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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

  •   第四十章

      炎温下并无蝉鸣,只有人民营()营()役()役的走动声,自然挡不去犹如天()雷的话语。

      「……为什么你会在这时候这样说,乔斯达先生?」复杂又波动万千的神绪总算于金眸里沉淀消失,阿布德尔才敢开口。

      「我很抱歉,阿布德尔;我并非存心隐瞒你,更准确点说,我没想过可可西里就是萨德克.巴依图尔逊的女儿……我应该一早想到这一层关系的。」乔瑟夫扶额,语带遗憾,他的确百密一疏了。

      「七十年代发生了很多事,华()尔()街那帮人要不想发战争财,要不想发石()油()财,怎料……」

      「怎料当年最稳当的油()田就在中国手上。」

      承太郎接话,伸()手()探()进()身前果篮里摘下一颗黑葡萄,剥开外皮放进嘴里。新鲜的果汁于指尖流()淌,于黯光的室内看去竟真像黑压压的石()油。

      「承太郎说的没错。那块油()田总共有四个持权人,当中就有可可西里的生父和养父——萨德克.巴依图尔逊和巴图尔.塔依提利瓦迪。」老商人顿了顿,喝了口水又娓娓道:「你们知道的,那时日()不()落都在日落了,香()港又快要到期了,无法帮英()国再撑上个几十年到可能又日出。别说几年,华()尔()街那帮家伙可等不了一天。」

      「可是这跟娜路佩尔罕的两位父亲有什么关系?我是指要抢油()田的话抓巴依图尔逊先生和另一位先生就足够了吧,难道娜路佩尔罕和她的母亲都拥有相当可观的资产吗?」

      「Two is four,Polnareff。(两个人已经代表了四个人,波鲁那雷夫。)」

      黑发少年调整了下坐姿,伸手就往众人中间的矮几摸()走()一块扁平面包,撕成四块挨张放进嘴里。这层关系很好懂,当家作主的是两个家族的男主人,彼此友好,A君出事了由B君帮忙收留照顾A君的妻女也是正常不已的义举。及后他又再说:

      「关键是那年代每个国家都需要钱,更不用说是被内()乱()瘫()痪()了十年的国家——只要手段够()干()净()利()落,没人会花心神管你财产属于谁。」

      「……不,没这样简单。」「阿布德尔,你想到什么了吗?」

      「直到今日为止,我跟娜路佩尔罕起码认识了十三年,而她是在埃及出生的;换言之图尔逊阁下早在六十年代初就来到埃及定居生活了,过了这样多年理应早就损失迪化全部资产的拥有权和传承权。单纯要钱的话,依法()律()程序()强()制()收购、充()公()资产就可以了。再把人绑()回()去()除了落得个坏名声,风险也大得太离谱——这可是()外()交()事件。」

      比起暴跳如雷,阿布德尔选择沉着气冷静分析。没错,这个说法实在太荒谬也太残忍,所以他一直没想过有这个可能;但站在国()家()利()益的立场,这舍一保万的做法真的不应该实行吗?显然不是,换了他是总()统或者古代的法老王,想必也会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维护国家利益,抵御外敌来犯。现实无奈如此,平民百姓有时候真的注定成为维护国家太平的犠()牲()品、无名的为国()捐()躯——只是放在平民眼中,没人会希望自己的挚亲挚爱是无名英雄的一份子。实无对错,立场不同而已。

      然而即使如此,又如何解释抢()钱()又抓()人这种龌()龊()下()流()的手段?

      「你说得没错耶阿布德尔,所以才想不通啊。」法国青年一拍大()腿,挪身到几前将面包块蘸上些蒜香奶油,抛到空中又张口接住。

      「那年代每个国家都自()身()难()保,根本不会冒任何引发()战()争()的风险、使用任何可能引发导()火()线的手段来抢夺任何利益——那注定会被人围()堵()封()杀()到灭亡。当贼也得会隐藏自己啊,中国的上层不会笨成这样吧?」

      「有没有可能……」一直沉默的红发少年总算开了口:「只是一场私怨?」

      「花京院,你指的私怨是商业竞争?」

      花京院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这空间,虽有褪色却高雅不改的纹样设计引领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商人在乎的是利益和市场,站边会让自己失去深具潜力的市场,乃至损失无法估算的利润;所以要说可能性的话,我觉得单纯的私怨比复杂的()政()治()游戏更合理。简单来说整件事只是一场商场交锋的报()复,只牵()涉两个商人,自然就能解释两者互斗、手段不够好看也没人管的问题——反正闹得再大,对其他人来说也只是树大有枯枝的琐碎小事,不是吗?说不定幕()后()黑()手已经被埃及政()府()通()缉()十几年了。」

      「这个说法也合理……Anyway,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要好好保护可可西里,不能再让她自己一人了。」乔瑟夫细细思考,最后以较为()粗()暴()直()接()的方式宣布中停止这场没头没脑的思考,他实在累得没办法跟一屋子年轻人思辩。「这件事发生在开罗,谁知道当年动手的人还在不在。」

      「这件事请让我负责吧,乔斯达先生。」埃及男人发话,橘眸倒映在面前银碗的清水中,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在流泪。

      「嘻,主力当然得是你啊阿布德尔!可不能白白放开一个这样……」

      正尝试升华的话锋突然破灭,波鲁那雷夫突然打住了话,视线定于往宅院大门的方向。众人随之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灰棕长袍的老人由一个身穿深蓝袍裙校服、头戴纯白头巾的少女搀扶着,缓缓步进宅院——那老人是?!

      「乔斯达先生,请恕我失陪。」

      这边厢得到()美()国()老人的扬手允许,阿布德尔匆忙躬身致歉后就转身快步走到老人和少女面前,无声地扶起老人另一边膀()子、为二人引座至一楼厅堂下的小会客亭。打从十年前起他就认识这个少女,更久更久以前他更已经认识这个长年()挎()着邮包的埃及老人;可是,他有多少年没试过这样跟阿里.奥斯曼老伯同行?都有十年了吧!

      应该说,距离上次他们二人说上话的日子,都有十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导致彼此间疏远了呢?

      「抱歉打扰您了,阿布德尔叔叔。」少女歉疚地说,小脑袋不禁低垂,似是害怕被责难。「外公他执意要来见您,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芭希妮。」埃及青年谅解地笑了笑,马上转入正题:「今天妳带奥斯曼老伯过来,是他有什么吩咐吗?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帮忙。」

      「这个……」「那个孩子、在哪里……?」

      「抱歉?」他不解皱眉,为什么眼前深受区内人民爱戴的老人会如此悲伤?

      「外公今日过来,是想拜访一下娜路佩尔罕姐姐。」芭希妮说,脑袋垂得更低,不知道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坏事。「我有跟他说过娜路佩尔罕姐姐未必有空的,但他坚持要过来看她,外婆也拦不住他……外公?!!!」

      「阿布德尔,让我看她一眼就好,让我看看娜路佩伊、让我看看那个孩子……求求你……」

      「奥斯曼老伯不要这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布德尔连忙扶起地上的老人,几许斟酌后才为难地开口:「实不相瞒,这一路上娜路佩伊跟我和我的朋友们一同旅行,途中直到今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累人了,恐怕她现在还在休息、无法见您。」

      「那她没事吧?!她……她……」奥斯曼马上问道,言语却再三迟疑,最终才()挤()出()一句最简单的问话:「她还好吗?」

      她还好吗?

      他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有违心地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不论原因,老人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些,可惜转眼间又像是()垂()死()不甘般瞪大了双眼、竖起了双眉:「穆罕默德!孩子!答应我一件事!」

      「您请说!」占卜师紧紧握住老人()干()瘪()的双手,彷似在抓住老人竭力保住的一线生机,而老人目光带泪:

      「用尽你的方法、将那个孩子留在你身边!她是个好姑娘,不要再让她……再让她……受委屈了……」

      「……在下定当好好考虑。可最后成事与否,还是交由娜路佩伊决定吧。」

      无奈如他只能说得模棱两可,然后低眸躲过老人那绝望的目光。在()穆()斯()林()国家里,一个男人能怎样光明正大地留住一个女人?明眼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也明白奥斯曼的意思。

      谈到结婚的话,娜路佩伊——一个现代独立女性,会最看重什么?也许就是选择的权利吧,起码、起码……

      她理应拥有答允与否的最终决定权利,那是每位女性与生俱来的权利、作为女人的尊严和骄傲。

      「考虑也好、考虑也好……阿布德尔,像她这样的姑娘、太珍贵。」奥斯曼一瞪眼,随即又服软般敛下,再抬之时,满眶都是泪水:「答应我……不要轻易放手……」

      「……嗯。」

      青年别无他法,只能以一声服从的和应,送走一切、了结一切。

      谈到生存和活动,不同生物因应以上两点是会有不同的最佳温度和水分()浓()度的——以人类为例,人体内的()体()液()构成至少有七成是水分才算得上健康正常、生境温度以不超过四十五度为宜。可想当然而,生物可以生存与否建基于能否适宜不同环境带来的挑战,从而进化、繁()衍,一代代的将基因完善到一个能完全适宜居住地环境的地步。此既为适者生存,又为物()竞()天()择,活在不同地域的人类也是如此。

      「好热啊……」

      「我们洗过冷水澡、换过衣服已经好不少了,波鲁那雷夫。这可都是通常的棉麻。」花京院折好了地图夹回书中,看了看华纹拱窗外的天空:「而且现在都要黄昏了,再等一下入夜就会更凉了。」

      「说是这样没错啦……」早已放弃查地图的波鲁那雷夫无力地瘫()软()在软椅上,仰头的视线汇聚于大吊灯中间()悬()垂、犹如莲花的蜡烛盘。话说这椅子真的能算是椅子吗……姑且不说高度,这柔软得让人的骨头都放松下来的触感不符合正常椅子该有的人体工学()硬()度啊……

      「真的很热啊……乔斯达先生,帮个忙扔瓶水过来好吗……」「顺便扔个苹果过来,老头子。」

      「承太郎你放尊重点行吗!……你们年轻人到底有多怕热啊?年纪轻轻就这样虚可不行啊!」

      乔瑟夫边埋怨边扔过矿泉水和苹果,看了眼卡其()色()袍边念写得来的建筑物照片又再拿起地图开始查。早上阿布德尔见过客人后就出了门,说是要去跟本地乡亲打探Dio及其爪牙的风声——这青年一向知道猛虎不及地头蛇的道理。有赖老佣拉比雅夫人的()服()务,他们四人得以沐浴更衣、舒舒服服地坐在这厅堂里边吃喝边查了大半个下午。只可惜,没半点进展。

      「乔斯达阁下,麻烦您往右稍移尊驾。」

      「噢谢谢您,拉比雅夫人。」他应声挪身,抬头道谢后又想起了什么而举起了照片:「对了夫人,请问您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吗?」

      「让老身看看……抱歉阁下,老身没印象。老身这大半辈子都在东城这里过,没怎样离开过克汗卡利利,顶多就去河边看一下对岸而已。」

      理好了二楼栏上的装饰毡,拉比雅慢慢步下楼梯,走到美国老人身边弯腰细看,摇了摇头又再说:「不过说起来呵,东城没有,或者西城会有;看这幢东西挺新的,说不定就在十()月()六()日()城呢。」

      「那里是新城镇吧,全是学生的地方真的会有这种别墅般的建筑?」承太郎问,伸手将靛蓝衣袍的领口()拉()开()了()些。他真的无法习惯这种半()开()不()合()的领口设计,太不凉爽了。

      「这倒有可能,学生总是()好()控()制()又最有潜力的,对Dio这种会法律又没人()性()的人来说用他们来当棋子最好不过。Anyway我饿了,脑子没电了,今天先这样吧。我们还有几日时间。」

      美()国()老人想道,最后放弃似的扔开了地图、收回了照片:

      「话说伊奇和阿布德尔那俩小子一整天跑哪里去了?都晚上了可不要逃数啊。」

      「阿布德尔先生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伊奇的话,大概是跟娜路佩尔罕一起吧。」花京院放下了枣红绣白的袖子,喝了口手边全凉的红茶,猜测道。

      「伊奇?」「啊啊抱歉夫人,伊奇是跟我们同行的一只小狗,性格不太好……牠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样啊……我没见过牠,看来牠还是给了我这个老太太几分薄面啊。」

      众人不禁黑了上半张脸;伊奇会给人面子吗?显然是不会的,就连当初见娜路佩尔罕时也没少攻击。真不要奢望牠会让人几分面子,那小()畜()生()不往你脸上放一通『仙气』就算客气了。

      楼下的车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向下一看只见身穿橘红大袍的埃及青年()骑()着单车驶到了宅院门前,翻身下来后一手拎起单车抬过那门坎,继而又放回地上往莲花池推()行。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一个雄()纠()纠的男人从简便的单车下来的场景相当有趣,就像……怎样说呢?一个西装男从主题公园的旋转木马上()挪()身()离开,还一脸淡定的,大概就是这种违()和到尽头就莫名()和()谐()的感觉吧。

      「大家,我回来了。拉比雅婆婆,辛苦您了。」

      「阿布德尔,你没车吗?」()美()国()老人看此情境,不由得一惊叹:这埃及小子在当地人中已经算是()中()产()了,没()债()务()在身还有这一整个大宅院可以出租赚钱,竟然连一辆车都不舍得买吗?

      「我平日就不怎会离开克汗卡利利,出去也是坐()公()交()就能去到开罗其他地方。而且乔斯达先生,在开罗开车还不如骑骆驼来得安全。」将单车泊放到莲池边后,阿布德尔拍了拍外袍往众人走去。「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去西城那边吃饭如何?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餐厅,还有JOJO喜欢的啤酒。」

      「有酒?Oh yeah!我赞成去!」「我怎么不知道波鲁那雷夫你是个酒鬼……嘛,我没意见,不太贵就好了。」

      「老人家没什么口味的要求,够地道就好了。」「这已经是种要求了,老头子。总之我没意见。」

      「一致通过了啊,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对了,去叫可可西里下来吧!她也应该饿了——」

      「我准备好了,乔斯达先生。」

      谁料乔瑟夫一发话,年轻清冷的女声就在头上悠悠回响。六人往厅堂内侧的木阶梯顶一看,维()吾()尔()女子正扶着白木栏、一手拿着长伞缓缓步下阶梯,那身衣裙和淡香亦越发清晰——

      埃及占卜师从来没预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身穿华衣、高贵自信的公主殿下。

      「Oh my god,可可西里妳……」老人几许才能说出话来,他实在被眼前的姑娘惊()艳()了。

      这一身衣裳是怎样一回事?家有贤妻淑女的乔瑟夫.乔斯达这生看尽了高雅华丽的衣裙,却从未见过这般雍容与温婉兼具的衣饰。整齐对称的中襟绣满了繁复的花纹,还镶上了双双对对的()奶()白珍珠,点缀了本带柔亮的薄绒中襟;单凭这幅以精湛手工缫成的黑绒襟料,放在佳()士()得()拍()卖()会都应该能卖个数百万吧?

      「娜、娜路佩尔罕、很好看啊……」「就跟真正的公主一样……」

      黑发少年没加入私语,双眼一直紧盯她的一身行头:撇除作为焦点的黑纱中襟,整幅上衣是素净的淡茶()色(),细看之下却隐隐透出亮光、映出了藏匿梳织间的白图腾。衬衣和下裙都没什么特别,可鎏金白纱下的耳环又让他无法停止注视:那是一双珍珠与云石小柱勾成的耳环,简单,却价值连城——因为那云石纹并非常见的黑色或蓝色,而是亮金色的。

      「……妳很好看,娜路佩伊。」

      一切的想象和滤镜随即幻灭。众人齐唰唰地看向占卜师,他那张本就刚硬的脸容竟变得更加严肃了,他的称赞是真心的吗?!!

      「谢了,穆罕默德。我还怕我这身会过于隆重。」娜路佩尔罕微微倾首、点头致意,两手又拉好了肩上的蓝莲丝肩:「十年没穿过,能见人就可以了。」

      「放心,这个不但能见人,还能遮()腹()。妳今日可以尽情享受大餐。」「得些好意需留口,穆罕默德,你知道我脾气不算好。」

      众人好像听到『啵』的一声,两人间本来冰冷的气氛就随着他们踏出宅院的步伐和对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明明没多言,没多正面的交流,为什么就这样……和解了呢?

      「娜路佩伊。」「有什么事?」

      「昨晚在火车的事……」

      阿布德尔几许犹豫。夜晚的街道灯火华明,他正好大大方方,却又不得不鬼鬼祟祟地对她说着维()吾()尔()语:「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对不起两人珍贵的情谊。

      「过去了,穆罕默德。」

      娜路佩尔罕悠悠淡言。夜晚的开罗车水马龙,她正好潇潇洒洒,却又不得不畏畏缩缩地对他回以埃及语:「都过去了。」

      她任事过去了,过去了自己无谓的牵扯。

      一九八七年四月三日,一瓣夕月伴有满天星辰高挂天边,宛如九年前她仰望雪山所见。

      所以还有什么好念的?不念了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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