装自己了，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很晚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娘的话，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推开窗户，借着月光进入了节界。桃花源中春光明媚，绿水粼粼，粉红的花瓣纷纷飞舞。我坐在小溪旁，望着水中一对嬉戏的鱼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无聊地扔了几下水漂，起身来到炼药房，石桌上还摆着一个月前捉金蟾时用过的竹篓。我坐在石凳上，抵着桌子，双手托腮，望着竹篓发呆，眼前又浮现出那白衣少年的模样。
　　醒来时已过了晌午，虽然是初夏，气温也已经很高了。我洗了个澡，将头发高高束起，绾成一个髻，用发带固定住，又让小青帮我找了一身男装换上。
　　“小青，你在屋里守着，如果有人来就说我不舒服，不想别人打扰。”
　　“小姐几时回来？”自从六岁生日那天后，我就经常化装出府溜达，小青早就摸清了我的脾气，此时就这么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总之不会太晚，如果晚饭时我还没回来，就说我先睡了。”说完，我转身向后门走去。
　　午后的阳光仍然刺眼，路上行人不多，街边店铺、摊贩的吆喝声听起来也是那么有气无力。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子，这个形象很符合我十岁的年纪。也许是因为没吃饭的缘故，我不由自主地在一家茶楼门口停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清心茶楼”。
　　“清心茶楼？”我顺口念了出来，觉得名字很熟。
　　刚准备抬脚进去，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男子就跑了过来，“这位小公子，您快里边请”，他殷勤地把我让到大堂中，我向他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环境还不错，就是客人有点杂，“小儿哥，麻烦你帮我在楼上找一张靠窗的桌子。”
　　“好嘞，公子楼上请。”
　　我随他上了楼，在一张临窗的桌子前坐下。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整个街道尽收眼底。“小公子要不要点一壶本店精选的‘香飘似雪’？”伙计向我推荐道。
　　“有什么讲究么？”我来了兴致。
　　“不瞒公子，这‘香飘似雪’是将上好的西湖龙井用冬天在落阳山中采集的雪水配上产量极少的土番国蓝莲花蜜，精心冲泡而成。这茶光是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口感更是没得说，小店每天也只供应三壶，今天客人少，还剩最后一壶未售出，小公子一看就是贵人，不如尝尝鲜。”
　　“那就麻烦小儿哥了。另外再给我上一盘水晶糕，一碟糖玫瑰。”香飘似雪么？尝尝看好了。
　　不一会儿，东西就准备好了。这香飘似雪果然名不虚传，刚一掀开杯盖，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我端起茶盏品了一小口，微苦中带着一丝清甜的滋味让人十分受用。
　　“小二，那是什么茶如此清新，给我也来一壶。”对面桌上一位刚入座的公子望着我手中的茶壶说道。
　　“公子，那是小店每日限量供应的‘香飘似雪’，不过今天这最后一壶已经被那位小公子点了，您要不来点儿别的？”小二陪着笑。
　　“我出双倍的价钱，你去和那小孩说说，让他把剩下的让给我。”那人说完势在必得地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品茶吃糕点，顺便观察对面的动静。只见店小二与那人说了半天，最终拗不过，只得冲我走了过来，“小公子，真对不住，您看看能不能把这壶香飘似雪让给您对面那位爷？”
　　“哦？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让？”欺负我年纪小？切，我还怕你不成。我给了对面一个大白眼，继续喝我的茶。
　　那人似乎被我的举动惹怒了，猛地起身来到我面前，一把推开小二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今天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否则大爷我可有的是苦头给你吃。”
　　我放下茶壶，抬起头看着他，这人二十上下的年纪，一米七八的个头，浓眉大眼，肤色偏黑，似乎练过几天功夫，满脸的不可一世。“公子可认得马文才么？”我面不改色地问道。
　　“马文才是谁？”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接了我的话茬。
　　我又喝了口香飘似雪，唉，这味道真是好。
　　“原来不认得啊，那真可惜，你二人实在是太像了。他爹可是个大官呢。”我故意将“大官”两个字重读，然后装出一脸无限崇拜的模样。
　　“什么大官？再大能大过我爹？小子，你听清了，我爹可是当朝宰辅丁岐山，识相的赶快听爷的话滚蛋，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原来你爹是宰相啊，那你们就更像了。马文才也和你这般仗着有个当大官的爹，每天横行霸道，欺凌弱小，简直禽兽不如。”我鄙视地看着他，心中暗笑：傻瓜，上当了吧，梁祝里的马文才你当然不认识。
　　“竟然敢拐着弯骂我，你小子活腻了？”他反应过来，撸起袖子顺势就要打我。我见状对着他的脚使劲踩了下去，他吃疼跳起来“啊”的大喊一声，我趁机拿起刚倒满还热气腾腾的香飘似雪，对着他的血盆大口径直泼了过去，嘴里还不忘说道：“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那家伙吃了大亏，更是气急败坏，隔着桌子对我头顶就是一掌。我装成不会武功，赶快蹲了下去。他一掌劈空，又出腿踢我，我连忙站起来，向着楼梯的方向逃去。因为存心要教训他，我边跑便挑衅地回头看，一不留神就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我还未看清楚来人，就听见丁家恶少那凄惨的叫声，回头一看，两个随从打扮的人正往丁少爷身上招呼着。这丁少爷显然功夫不济，身上挨了不少拳头，两只眼睛也变成了熊猫眼，没多久就趴在地上求饶了。
　　“丁大同，前几天刚教训过你，今天怎么又不安分了。刚才这位小兄弟说得一点没错，你果然是禽兽不如啊。”
　　说话的人此时正把我护在胸前。哈哈，这可是我来到古代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为我出头呢。我立刻回过头，感激地看向恩公，这一看却将我吓出一身冷汗。Oh, my god.居然是他，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冤家路窄了。
　　没错，此人就是我三番两次避之不及的白衣少年，虽然他的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并且充满侠义心肠，但我还是打定心思，准备溜走。
　　就在我摆好架势，低下头，准备起跑的瞬间，突然感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压在了我柔弱的双肩上，一紧张，吓出了一头冷汗。心中千回百转，怎么办，该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但四分之一秒后，我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男装，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
　　白衣帅哥并未察觉到我的变化，他蹲下身来，凝视着我的脸，关心地说：“别怕，有我在，他欺负不到你的。来，我们坐回去继续喝茶。”说完，他牵着我的手，往刚才的那张桌子走去。
　　我被他牵着手，心中一百个不情愿，想用力甩开，却被他抓得更紧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又坐回桌旁。
　　“丁大同，你好好看清楚了，这位小兄弟是在下的朋友，你要是再敢像今日这般仗势欺人，我决不轻饶你。滚吧！”
　　“是，是。”丁大同应着，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不一会儿，大厅就被收拾整洁，茶碗也换了新的。那壶香飘似雪并没遭到毒手，我叫小二加了水，对白衣少年一抱拳道：“小弟楚阳多谢兄台刚才出手相救之恩，在此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楚贤弟客气了，区区小事而已，丁大同那厮仗着自己父亲是宰相，成天干坏事，早就该教训教训。倒是楚贤弟小小年纪机警过人，不畏权势，着实令在下敬佩。”
　　“刚刚让兄台见笑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家住何处，楚阳回去后定会禀明家父，择日登门拜谢。”客套话当然要说，不过我走了可不想再碰到你。
　　“楚贤弟哪里话，在下颜世轩，楚贤弟可以称呼在下‘世轩’。”
　　“原来是颜大哥，失敬失敬。”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说着，自己也觉得可笑。
　　“楚贤弟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喝茶？看贤弟谈吐不凡，相貌尊贵，出门怎会没人跟着。”
　　“大哥，实不相瞒，家父经商，平生唯一憾事是未得功名，故此对小弟的功课一向看得很紧，小弟平日里想出来散散心也不成。今日趁他去外地进货，偷偷溜出府来，走到这儿想尝个新鲜，却不想碰到这种事。若让我那父亲知道了，挨打是一定的，估计今后想出门就更难了。”
　　我的意思实说，大哥啊，我爹管我很严，你千万不要问我家住哪里，不要见我爹，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害我啊。
　　他很识相地没有再查我的户口，我们天南海北地聊了半个时辰后，我以不能让家人发现为由起身向他告辞。一出茶楼，我就闪进茶楼背后的小巷中，在确定他没有跟上来后，我施展轻功，迅速地向韩府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