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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父女夜谈 ...

  •   晚归的莫非儿进门时,莫大鹏已在小轩等着,坐在椅子上,提壶斟满茶盅,却只握在手中,丝毫没有饮茶的意思。
      莫非儿见此形状,仿佛视若无睹,自顾自边解斗篷的带子,偏头吩咐棉儿退下。这才坐了下去。平时,她在旁人面前,永远都是态度恭谨,从不与莫大鹏平起平坐。
      可是现在屋中只有他们两个。

      莫大鹏抬眼望了她一会,终于缓缓的喝光手中茶,然后淡淡的开了口:“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莫非儿秀眉微挑,眼神中仿佛藏了三分讥诮:“父亲大人此话,女儿不懂。试问何人该来,何人又不该来呢?”
      “你又何必装愚?你们害了我的宝儿,现下又要拉她入火坑吗?”莫大鹏盯着对方,眼神中渐渐露出极力隐忍的恨意。额上已有一根根青筋凸起。
      闻言,莫非儿反而哼的一声,嗤笑出声,歪头对上那不善的目光,挑衅开口:“父亲这话,真真冤了非儿。到底是谁害了宝儿,咱们心里各自清楚便是。若不是你利令智昏,欲对我兄长不利,宝儿岂会遭遇池鱼之殃,落得这个下场?”
      “你!”莫大鹏忍不住骤然起身,怒极反笑:“好个池鱼之殃!宝儿暂且不提,现下我只问你,你们要拿她怎样?”
      莫非儿惬意的靠在椅子里,静静的凝注着他,仍在笑,却已不是那种惯常的娇俏的笑容,而是一种带有残酷的笑容:“你这两年表面上受制晏皇子,心中何尝有过真正归顺之心?背后做的事,以为我会不知么?你这样无情冷酷的人,儿子尚且可以不顾,又怎会突然间怜惜起女儿来了。如此矫揉造作,当真可笑。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抑制住冲冠的气恼悲愤,忽然长叹了口气,握紧的双拳也放松了,莫大鹏闭上眼,颓然哀道:“你小小年纪,心肠恶毒如斯,又怎知世上为人父母的心。”这一刻,他第一次流露出像这个年纪老人一般的疲态,凄楚与憔悴彷徨猝不及防,击溃惯常冷静强悍的外表。
      莫非儿丝毫不为所动,视线一直盯着他,笑道:“我相信虎毒不食子,却也信你比猛虎狠上十倍!”
      两人视线胶着许久,莫大鹏忽然仰头大笑开来,适才那种痛苦悲悯的表情仿佛从未出现在他的脸上:“好好!咱们且不说这个!好女儿,想来你必然知晓原翎飞和他的四公子来了庄上,巴巴的重提婚事,此事为父该如何回复才好?”尾音拖长,转而换了种恶意的眼光直直盯着对方。
      莫非儿自顾自起身,推开窗子,头转向窗外,窗外夜深露重,秋风渗进来,凉意直直扑到她的脸上,脸木木的,眼里却露出种充满讥诮的笑意:“该如何回复,父亲大人心中必然早有计较。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女儿置啄。”
      “好!”
      莫大鹏这个“好”字里,也充满了讥诮之意。
      非儿的态度还是很平静,她用一种平静而温柔的眼光凝视着深沉的黑夜。

      隔日,莫大鹏在剑庄拜月楼上精心布置了一桌宴席。客人只有两位,身后站着的下人却有十几位之多。
      坐在贵客席的人,身材肥胖,声若洪钟,打扮华贵无比,喝起酒来如白鲸吸水,吃起肉来一口就是一大块,正是富甲天下的金财神原翎飞原大财主是也。
      与他洋洋得意的样子相反,坐在原翎飞身旁的是位少年,生得很好看,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只不过脸色阴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好酒好酒!未想到莫兄剑庄的藏酒也和藏剑一样,是江湖中一流的。”原翎飞笑声如洪钟。
      “说笑了。原兄富甲天下,什么好酒没喝过?如此薄酒若能勉强入得尊口,便是在下的荣幸了!”莫大鹏应酬连连:“原公子为何不举筷?是否菜肴粗劣不合胃口?我这就便吩咐厨子重新做去!”
      刚要招手示意下人进前,却被原翎飞止住,一巴掌招呼在原随云的头上,歪头轻声呵斥道:“你小子少哭丧着脸,今天若敢溜,丢了老子的脸,老子抓住你就打断你的狗腿!信也不信?”
      原随云自然是信,他爹打儿子向来是心毒手狠,他又不是没少领教过。更何况这次老头摆明是有备而来,甚至出动了盛京本埠商号专门押送贵重物品的六位一级好手,每一位都可以对付十条大汉的功夫。对外说是老头的保镖,其实还不是老头用来挟持自己的帮凶。自从昨日相见起,这六个人便如影随形,时时不离左右,就连上睡觉上茅厕也有两人轮班跟从。弄得自己像有龙阳之癖一般。任凭他找了好几个机会,也未曾偷跑得逞。
      “爹,我说了我要跑了么?当着外人,您就手下留情可好?”原随云一脸无辜,抱着头连连告饶。心中却焦急万分:“自昨日被老爹当场擒获后,便于风轻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那厮调查的怎样了。眼下硬闯出去,并无十分把握,反而将动静搞大,只怕与调查不利。若是一直被困于此,却更不妙。。。。。。。”
      原翎飞怎会不知他的心头所想,冷笑两声,正待再出口恐吓,却被莫大鹏含笑打断: “原兄何必对令公子过苛,依在下只见,小公子一表人才,实乃人中龙凤,切莫要拘束了他!”
      只见他举起酒杯,转而原随云笑道:“贤侄,莫要怕你爹爹责怪,来了我这剑庄,便如自己家一般,切莫拘礼!来来,和世伯共饮一杯,如何?”
      原随云连忙起身,满脸诚恳,持杯作揖:“小侄还未曾先敬世伯,真乃罪过!这杯酒便祝世伯身体康健,万事遂意!”说完,仰首饮尽。
      莫大鹏看着他,满脸是笑,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不住点头道:“好!好!来人,快给原公子斟酒!”
      原翎飞瞧了他一眼,打趣笑道:“莫兄,还叫原公子么?这称呼,该当换上一换了。。 。”
      原随云听到这话,持杯的手猛的一抖,几乎要把酒泼出来。原翎飞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臭小子,莫庄主是你未来的岳丈大人,还不多多敬他几杯?”
      “很是很是!得此贤婿,在下欢喜得很,今日,必然不醉不归!”
      “莫兄,实不相瞒,这次在下来剑庄,一是参加赏剑大会,不过你也知道,在下是个铜臭商人,本对这些刀啊剑啊外行的很,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当年为他们两个定下的婚事。。。。。。”原翎飞满面红光,伸手拍了拍莫大鹏的肩膀。已然喝了不少。
      莫大鹏也不含糊:“原兄所言极是!小女今年已然年满十五,若是原兄不来,只怕小弟还要厚着脸皮亲去盛京请呢。只是我这女儿,自小被我纵坏了,娇蛮任性,过门之后,还需原兄和公子多多担待些才好!”
      “好说好说,既如此,咱们便定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也算是了了为人父母的一桩心头大事!”原翎飞眉飞色舞,忍不住拍手大笑道。
      。。。。。。。。。。。。。

      看到这两个老头对自己视若无睹,当面便把自己交代了,原随云又急又气,再也难以维持风度,忍不住插口道:“你们。。。。。。。”
      刚说了两个字,原翎飞却已一把扣住他膀子,笑嘻嘻道:“莫小姐才貌双全,臭小子你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正在此时,一个青衣下人走上前来,附耳对莫大鹏低语了几句。
      莫大鹏面上笑容一僵,略沉吟下,方尴尬笑道:“我这小女好不懂事!适才在下吩咐下人去请她过来见过二位,却怎知她未曾告知一声,便早早的陪小姐妹出门游玩去了。都是莫某教女无方,太过失礼 。”
      原翎飞这才松开胖手,不以为然的挥挥衣袖:“莫兄多礼了!反正我们也要在此多叨扰几日商议婚事细节,今日见不着也无妨,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话虽如此,只是小女太不懂礼数。。。。。。”莫大鹏依然道歉不迭。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莫兄什么时候如此拘泥起来?”
      “。。。。。。。。”
      眼见这两人又开始说些热闹的闲话,原随云心头如释重负,仿佛逃过一劫,正自顾拿起酒杯,却有人在他身后轻唤一声。转头一望,原来是方才那个青衣下人并未离去,此刻,正站在自己身旁,轻声道:“公子,小姐命小的给您传个话。”说完,缓缓展开自己的手掌。
      原随云的眼波触到那手掌,立刻亮了起来。先是怔了怔,过了半晌,才皱眉笑道:“有趣。”
      下人的手掌中,豁然躺着一枚碧玉般青翠的柳叶。

      天高气爽,三辆华丽的马车,奔行在繁华的大道上。

      最前面一辆马车,车子里好像并没有人,却有几条劲装急服的大汉,跨着车辕,一个个俱是神情剽悍,目光敏锐。
      后一辆车子里,不时传出娇媚的莺声燕语。
      第三辆车子里,没有一丝声音,而且车窗闭得那么紧,谁也休想瞧得见车中人的面目。
      “到了到了!停车!”
      随着一声娇呵,一道翠影几乎在停车的同时窜出车子。那副娇俏的样子,正是乾坤剑庄的大小姐莫非儿。
      “姐姐,你慢些,等等我。”车内传来一声柔柔的话语。
      莫非儿展颜一笑,亲自揭开帘子,从车中付出一个弱柳扶风的美貌少女。那少女四下扫了一眼,掩口笑道:“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极好看的雍翠湖?不过是一大池子水,四下里光秃秃的,哪有你口中赞的那么好?”
      莫非儿眼波流动,携了她的手,嘻嘻笑道:“时值秋日,木叶凋零,自然是光秃秃的没有春日里枝繁叶茂好看。可依我之见,秋日的雍翠湖,却别有一番肃杀孤高之感,反而别有风味。瑶池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那名唤瑶池的女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笑:“姐姐向来与众不同,慧眼独具。姐姐说好,自然定是好的!”
      莫非儿眼珠子一转,猛的伸手去挠瑶池腋下:“两年不见,你这蹄子越发坏了,居然敢拐着弯笑我呢!看我不叫你好看!”
      瑶池慌忙躲闪,边躲连连告饶:“好姐姐,便饶了妹妹这次,再不敢了。。。。。”
      莫非儿又与她嘻嘻哈哈纠缠了一会,方才放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还真当大老远巴巴带你来看枯树落叶?看,那是什么?”
      瑶池顺着她指的方向,放眼一望,顿时眼前一亮:“原来湖上还有画舫。。。。。。”
      莫非儿不等他说完,一把拉住胳膊:“早就预备了画舫与你游湖,这便随我登船!”话音一落,骤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向身后下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公子下车!越发没有眼色了 。。。。”
      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扑哧哧”的一声傻笑:“好妹妹,宝宝自己下来啦,我要坐船,坐船。。。。。。”说到后来,笑语逐渐变成哭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父女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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