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波》卡洛生

20、第 20 章

　　栾香替妍波披上嫁衣，小心地为她理平每一个褶皱，细细地描了眉，扫上淡淡的腮红，整个整人便更加地明艳动人起来了。栾香让妍波在梳妆镜前坐下，蹲在一边，握着妍波的手，身后那位众人口中的“好命婆”开始给妍波上头，一边梳，一边喃喃地念道：“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已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妍波任身后的人一次一次地梳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碎碎的流海，弯弯的柳叶眉，微翘的鼻梁还有小巧的下巴，胭脂将两颊晕成浅浅的红，只有那眼眸却是淡淡的，静而无波——这就是自己么，从今后就将是他人的新娘。忽然莫明得有些好奇：不知当年娘在初嫁时是怎样的一番心情，怕是绝不会如此的吧。娘是真心爱着徐广生，当日必是娇羞动人。无意识地动动手上的玉镯，只是她不能原谅呵，姜家，不知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姜烈，他心中到底作何盘算？眉不知不觉得皱起。
　　突然手背一热，低头看去，只见一滴泪珠正落于其上。
　　“栾香……？”
　　栾香赶紧低头拭去不知何时滑出的眼泪，然后抬着，看着眼前作新嫁娘装扮的妍波，微微有些咄泣地说：“小姐，很漂亮呢。一直以来，我就想，等小姐出嫁的时候，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现在看去，真的是如此呢。”
　　“栾香……”妍波紧紧地握了握栾香的手，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微微的感伤。栾香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虽名为主仆，却已有些情若姐妹。
　　“太太如果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的小姐已经这么大了，披上嫁衣，又这么……这么的漂亮。”栾香说着，抬起头，看着妍波，直直的一直看进她的心里：
　　“小姐，栾香曾经起过誓，为了小姐什么都肯做，……小姐想的，栾香能明白，栾香知道劝不住小姐，但是，小姐，小姐，你要答应栾香，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幸福，小姐你一定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幸福！”
　　妍波看着栾香，黑黑的眸子里水盈盈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那一刹那，有着片刻的征愣——

　　正在这时，门“喀吱”一响，妍波猛地回神，栾香连忙站起来，垂手候在一边。进来的是徐广生。
　　“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向栾香，声音仍是威严，暗里去掩不去一丝老态。近那场病后，经历过徐家发生的那么多事，徐广生似乎在一日一年般地老去，再已不是当初见到时的那个目光咄咄，气势逼人的徐广生了。
　　“好了，老爷。”栾香扶妍波站起来。
　　徐广生走到妍波面前站定，看着眼前娉娉婷婷人影，恍忽间仿佛看到，在十年前之间，也有这么一个人，含羞带却地站在自己面前，朝着自己温温柔柔地笑……
　　“咳。”徐广生微咳了声，拍拍妍波的手，道：“妍波，以后你就是姜家的媳妇了…………姜烈他虽然有些行动出格，但是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是啊，我应该放心……”言尤未止，声音却是罕有的慈祥，似乎未曾表露过的父女之情，都在这一个瞬间，在女儿身披嫁衣的这一刻，倾露而出。
　　“至少……”看着新嫁娘的妍波，徐广生喃喃地又道，“至少……”后面声音渐轻，淡而模糊。
　　妍波没有听清徐广生后面的话语，因为此时外面突然炮竹冲天，喜乐震耳，下人们沾染着喜庆之气地奔来相告，说姜家少爷前来亲迎新娘，已经到了门口了。
　　喜娘们赶紧过来扶妍波出去。待出至大堂，见姜烈早已等在那里，回头见她，似眸光一闪便更见深邃，向她直直伸出手来。妍波略一沉吟，将手递过去。他紧紧握住，带她前行，两旁喜竹喧天……

　　“新人向公婆敬茶——”长长的绵声扬开去。
　　妍波跪着，接过栾香递过来的茶，向姜家两家奉上，“公公、婆婆请喝茶。”神态一如平时贯见的那般谦恭。
　　“琴瑟百年——瓜瓞延绵——夫唱妇随——同德同心——”旁的一声声地扬开，说着婚庆之时的喜庆之词。
　　“嗯——乖。”姜家二老接过，递过给新妇的红包，面上的表情却有些若有所思。对于这个“新”媳妇，他们心里大致还是有些不适的，只是既然自家的儿子做了那般事来，也只能如此这般。
　　“好了。”姜烈扶着妍波起来。下面的喜宴也热热闹闹地铺开，整个姜家一派喜气。
　　姜烈走开去和宾客们寒喧应酒，妍波不露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让栾香扶自己回房，眼前突然晃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沈涵。自那日之后，已是许多不见。妍波还记得他那日的神情，那是极度震惊后的难以置信直至仿佛恍然大悟到最终的恨不得此生未相逢。
　　妍波看着眼前的他，面色略带潮红，眼中似有血丝，他就那么晃过来，脚步有些踉跄，一手拿着一瓶酒，一只握着只酒杯，在妍波面前站定，把酒杯斟满，一把递过来道：“大嫂，我敬你一杯。祝你，心想事成。”
　　妍波静静地站着，耳边的喧嚣似乎都从耳边远去，她只是看着那个人，那又曾经温柔的眼眸，似乎在看着遥远的记忆，远得都已经被岁月洗得看不清最初的颜色……
　　“怎么了——”耳边一声询问传来，霎间，回神，喧嚣依旧，腰间一只手臂扶上，撑住她的体重，“妍波？”
　　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姜烈已回至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幕，询问道，似乎没有发觉她刚才的失神。
　　“没什么，大哥，我来敬未来的大嫂一杯。”沈涵答道。
　　“这样啊……”姜烈低头打量了怀中的妍波一眼，回头对沈涵说：
　　“不好意思啊，涵。妍波今天有些累了……”
　　“烈，没关系。”妍波接过沈涵递过来的酒，一杯饮尽。
　　姜烈在一旁看着，没再说什么，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妍波初入姜家，有许多规矩还不懂，如果有不小心失礼的地方，还请小叔子莫要见怪。”妍波讲酒杯递回，说道，脸上仍挂着那清清浅浅地笑容。
　　沈涵没有接过酒杯，他只是站在那时直愣愣地瞪着他，一声不吭……
　　“呀呀呀，沈涵你在这啊……喝了那么多酒还到处乱跑……”忽然一声爽快的声音打破这方的气氛，话落人至。
　　只见他大气地拍拍沈涵说：“说你到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啊，来来来，我今天豁出去了，和你来个一醉方休……”顺便接过妍波手里的空酒杯，顺便向妍波自我介绍道：“嗨，嫂子，我叫余洛。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回头又对姜烈道：“烈，今天你别想逃，等会我一定要灌你个尽兴。”便连推带拉地把沈涵给拉走了。
　　妍波看着他们离开，面带疑惑，余洛？这个人，自己曾经见过吗？
　　沈涵回过头又看了妍波一眼，神情复杂——那是妍波最后一次见到沈涵……

作者有话说

　　偶保证，这一章偶是很早很早就开始写了，只是……只是……中间偶又去翻了一下冰箱，打了一个“长”话，看了一下电视，做了一张面膜，于是……等发上来时，便已是这个时辰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