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遇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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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松澜山下。
天上飘落着零零星星的雪，澜江早已结了一层薄冰。四处是一片残冬的荒凉。
蓦地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在这空旷的野地里响起，这死气沉沉的景致里莫名地有了一丝活气。
过了一会，雪渐渐停了，天边出现了一抹朝霞。婴儿没有再哭，只是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天上的朝霞。
但他的视线被一道阴影挡住了。
一位男孩缓缓地朝他走来，白衣，腰间配剑，墨发高束。
他的步子很轻，像是生怕打扰了这位躺在篮子里的小人儿。
婴儿终于看清了这个男孩的面容，那是一个长相极其俊俏的人，脸上还带着不问世事的稚气。
他逆着光，眉眼含笑，轻轻地将婴儿抱起，“师兄，你看，这儿有一个孩子。”
男孩的身后站着一个比他高一大截的人，他瞥了一眼男孩怀中的婴儿，有些不可置信，惊到：“这么小？太可怜了吧，他的父母也真是够狠心的。”
这个孩子一看就是被抛弃的。
男孩的脸上依旧笑着：“师兄，我们把他带回去吧，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冻死的。”
“可是师父说过，不能随便带人回去的，你忘了吗？”师兄说到。
听到这句话，男孩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失望地道：“他会死的，师父不也告诉我们要保护天下苍生吗，可现在我连一个婴儿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苍生。”
两人不知所措。
“不如这样，我们把他带到山下，看看有没有人家能够收养他，这样的话他不就能活了？”师兄抓耳挠腮了好一会，才突然想出这个点子。
“也只有这样了。”
于是两人只好带着婴儿下山了。
只是婴儿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只觉得，男孩的笑容像朝霞一样温暖。
又过五年……
“偷东西啊——”
“又是那个人，快抓住他。”
“该死的小偷！”
宋乔死死抱住一个玉米饼，拼了命地朝前跑。身边不时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又是这个小屁孩，怎么这样啊”
“天天都偷东西，可恶！”
“但他好可怜啊，饭都吃不起。”
宋乔没去理他们，只是一个劲地跑着。
对于他这种街角乞丐来说，吃饱饭才是人间正道。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他早就习惯了。
此时是三月初春，云镇的桃花开的正好。
上午的阳光刺眼，街上繁华一片，甚是热闹。宋乔在角落里跑着，身后不时传来叫骂声。街上大多数人都自顾自地忙活着，没有注意到他。但也有少数人会看到他，看到后就立马瞥开目光。
这些宋乔早已习以为常，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大多是同情的，恶心的，嫌弃的。
他可是云镇出了名的偷儿，不管是贵重饰物还是廉价物品，样样都偷，有时甚至直接洗劫一家，走在街上正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他自己也没过成什么好日子。人们每时看到他时，都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
经过一个拐角，宋乔偷偷躲在一堵墙后，紧闭着嘴，大气也不敢喘。
他看着追赶的人从身边跑过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找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拿出怀中的玉米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实在是太饿了，一心只想着吃，连有人朝他走来都没有发现。
“好啊你，小兔崽子，原来躲在这里。”一群拿着棍子的壮汉朝他走来。
宋乔吓得赶紧爬起来，立刻就跑，玉米饼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低身去捡，但它却突然被踩得稀巴烂。
宋乔看着来的人，慢慢往后退，转身想跑，可只看到一堵光秃秃的墙。
身后响起嘲讽般的嗤笑声，如雷贯耳。
结果免不了一顿暴揍。
周围的人群不断地涌过来，一张又一张讥讽的脸，一声又一声刺耳的笑。
“哎呀，真是活该。”
“谁叫你到处偷，这种人就该打”
“哈哈哈，看他那样，滑稽死了”
宋乔抱着头，紧捂着双耳，心中默念着:
早就习惯了……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来。”那群壮汉扔了棍子，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才肯罢休。
他想，他现在一定是极其狼狈的，浑身上下的疼痛感朝大脑袭来，他不由得一阵痉挛，眼前只剩一片血色，模糊不清。
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刚刚还晴朗的天，此时已经乌云密布。围观的人见天色已变，纷纷四散走了。
过了一会儿，街上近乎没有人了，仅有几个小商贩还在收拾着东西。
他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可立马又跌坐了下去，全身剧痛不已，两条腿已经近乎麻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娘，那个人怎么了，怎么还不回家呀？”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似银铃般响亮。
宋乔喘了口气，微微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
他看到一个女人拉着他的女儿快速在路上走着，女人对身旁的女儿说：“别管他，快走，马上要下雨了。”
“可他好可怜呀，浑身都是血，我们不帮帮他吗？”女儿停了下来，睁着一双稚嫩的眼睛望着她身旁的母亲。
女人瞥了一眼宋乔，冷笑着告诉女儿：“他是大坏蛋，你帮了他，他也不会报答你的”
女儿看向宋乔的眼神逐渐由怜悯变成了惊恐，女人趁机把她抱着走了。
宋乔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忘不了小女孩最后看向他的眼神，他是笑他自己。
原来，他在别人眼里，真的连垃圾都不如。
身边仿佛仍然有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讥笑声如同一道道刀子扎在心口。
算了，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雨开始下，滴答滴答……
宋乔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恍惚中，他又看到了那个男孩，白衣，墨发，眉眼含笑。这个男孩曾多次出现在他的梦中，挥之不去。可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暖，足以抹去世间的所有黑暗。
宋乔只知道，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爹娘抛弃了，义爹义娘在他三岁时就染病去世，之后他不得不以偷窃为生。
从小到大，他一直居无定所，常常以天为被地为床，四海为家。没有信仰，没有理想，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在夜半无人孤寂之时，他还是会因为艰苦的生活而落泪，但一入梦乡，便能看到这个男孩，看到他后，仿佛一天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但为什么，他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只剩一片漆黑和无边的寒冷。
他徘徊在黑夜里，苦苦寻找着，寻找着记忆中的男孩。心底似破开了巨大的洞口，悲伤如洪波涌流。
现在就连你也离开我了么？
宋乔从噩梦中醒来，眼前依旧是刚才的街道，雨依旧在下。只不过不同的是，身上的伤口不痛了。
“你醒了？”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宋乔紧觉地转身，便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正为他打着伞。
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白衣，一样的笑容。不一样的是，男孩长大了，成了少年了。宋乔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才惊觉没有做梦，这是在现实中。
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是很冷吗？”白衣少年慌乱地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刚想给眼前的男孩披上，却被男孩一把抱住了。
宋乔紧紧抱着少年，一刻都不想放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他哭得撕心裂肺。
少年更加慌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抱住了男孩。
“你别哭啊，我不会离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遇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