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次》蓝影月

4、考验

　　我看了一会儿《三字经》，侍从就过来带我到了清芬院，这里是凌轩的居所，我直接被带到了书房。

　　凌轩看到凌灵非常惊讶：“妹妹，你过来李夫子知道么？”

　　“我不知道。”摇摇头，我也确实没弄明白。

　　“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被他知道的话，他会没完没了的。”

　　“可是，他们说是爹让我过来的啊。”

　　“哈哈，凌潇暮，看来那个李夫子真实不得人心，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我认得这个声音，是杜若暄。他就像是我爹的军师，年轻有为，如果要论官职的话，应该是宰相级别的人物。可惜凌城不能封他当宰相，所以现在他只是个幕僚，兼职当凌轩的家庭教师。

　　“爹，杜先生好。”

　　凌潇暮摆摆手让我们坐下。“灵儿，李先生已经回家去了。”

　　“哎？可是课还没讲完啊？”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过我呢？

　　“李先生已经请辞了。”

　　什么！请辞？为什么？他不会又告状了吧？

　　“李先生学生太多，他说没有时间教你了。”

　　“这样啊。”我说这话的口气很轻，谁都能听出点如释重负的味道。

　　“爹，我也可以教妹妹的。”好不容易那个李夫子走了，要打消爹请人的念头，否则不定有请来什么人呢，那样妹妹会很惨的。

　　凌潇暮和杜若暄相视而笑。“还真是兄妹情深啊。轩儿，你忘了自己也要学习么？怎么能教你妹妹呢。”杜若暄故意狠狠地盯着凌轩，凌轩在这种注视下低下了头。

　　“轩儿，不用担心，我已请了杜先生教灵儿了。”

　　“真的？”凌轩异常兴奋。

　　“对。你们两个人以后就一起上课吧。”

　　一起？我蒙了。就我们俩现在的水平差距，按道理不可能一起上课的呀。我可连《三字经》都没学呢。难道，我露馅了？可他们不可能知道的啊。

　　凌轩也没想明白：“妹妹若是听不懂怎么办？”

　　“你可以给她讲啊。”杜若暄戏谑地说道，凌轩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让灵儿跟着听，杜先生会自己安排灵儿学其他的东西的。”

　　我从今天下午开始跟着上课，吩咐完这些他们就走了，留下狐疑的我和激动的凌轩。

　　“妹妹，你可以和我一起上课呢。”

　　“知道了。”

　　“你不开心么？”凌灵的漫不经心多少打击到了他，说话有点小心翼翼。

　　“没有啊。”

　　“我以为不用听那些夫子讲课，妹妹你会开心点呢。”

　　“我很开心啊。”

　　“可我看不出来。难道是妹妹不喜欢和我一起？”凌轩有些伤心了。

　　“没有，我真的很开心。我只是和杜先生不熟。”

　　“妹妹你放心好了，杜先生人很好，讲得也很有趣，你听了就知道了。”

　　在我的忐忑中，下午到了。

　　“今日还是讲《淮南集注》。灵儿你跟着听就可以，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提问。”

　　《淮南集注》是很多人对一个叫淮南子的人的一些文章做的注，并不复杂，在我看来，学它也就是学习下他的观点，后人的看法，主要目的就是增长见识。毕竟我学古文日浅，大概意思我是明白了，可就一些细节方面有些好奇，比如其中的一篇游记，我就想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情况，有时候他的文章会提一些天命、命理、天文之类的东西，我就不懂了。可是，以我六岁无知少女的身份，我该有这样的疑惑么？或者刚刚这些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可最先不懂的应该还轮不到它们。我又怕提问的时候太有条理。殊不知有了早上的事情，杜若暄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早断定我天资聪颖，对我是非常好奇，想知道我到底能聪明到什么地步。换句话所，就是我说什么都没事，没人会怀疑什么。其实我要是想想就可以明白，我出生清白，就算是说出一些大人才知道的或者是与众不同的话，他们又能怀疑我什么呢？妖怪附身？像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相信这个东西，相信天女下凡也比妖怪附身的可能性高点。何况古代文化浩瀚精深，有很多东西都是我真的不懂的，所以我纯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聪明到地方。可惜我明白得有些晚了，自虐了挺长时间。

　　《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教育进行得也很好，在凌轩做其它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抓紧时间给我做基础教育，我爹在空闲时候也会指导我。杜若暄真的很会教，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台风超好，而且语言风趣幽默，对典故的解释往往令人啼笑皆非。当然书里的有些观点我是不赞同的，但我也不会和他就这些问题做什么提问、争论。这是个社会问题，争也没用，也赢不了，赢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浪费唇舌，自己明白就好了。何况学习而已，学过就算了。再说杜若暄也不是那么封建的人，这点我很知足了。

　　背诵也没什么问题，一来他要求不严，二来吗，本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这么点字，小意思。想当年，我可是连课本都背过，一字不落，不过后来自己觉得这么做很蠢，就再没干过。再来，其实这些东西，在很久以前我爹他已经教我来着，是我当时没学，而且谁也不知道凌轩他也在我面前讲过。一想起这些，我就会会心一笑，有个哥哥真好。

　　杜若暄和我的互动教学进行的很好，但我还是有道关卡需要过，那就是写字。

　　按以前的标准，如果要说我的特长，那就只有三样：唱歌、防身术、书法。唱歌是先天条件嗓子好，学防身术是因为曾经遇到过流氓，所以为了安全去学的，书法就是应我爸的要求了，练的是颜真卿的楷书，还练过点行草。颜体丰腴雄浑，结体宽博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就算我没练到家，也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我一弱女子，如果一拿毛笔，不就露馅了么？在书法上的造诣他们绝对比我要高的多。这下要怎么办啊？

　　“灵儿，别发愣了，快过来。”凌轩把神游太虚的我拉到了书案前。

　　书案卷边，毛笔架上的笔，笔尖尖，毛体均匀，保养得很好，墨快细腻，磨开之后香气外溢，砚台雕刻着湖光山色，纸是给新书练习的毛边纸，旁边还有个陶瓷狮子镇纸，这些应该都是很高档的书房用品。

　　“灵儿，要学写字，先练握笔。你是初学，执笔应低一些，可使笔画稳健。笔尖垂直，眼睛直视笔端，像我这样握笔，手指握紧笔管，也不可太紧。写字是用肘、腕、指的力量，要用巧力，巧力来自久练，多加练习自可领会。来，你来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再着急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认命得上前拿起笔，姿势很标准。

　　“嗯，不错，在纸上写个字试试。”

　　我写了个笔画最少的“一”字。我心情不平静，字自然受影响，再加上有些故意，用硬笔书法的方法去写，字不怎么好看。

　　杜若暄很惊讶，这字虽然初看起来不怎么样，仔细看看，却像是练过的一样，握笔的姿势也很老练。

　　“写得不错，但要心平气和才能写出好字来。刚刚提笔很干脆，用力也很好，只是下笔的时候有些问题。我来教你。”说完就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很干脆地写出一个“一”字。

　　越平常的菜越能考验厨师的水平，笔画越少的字也越能考查一个人的功力。这个“一”很漂亮，比我写得最好的时候也好看。当爱好练习和他们近几十年的浸淫，差距太大了。

　　“灵儿，写‘一’字的时候不要写得太平太直，有点坡度更好看。”

　　见我还是满脸羡慕地盯着那个字，杜若暄又接着说：“呵呵，灵儿，你只要勤加练习，不出几年就可以超过我的。我第一次写的字，可没有你写得这么好看。”

　　“知道了，先生，现在要开始练么？”

　　杜若暄心里一动：“灵儿，我这儿有一本手抄的《千字文》，你就照着它练习吧。”

　　“先生，灵儿不从描红开始么？”凌轩很奇怪。

　　“那灵儿你想怎么练？”

　　“我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开始练的？”

　　“他是从描红开始的。”

　　“那我当然也是描红了。”

　　杜若暄有些失望，暗叹一声：“那就描红吧。”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这里最常见的字体偏瘦偏长，孙淼写得就是这种字体，也很漂亮，像瘦金体，对我而言，应该也算重新学习，问题应该不大。本来还打算让凌轩帮忙顶缸作弊的，现在也用不着了。当我把第一次描完的字交给我爹看的时候，他惊喜异常，和杜若暄一起夸奖了我一番，还把那幅字收藏了起来，让凌轩好生羡慕。

　　让我心跳加速的考验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