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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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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也许是女人的恶()趣味,女教皇的口()腔内顿时亮起一阵温暖健康的粉()红()色,那张回忆中的脸庞就要被照亮……
「滚开,穆罕默德。」
「妳、说什么?」阿布德尔愣在原地,眼中只有那身染满()血()污的衣裳和纤瘦的、狼狈的背影,他没发现手上的面具早已跌到脚边。
她叫他、滚开?
『你这蠢男人,这样也听不明白吗?』蜜特拉的嘲笑更加放肆:『你的小公主讨厌你了哦~』
他看着她,那瘦弱的身()姿仍然无声拒绝他的接近。进退两难的模样被后方站起来的四人看得一清二楚;同样的惊愕,但他们没有他正承受着的痛苦。
十年后,她毫无预()警的回到他身边,为什么?
十年后,她缄口不言的一路陪伴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她回来了,却宁愿在他面前活成另一个人?
「阿布德尔先生……」花京院走前想劝什么,却被一脸凝重的乔瑟夫拉住了摇头阻止;一边的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见状也没多言,转而观察起四周可能出现的突()破()口。这时他们要做的是静静地应对——让女人对()上()女人,是他们对她最大的尊重。
「……喂,老头。」「怎么了?」
黑发少年往下指了指,四人一起往下看——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她真的聪明得太过份了。
「……妳果然很可悲,蜜特拉。」『蛤?』
名为娜路佩伊的女人步离了套()藤()索的巨型牙齿,扶整好头巾和丝肩,挺()胸()迭手边往回走边说:
「我说妳很可悲,在于妳从来都以为我害怕承认我的名字、乃至只要妳当众揭()露我的身份我就会被妳击溃——我想,妳大概忘记了我出身如何。」
藕粉的裙襬掠过橙袍,埃及男人跟她擦肩而过;他清楚看到了,那缺角的藤面没再藏着她眼边的蓝莲花。
娜路佩伊。
干燥的唇无声地挪动了字句,他自然而然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如当年夜晚的归途——
『小心脚下。』
十年前的少年从不敢忘记那句温和的维语,十年后的男人亦如是:他看见了脚边两道长缆交叉延展,以及一行四人被绿肢()缠()好的腰()身。
『呵~?我怎敢忘记啊,图尔逊公主殿下。』
「我相当肯定妳忘记了。」女人的话语夹杂些许笑意,冰凉的云石被她握紧用力一拖,冷冽的锋芒直抵住地上细细起伏的皮()肉。
「贵族从不会跟贱()民一般见识,特别是世代相袭的罗()姆人。」
『妳说什么呜啊啊啊啊啊——?!!!!!』蜜特拉恼羞成怒地咆哮,舌头挪动之际门牙马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活生生断牙的鲜()血如喷()泉般直染红了粉()红的上颚。
「承太郎、现在!」「啊……!!」
回落之时承太郎唤出白金之星,紫色的魁悟身躯握拳就往那被钢化莲根拉得摇摇欲坠的上下门牙冲去——
「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
海水瞬间从整齐的缺口涌进来注满空间,同时也晕开了女教皇的鲜()血。绿色法()皇率先游出了缺口,攀附到外面一块大岩石后让众人顺触()摸()索,于血()水里游离女教皇的口腔。
「可可西里,妳还不走?」波鲁那雷夫游开时,女人还在那排颤抖不已的牙齿前飘浮,钢化的莲根早已化为砂土沉进海底,她为什么还不走?
只见她双手一拨,又是一道血()柱冲出了门牙的缺口。
「可以了。」
她跟着前头的众人缓缓游近海岸,法国青年很识趣地没多问,他亦知道答案了,那还是不提比较好。
「呜呼——!」
几经辛苦终于踏上了海岸,乔瑟夫马上卸下所有沉重的装备弯()身()喘()息。身边的年轻人们显然也受不了这番折()腾,上了岸就跌坐下来大口呼吸——花京院是最夸张的,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沙滩上。
「呜哈——活过来了,活着真好……」波鲁那雷夫边涉水边把装备通通卸到水中,甫踏上沙滩就任由双足脱力般趴到地上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体()能也太差了吧,跟长()期()病()患和宅男一个样的虚啊……」「吵死了老头,有种你每个月这样沉一次活着爬上来给我看。」
老人不爽地啧了声,看着沙滩上三条形态神情各异的半()死()鱼,趴着的法国比目鱼、大字躺的日本红鲷和安()息()躺的日本鲔鱼,不禁笑了起来:对啊,这次真的千钧一发,也委()屈这些小孩子了——莫说是他们,就是他这个老人都怕死在海底里吧。
他们还年轻啊。
「呼,阿布德尔,你还好吗?」「我没事……」
阿布德尔扔下了箱子,多走了几步坐到一块岩石上喘()息。未几阵阵涉水声又再传来,他抬头,只见那米白的头巾染上了浅红,软软地搭在水中女人的肩上;发髻早已被冲得散乱不()堪,她多走几步后干脆解()了()下()来。这时他才看到她仍然束着象征深()闺的麻花辫,一如十年前的少女模样。
他起身往她走去,于沙与海的交()界()处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阳光下宛如出水芙蓉的她。
「……我们回到埃及了。」他以维()吾()尔语说,婉转而稳重。
「对,回来了。」女人轻声回话,抬头望向了眼前高大的他:「是时候对你履行出发前的承诺了。」
无力的右无名指勾住缺角,她缓缓拿下残破的面具,埃及男人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全张脸容:无可取替的绿瞳美眸,侧开的尼罗蓝莲,饱()满微红的唇()瓣——
彷如当年,他和她的初见。
「娜路佩伊……」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温热的波澜于金眸深处翻腾,是疑惑、是内疚,是……什么?
裹在胸()膛里的心脏重重跃动一下,抑()压十年的思念最终只化成了一句:
「……妳的脸,娜路佩伊。」
说罢他当场愣住,明明自己想说其他话,但那道浅幼却殷()红()欲()滴的抓()痕割断了她左眼下的莲株,活像一道血()泪痕——那该有多疼?
「……皮()肉()伤而已,穆罕默德。」
她淡淡说,绕过了他朝自己左脸伸出的手,在他面前扶纱提箱,踏上埃及的沙土。此刻他总算感觉到岁月的力量:太多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无论作为人类、作为替身使者的他多努力,有些事情都注定徒劳无功。
但向好处想,起码她回来了,他有的是时间找回当年的彼此——起码在这余下的旅程里,他有的是机会。
「喂老头,该时候出发了。」「啊……嗯?那边有个女人欵,应该就是蜜特拉了吧。」
「要让她再起不能吗,乔斯达先生……」花京院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扭头问道,几乎是实时得到响应——
「她()死()了。」
众人一怔,继而无不一脸讶异地看向了提箱子的女人;她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只会有一个原因——
是她下的手。
「……妳这下()手重得有点过份了,阿依古丽小()姐。」乔瑟夫严肃地说,在他看来即使说了这样过份的话也罪不致死;当然蜜特拉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他们一行人,他也不会反对她下()杀()手就是了。
只是她这要不容忍到底要不赶()尽()杀()绝的手法,长远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尊敬的乔斯达先生,请直呼我的名字,哪一个名字都是合()法可用的——从来就没有长辈敬称晚辈的道理。」可可西里——现在的娜路佩伊,对老人微微躬身道。
「我承认是我下()手太重,但我没想过要杀()她;她的死()因是断()舌()出()血引致窒息,如果有及早发现的话我亦会保她一命,毕竟我跟她的过节只属女人间的争执。借我个火吧,阿布德尔。」
阿布德尔当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点了点头走到蜜特拉的尸()体前,大手一扫就让烈焰卷过女人的全身。经此旅途,众人都明白这毁()尸的行为并非想要二次伤害死()者,反而是一种最后的尊重和保护;人()死()化()灰,总比徒留□□受()人()羞()辱来得要好。
「可可西里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波鲁那雷夫小声嘟囔,他仍然未习惯改称她真正的名字。
「她叫娜路佩尔罕,波鲁那雷夫;你要试着习惯这样叫她,这个是不会出错的称谓。」花京院纠正。他听过在某些语言中「罕」(Khan)这个发音代表着王的意思,放到女士身上形同夫人与小()姐的意味。
「你们不必以敬称称呼我,我不是你们的长辈。」谁料前头的她突然插话,表明不必以敬语称呼她。
「欵?妳不是比我们年长……呜哇!」
埃及男人快速收手覆袖,跟上往附近小镇前进的三人。嗯,作为有()经()验的成年男人他救了入世未深的法国青年一命,有命活下来的话这顿谢恩饭他吃定了。
埃及,他和她都回来了。
到达小镇后,一行人先是去选了越野车,然后去了当地的公共浴场好好清洗一下身()体。这并不完全因为形象问题,而是有生命安危、脱水危()机的考虑。
「呼~不管什么理由,洗澡就是爽啊!」更衣室内,波鲁那雷夫尽情地伸展着上()肢,久违的精致洗浴着实让他变得神清气爽。
「啊,都一整个月没静下心来好好洗个澡了,之前都是匆匆忙忙的清洗一下就算了。」花京院说,对着镜子整理好发型后转身看向身后披上橘红大袍的埃及男人。「话说阿布德尔先生,胸()口的伤还好吗?」
「不用担心,那是很多年前的旧伤……」阿布德尔回头笑说,对着面前的镜子挂好一串相当特别的耳环:「都有十年了。」
谈及十年,目光总是不禁黯淡下来。
「怎么了啊?既然过去这样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发愁?」法国青年问。
「我没发愁,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命()运而已。」总是严肃的脸容在此刻变得柔和不少,镜中男人的右手贴上了左()胸:「当年这伤差点要了我的命,是娜路佩伊救回我的。今日她成为了护士,想来也是命()运吧——她生来就是个医()护()学的能()手。」
那个盛夏的黄昏,他跟前来讨无理保()护()费的警()察大打出手,不知怎样被人一刀扎()胸。他当场就大()出()血了,剧痛中努力保持意识想要爬起来,最后却在声声民()众的尖叫中让少女的家佣抬到她的宅邸;临近昏迷之际,他只看到她夺门奔来……
据她的家佣说,是她及时救了他,但没人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救的他——她把自己锁在他当时被放置的房间里过了整整两日,打开门时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累得倒在了母亲的怀内。这件事很快就在克汗卡利利里流传开去了,每个人都说娜路佩伊奉()献()了自己的身()子给他,将生命分给他,他才能活下来;幸好之后她的父母请来医生验明她(和他?)的清白,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
——令千金是受托特()神()祝福的能人,能在两日内让这个少年转危为安;若能学医,将来必能有一番成就!
他依稀记得那个医生当着她父母的面高度评价她,她只谦虚地浅笑不语。
「哇,这样早就有重如生命本身的缘份了耶~我说阿布德尔你该以()身()相()许了吧?人家救了你这么多次,这恩德不能不报啊~」法国青年调侃着,一肘轻撞占卜师的手臂。
「这回事由我这种朝不保夕的占卜师来做的话应该算是恩将仇报吧。最重要的是我和她是朋友,起码现在还只是朋友。」埃及男人翘手说,算是给了自己一条后路;没人能准确地看穿命运,谁能肯定他一定不会爱()上()她?
他只能说当下的事实,就是放一万步当以前自己和她都暗恋着彼此,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已经带走太多了。
「……恐怕没这样简单啊……」「嗯?花京院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红发少年连忙摆了摆手,两人打量了他数秒后才相信了他,转身走出了更()衣()室。
跟在后头的他暗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将爱()丁()堡的秘()密()泄()露()出()来,不然事情会变得更难解决吧。
离开洗浴场后,三人取了车前去与乔瑟夫、承太郎二人会合。
「啊,你们回来了……嗯?可可西里呢?」
「说多少遍了老头,那女人不叫这个名字。」承太郎不耐烦地说,继而转身指向街道的十字路口:「还有她在那边。」
众人顺着黑发少年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披着蓝莲丝肩的女人总算打发走了一直劝说她进店买东西的妇人,转了转手腕拄起重新买来的蓝纹长伞向他们走来。当她靠近,一阵动人的香气越发变浓……
「娜路佩尔罕,妳是不是涂了香水?」花京院皱眉问。
「没有,我受不了埃及香()精()的味道,那浓()烈得能让我流()鼻()血。」娜路佩伊否认,看着一()干()男性的样子也疑惑地皱起好看的双眉。「怎么了,我身上有味道?」
「有啊,是很好闻的淡花香,一闻就知道妳是个美女了哦——阿布德尔,你说是不是啊?」波鲁那雷夫开始发挥着法式夸张的赞美技巧,还暗暗拉了身边男人的后衣领一把催促他反应过来。
她求真似的看了过来,阿布德尔久久无法说话,像是过了一世纪后才开口:
「……妳需要一件罩()袍。」
……蛤?
四个男人无不看向了正经八百的埃及男人,充满默契的一同黑了上半张脸;这根本是凭实力单身的典范。
「我应该没美得引()人()垂()涎,就这样吧。」「妳未免太谦卑了些。」
这次连女人也加入了四个男性,一同向车边的占卜师投以诧异的目光,不过她显然没察觉到身边四人目光中的赞叹之意:这要脑筋拐上九曲十八弯才能读懂、连维()护女人矜()持的下台阶都体()贴地打好的甜言蜜语,着实高明啊。
「……真有这样危险?」
像她一样的、洗过佐()香()浴又换了一身美丽衣裙的年轻女子大方得体地走在埃及路上,真的如他所说的危险吗?
这样说吧:一点埃及香()精()能持香一整天,一次加了香()精()的洗浴能让人飘香三日。前者是当地性()工()作()者的生意技俩,而后者往往是初施脂粉的少女们成为坏人目标的原因:虚无飘渺,带有梦幻的纯()洁()美好,无不让男人动()邪()念。
「妳知道埃及流()氓的手段有多厉害。」他果断地反驳,下一句话却像是叹息般放轻了语气:「我不希望妳有危险,娜路佩伊。」
他作为一个开罗人、一个在克汗卡利利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长大的男人,对这些事最清楚不过。悲()剧多得他无法挽救全部,但起码他不要她成为其中一个悲()剧女主角。
「你也应该知道罩()袍勉强能保护的只有自尊,它无力抵抗人的丑恶。罪就是罪,与人的穿著并无关系;即使不幸被羞()辱,受害者都没必要负上任何责任和骂名。」
娜路佩伊淡漠地说,放好箱子抬腿坐上了越野车的置物位,就在占卜师的身后……
「你()干()什么?」
「我只是想坐这里,不干涉妳的一切行动。」阿布德尔翻过了后座,在她身边盘膝坐好,闭眸似要浅寐。她无语,只得盖好了头巾靠着箱子也准备浅睡一下。
为什么承认了身份,一切就变调了、她会变得抗()拒()他呢?
乔瑟夫不明白,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都不明白,叹口气后也只有坐上各自的位置踏上征途。
「……阿布德尔先生,这款淡香很符合娜路佩尔罕的气质、你也全心相信她的实力,不是吗?」
埃及男人没回答红发少年的问题,只轻轻挪开了行李箱、将身边女人的脑袋枕()到自己的腿()上,在那新披的维族对襟长背心上多盖了片橙色宽围巾。
该如何解释他这种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的状态呢?
也许是因为、他太在乎她这个好朋友了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