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刺》记二

53、祭奠

　　秦风渐渐好转，虽然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基本的行动不受影响，很多军务还等着他去处理，而且有很多情况他还没有了解，比如上次那一战，敌我双方伤亡人数如何，最近北蛮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前几天薛成仁等一干将领顾忌着他的伤情，有些情况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如今可是没什么理由了，他刚刚能不用人扶自己下床走路，就披甲佩剑带着一众将领一边听着他们汇报战况，一边检验战俘，众人不敢有所隐瞒，一一禀告。
　　大渝二十万大军全歼北蛮整整三十万大军，活捉北蛮左右邪王，收获金银珍宝无数，甚至还有很多异域的歌女，而韩朗率领的那十万大军因为抵御北蛮南下的援军折损了过半。
　　再经过废城一战，虽说从三十万大军手里救出了那五万残兵，但己方伤亡也不不容小觑，尤其他们的主帅还伤势严重，虽说为了稳定军心，将情况压了下去，但是进城门的时候大军可是亲眼所见自家统帅从马上栽了下去，不过幸好北蛮那边也好不在那里，废城一战后，三十万北蛮大军北撤，至今都没有异动甚至踪影全无，薛成仁回想起战场上最后一幕，都怀疑拓跋宏是不是被秦风一剑刺死了。
　　尽管此次战役取得了胜利，但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秦风之前已经对伤亡有了预估，如今听到这个数字，心里还是揪了起来，如同针刺着一般的疼，他亲自带人前去伤兵营，一路上眉头紧皱，一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刺进皮肉中，一手握着冰凉的剑柄，却管不住掌心盗汗，如果说北蛮血洗边陲三镇是死的人间地狱，那这伤兵营就是一场活的人间惨剧，明明最那么多的残酷的杀伐都挺了过来，可是听到那一声声疼痛的呼唤，看到那一张张血污的面孔却比自己腹部的伤口还要疼痛。
　　直到从伤兵营出来，那一幕幕景象还是在脑中挥之不去，秦风暗嘲：“这大将军果然还是没有磨炼出来啊”。他缓了好长时间，又去了羁押北蛮战俘之地，北蛮的左右贤王仍然被死死的绑缚着，本来是要送到京城的，可这些是要最高统帅决定的，薛成仁一直命人将他们五花大绑的捆着，没有擅自做主。
　　二人见秦风等众将进去，开始大声骂骂咧咧的强自挣扎，一大把年纪了估计想都没想到会栽在这么个年轻的小将手中，还在强撑着颜面不服气的乱吠。
　　秦风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蔑视，冷冽，仇恨等复杂的情绪，像两把刀子一样刺在对面人的身上。
　　二人感到来人的视线，冷冽而积威，凶狠而嘲讽，没来由的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骂的声音也小了。
　　秦风上下薄唇一碰，冷笑一声:“也不过如此嘛，好好招待一顿，拉着上京吧。”
　　说罢转身要走，这是哪一出啊，众将不明所以，上前问道：“大将军难道不审问一下，说不定还能套出什么情报？”秦风转过身，看着提问那人：“就这种废物，能知道什么？”
　　那人噎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家大将军看人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确实没什么好问的，北蛮是游牧民族，逐水而居，此次活捉了左右邪王的消息早已经传回去了，具体要再次迁徙到哪里，谁又能知道呢？要不是此次北蛮左右贤王那一块地势平坦，水草肥美的平原，长期驻守在那里，只怕也不容易找到他们的踪迹，更别提活捉了。
　　秦风转身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别打死就行，留条命上京”。
　　众将士：“。。。。”
　　账内的叫骂声突然大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了。
　　秦风刚从战俘牢出来，名叫狗子的小将匆匆前来报告，说是皇上的圣旨到了，于是匆匆领着众将前去中军账中接旨。
　　旨意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对于他们此次取得的胜利给出极大的赞赏，并且派来慰劳犒赏他们的奉命钦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说让秦风派人速速押着战俘与战利品回京，秦风带领众人恭恭敬敬的皆旨谢恩，前脚刚派人将千里迢迢前来传旨的禁军们带下去休息，后脚就“违抗圣命”，将缴来的金银财宝尽数赏给了众军士充作军饷，那些死亡将士的抚恤金本来是要给他们的家人的，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家人了，预期的份额也一并算在军费战备里了，至于那些西域的胡姬，则是给了她们一些银两打发她们离开，或者返回故土，或者在凉州城安家皆可，不过有很多人一直以卖艺为身，长期生活在军营中，表示不愿意走，秦风也不强求，有此意愿者，都让她们留下了。
　　第二天，凉州城外，传旨的禁军带领着一封洋洋洒洒的认罪加哭穷奏折以及北蛮两个废物邪王在北疆众将的目送中凄风苦雨的上路回京了。自此一役，北疆众将士对于秦风心服口服，再无任何异议，毕竟跟着大将军有酒喝，有肉吃，能打仗，最重要的是偶尔还能打劫一下皇上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送走了禁军之后，秦风没有回凉州城，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他吩咐众军将北蛮账中的俘获的酒全拿出来，带着他们向被血洗的边陲三镇疾驰而去。

　　他站在这块曾经被屠戮的废墟之上面对着众将，拍开酒封，喝了一口，慨然道：“将士们，此次我们尽数歼敌，为边陲三镇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他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说完之后将酒坛传了下去。
　　众将士大呼“好”，然后接过身边之人递来的酒坛，豪饮一口，依次传给了身边人，没酒了就再拿一坛，一口一口就像薪火一样传递下去。
　　逝者已矣，生者在为他们报仇之后还要继续走下去，如此方可声声不息。
　　这场为期将近一月的交战终于结束，那些逝去的兵士，在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之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剩下，但是他们带着他们的灵魂又回到了这里，他们依然如生前一样守护着这片土地，等到来年，废墟之上必然生根发芽，开出下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