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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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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释然
我从天香楼出来后,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上。我不知道我在意什么,如果说是因为不想见孟家人,那我和孟子言还逛街了。可孟子清一出现,我就再也呆不下去,为什么?我找不到答案,晃着晃着,就遇到了付云皓。他见我这般心神不宁,就带我来了湖边散步。
“你,遇到什么事了么?”付云皓关切的问。
“我也不知道有事没事,应该是没事吧。”声音有些缥缈。
在付云皓的印象中,凌灵一直是很有精神的。以前学不会轻功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颓废。他不放心,就一直陪着她坐在湖边。他知道凌灵不愿说的话,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所以一直等,等她开口。
我不知道我在郁闷些什么,这世界太小了,不是么?如果我之前让他们准备孟子清的画像,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问题了?不对,看了也没用,那些人物画像根本不像。我想到自己纠结的根源在于孟子清,他拿着那方丝帕,太讽刺了!孟孝儒那样的人最爱面子,如果我告诉他,他儿子是沾我的光当的状元,他儿子的文章不及我,不管我该不该去科考,他都肯定会觉得丢人。他伤我最爱的父母,我伤他最爱的面子,大家给彼此都扎根刺,很公平。当然,这件事要是当众说出更有效果,可却有可能影响一个人的仕途。就算我私下对他说,他也许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丢面子的不只是他,还有夏国。那时候夏国和凌城的关系就会很紧张。这个办法太冒险,可大可小,我无从猜测事情的结果。我对孟孝儒的无奈,要不就是因为容易伤及无辜,要不就是会涉及到夏国和凌城。后者,我担负不起,而前者……我凄惨一笑,叹世事弄人,自己居然给仇人担心。
如果真豁出去了,我们可以拿科场舞弊作文章,要不当年我哪那么容易就去考试了?可那样的话……我不能否认,这个想法因为孟子清的出现而更加动摇。难道,我喜欢他了,就因为那次偶遇?我摇头,没有,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人。可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我不想伤害他,是因为我善良,还是因为这感觉?头疼,也许我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爹,或者,我该原谅孟孝儒?
“付云皓,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小心眼?”
半天的沉默,凌灵开口,却问这么一个问题,付云皓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觉得自己小心眼?”
“我容易记仇啊。”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你没有。你不记仇,也不小心眼。”付云皓没想到凌灵会开始怀疑自己,“凌小姐,那件事确实是别人不对,你不原谅他,在情理之中。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
“真的?”有人支持我啊。
“真的。”
“那如果我想找他报仇——”我顿了顿,好像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词不太妥当,“也不能算报仇,如果报怨呢?”
“你要真想报怨,谁也拦不住。可是,你真要这么做么?”
“我想,可我没想到办法。”我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付云皓知道凌灵很好强,他也一直都佩服凌灵的这份坚持,现在的她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理解。
“付云皓,你知道么,当我听见那个混蛋那么说的时候,真想出去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后来稍微冷静了,我就想到连夜把咸宁城所有的《女诫》都买来,还有那些印刷时候的刻板,然后在第二日早上,到他家门口,把这些东西一本一本全都烧了,再当场写本《男诫》,贴他家墙上,再供给他家祖宗看。”我说得很解恨,“可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就太嚣张了。”
付云皓被这想法打击到了,这办法还真是,绝。他感慨一句:“你也知道这样嚣张啊?”
我突然就泄气了:“不止嚣张,如果我要真那样做了,可就真的没有教养了。那那个混蛋岂不是就说对了?”
“好像……确实这样……”
“我最讨厌这些酸腐文人了。明明自己没什么本事,还经常口诛笔伐,把别人批的一无是处,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你回骂吧,骂不过人家,自己还沦落到和他们一样;打吧,他们又手无缚鸡之力,纯粹是给自己抹黑。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只能由着他们胡说。你说,他们是不是特讨厌,特招人恨?”我越说越激动,已经站了起来。
付云皓了然,大概猜到是什么样的人得罪了她。他跟着站起来:“有些文人确实这样,不过,大部分,应该还是好的。”
“文人,酸腐文人,”我感慨一下,转而对着湖大喊:“就让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发酵腐烂吧,遗臭万年!”
付云皓由着凌灵发泄,遇上这种人,确实非常无奈。先前她苦恼的应该不是没办法,而是有办法却不能做,希望今天她可以放下了。
我深呼吸几下,为这种混蛋苦恼,实在太不值得了。“付云皓,谢谢你。虽然不能做,可说出来,痛快多了。”
“呵呵,那你打算原谅他了?”
“没有,这种事情我不会原谅的,但我也不会怎么他就是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次我就放过他,做一次圣人。当然只是私人方面这样,毕竟我们立场不同,不过无伤大雅的刁难也还是有可能的。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原则是事不过三,可我不会给他这么多机会。如果他再犯,我一定要他好看。”我说完对付云皓笑笑,“你觉得呢?”
“这样的人确实应该稍加惩罚一下。”付云皓看到凌灵释然的笑容,也开心地笑了。他认识的那个凌灵,又回来了。
“大夫经常慈悲为怀,我还以为你会说算了呢。”
“你是说,我医德不好么?”付云皓也故作生气,开起了玩笑。
“没有啊,开个玩笑而已。本来就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啊。医德,只是要让大夫治病救人而已,没说不能惩罚啊。没有原则的原谅是绝对错误的,菩萨都还经常惩恶以警醒世人不是么?所以啊,有着惩恶心思的你,堪比菩萨再世。”
付云皓无奈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会夸人。”
“呵呵,我不会夸人,只偶尔为之。你是真的太好了,我没法不夸啊。好了,不打扰你去治病救人了,我走了。”
“你要回驿馆么?”
“不是,我还有其他事情。放心,我病已经好了,一会儿也会找人给他们报信的。”
“好,那你路上小心。”
凌灵和付云皓分开后,直接就去了比翼。杨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进了比翼的门,他才回去复命。
江渊知道凌灵就快来找自己了,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黑着脸把凌灵后院自己的书房内。
“这么不高兴看见我么?我又不是要帐的。”
“你要是要帐的就好了,每次见到你,都没什么好事。”
“谁说的?你可要知道,如果哪天要放你自由,那也是要我来告诉你的。”
江渊眼睛一亮:“难道你良心发现了?”
“对你还没。”
江渊一下子就垮了下去:“那这次又有什么事?”
“照旧例,查查帐什么的,顺便问几个问题。”我凑到江渊跟前,挨着他坐下,非常好奇的问道:“你把那些礼物都怎么送出去的,竟然真的没人知道是谁送的?”
江渊知道她说的是那些玩具,顿感自豪:“那是自然,你的吩咐我不敢不听,不过被人知道了也确实不好么。第一次,我把东西直接送大内;第二次,我想着他们已经知道有这么个人,所以我送到了太子府,让太子转送;第三次,就换成五皇子转送了。”
我知道江渊很厉害,那次被我发现只是个巧合,可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这么做,那他真的是非常牛了。现在我面前就有个活生生的直逼盗帅楚留香的神偷,而且还是我的人,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为什么对这孩子这么好?想为你们凌城做铺垫么?”
“什么你们凌城,你也是凌城人的。再说,我铺垫什么了,一直都没人知道是谁送的礼。”
“这倒是。那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对他好有错么,你为什么总想这个问题?”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钱串子,这么吃亏的事,你怎么会做?”
“你知道我这钱都做什么了,还这么说我?就连女子乐坊,当初我也没打算挣钱啊。”
“没打算,那是因为现在挣多了,你才这么说。”
我白江渊一眼,但也开始反省,我的表现有这么财奴么?“给我倒水。”
江渊给添了茶,接着问正事:“账本,你现在看么?”
“不看了,我信得过你。”我喝口暖茶,真舒坦。“江渊,你想不想回凌城?”
“找到人替你看铺子了?”
“没有,我是不打算开了,或者把它搬回去。你觉得怎样?”
“你怎么有这个打算了?”
“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啊,你看这几年你都独在异乡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少来了。到底为什么?”江渊有些急了,这凌灵做事,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别急啊,我也只是打算而已,还没最后决定呢。我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反正这店迟早会有这么个结局。先不说这个了,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江渊无奈低头:看吧,麻烦来了。“你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偷个东西。”
“什么,偷?”江渊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差事,“你不是说偷东西是不对的么,不管什么原因?”更重要的是,凌灵会让他偷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也算不上偷,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后来丢了,被别人捡到了。现在,就是要你把它拿回来。”
原来如此啊。“你丢什么了?如果是人家捡了,你去要回来就行,为什么要用偷的?”
“我不想让人知道那是我的东西,也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又拿回来了。”
江渊还是没明白,事情怎么会弄的这么复杂,他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那这又是为——”
“你有完没完,让你偷,你偷回来就好了。”
江渊见凌灵急了,只好住口:“你到底丢什么了?”
“手帕。”
“什么?”居然是这么一件东西,江渊实在无法理解凌灵:“什么手帕,居然这么重要?你没这么小气啊。”
“因为是我绣的。”
江渊自打认识凌灵以后,就知道她的绣功实在不怎么样:“如果是你绣的,那还是算了吧,肯有人捡就算不错了。”
我瞪着江渊:“我是绣的不好,那又怎样?就算再不好的东西,我花大价钱买了,它就值那么多。总之,这手帕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若如你所想,既然别人不怎么在意,那我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江渊忍不住给凌灵泼凉水:“你那是拿么?那是偷。”
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偷怎么了?就算是犯错,我也非犯不可。别说那么多了,我和你一起去,今晚你就去探探底。”
“你也去!?”看凌灵面有不愉,江渊识相地闭嘴。
我把手帕的样子画了出来。左下角有一簇兰花,因为我妈最喜欢兰花。兰花上方飞着一大一小两只海鸥。左上角横写着“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而且是从左到右。右边的两个角,有些藤样的边线,夹着两个字“青”和“云”。中间是最主要的内容——孟郊《游子吟》的前四句,从右到左,双数行低于单数行,还点缀了些四角星。因为是给我爸妈准备的,帕上所有的字都是简体的。
看完之后,江渊感慨:还真是与众不同,怪不得会有人捡。
“东西现在在哪儿?”
“礼部尚书孟孝儒的儿子孟子清身上。”
“怎么会在他身上?”江渊很惊讶,随即他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欺负他妹妹?”
“两者无关。至于你说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我也不知道。好了,你今晚去探路,这个东西有可能就在孟子清身上带着。”
随身携带?这是怎么一回事,江渊是一点都猜不透。
看他那么迷茫,我叹口气:“你相信这个手帕是我的么?”
看他点头我又接着道:“相信就够了。对于这件事,虽然我知道的比你多一点,但我的问题也比你更多。所以咱们只要把它取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就不用去管了。”
至于别人丢了定情信物会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可不想掺乎进他们的事,尤其还牵涉感情。把手帕拿回来,我就可以一切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