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次》蓝影月

25、孽缘

　　我带刘斌出来，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跑去。街上现在已经人很多了，我们挤进一个卖艺的人群里。这里距比翼不算太远，没多长时间，我就看到刘璟和孟子言出现在我们来时的方向，进了比翼。江渊把他们送出来后，他又四处张望，看样子应该是在找我们。寻找未果，他们接着朝前走去。

　　唉，一闹别扭就往回跑，古今皆如此啊。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我才拉刘斌出来，去了另一条街。别的不敢说，至少比翼附近的路我还是挺熟的。大家天香楼见了，今天这顿免费的午餐还是要去的，哪怕自己不吃。“斌儿，现在咱们俩可以玩个痛快了。”

　　我们四处走走看看，快活无比。刘斌见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我觉得有些很有必要让他知晓。

　　在路上我们遇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孩子，我给了她些敛葬费。

　　刘斌不解：“姐姐，刚才咱们遇到乞丐，你没施舍他，说是没有余钱。因为这个，还让孟子言嘲笑了一番。那你现在为什么……”

　　“斌儿，你还记得刚才那个乞丐什么样子么？”

　　刘斌回想了一下：“好像二三十岁吧……穿的破破烂烂的。”

　　“他是正值壮年的男子，是一个人最有力气的时候。可他好好的，有手有脚，却在街上向人低头行乞，这种人不值得我们同情，沦为乞丐是他们活该，明白么？如果我们同情这种人，只会让他越来越懒，更加的依赖行乞。”

　　“姐姐，是不是老人和孩子就可以了？”

　　“呵呵，算是吧，至少比那些中年人要好。但是斌儿，你要知道，再多的施舍都是暂时的，想办法让乞丐不出现才是最好的办法。”

　　“姐姐，我不是很明白，可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真可爱，我摸摸他的头：“没关系，那是因为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姐姐，那你为什么不对孟子言解释呢？”

　　“和她解释做什么，她那么笨，我也懒得和她解释。”我低头接着道：“你明白就好了，姐姐才不会在乎她呢。”

　　接下来的游玩很顺利，看看快到中午，我就带刘斌来到了天香楼。我们并没有进去，只在它对面的一个巷子口等着。我心想着，如果一会儿他们还没出现，可就不能怪我先吃了。

　　杨泽辰坐在窗口向下望着，不期然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一女子站在一小孩子身后，双手从肩头探出，握住小孩子的手，交互叠在小孩胸前，时不时低头和他耳语，两人言笑晏晏，独成一景。

　　杨泽辰微笑，起身对身边的杨义吩咐一番。杨义走后，他又回到窗前，要弄点动静出来才行。他拿过茶杯，用杯盖轻叩，可楼下的人并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把自己的折扇朝他们扔去。

　　我看着地上的折扇，这好像不是无意掉下来的。我和刘斌互视一眼，把它捡了起来。折扇不错，尤其是那个扇坠，上等玉做的。谁这么大方？我打开扇面，就看到了一个杨字。抬头一看，很容易就看到杨泽辰在对我微笑。还真是有钱人的做法，你也不怕摔坏了。我心中腹诽，带着刘斌进了天香楼。

　　小二把我们带到了三楼雅间，一进去就看到了一派悠闲抿清茶的杨泽辰。

　　“九皇子。”杨泽辰起身作揖。

　　“出门在外，杨大哥不用拘礼。”刘斌年纪虽小，但皇子的派头还是十足。

　　我不客气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你怎么会在这儿？噢，不会是刘璟请客，还要你作陪吧？”

　　“这天香楼是杨家的产业，五皇子请客，我当然知晓。如果你要我作陪，我十分乐意。”

　　“就算是五皇子请客，也不需要你亲自来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杨泽辰喝口茶，道：“事实上，他确实让我作陪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他说人多热闹。”

　　请一个人，却自己带一大帮来，太小气了吧？我腹诽。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把扇子，我道：“杨泽辰，你是不是钱太多了，连这个都要扔？”说着，我还把扇子扬了扬。

　　“我手边只有它啊。倒是有些不花钱的，可你没注意到。”

　　看看这个雅间，除了墙上的画，就是桌上的茶具，确实不适合扔。我把扇子扔回给他。

　　接过扇子，杨泽辰道：“他来过了，说你们俩走丢了，还让我派人去找。还说如果你们来了，让我留住。不过，”他笑笑，“你们应该不是走丢的吧？”

　　“呵呵。”我对他笑笑，没有回答，因为没必要。“我们饿了，小孩子不经饿，先给我们上点菜吧。当然，算刘璟帐上。”

　　“我已让厨房准备了，应该快好了。”

　　“真的？杨泽辰，你真是太好了。”我眉飞色舞，他太够意思啦。

　　杨泽辰让小二把早已炖上的八宝粥端上来。这么些年，他对凌灵的饮食习惯已很熟悉，知道凌灵要来，他事先就让厨房做了粥。

　　粥一端上来，就香气四溢，我和刘斌胃口大开。刘斌已开吃了，我看着这粥，知道杨泽辰很用心，但还是玩笑道：“你不会是像让我先饱了，然后一会儿少吃点，给你表弟省钱吧？”

　　“这粥所费材料价格不低，做起来也颇费功夫，省不了的。况且，就算不饱，一会儿你也吃不了多少。”杨泽辰把玩着手上的扇子。

　　他说的没错，我是吃不了多少。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挑食，出来后才发现，那是因为是在家，在外面我的要求可谓非常挑剔，寻常东西根本入不了我眼。

　　“杨大哥，还有没有啊？我还想喝。”很快，刘斌就把他自己那份喝完了。

　　“五皇子，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其它几道菜，等尝过之后，如果你还想要，我再让人准备如何？”

　　“他饿了，你能不能让人做的快点。”

　　“那我让他们先上凉菜吧。”

　　“杨泽辰，你都准备什么了？”要先问清楚，如果我不喜欢，干脆就不要做了。

　　杨泽辰知道凌灵的心思，他把他刚让人做的菜名报了出来，那些都是凌灵最爱吃的。

　　“杨泽辰，你真是太好了。”如果是在现代，有朋友这样做，我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斌儿，你杨大哥准备的那些菜豆非常好吃，你就别喝这粥了。喝饱了就吃不下了。”

　　菜上的很快，先是两道凉菜，然后就上了我最爱的鸡翅。我给刘斌夹了一块，问杨泽辰：“我们不用等刘璟他们来么？”

　　“我看他们还要些时候才能来，你们先吃吧。如果他们来了，你又要装淑女了，也吃不愉快。”

　　我怒：“什么装啊，我就是个淑女。”

　　杨泽辰微微一笑，道：“好吧，你是淑女。”

　　我有种无力感，不过聪明人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我转头给刘斌布菜，不时还给他擦擦嘴。。

　　杨泽辰就这样嘴角含笑地看着面前的温馨一幕，之前是自己的儿子，现在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他们总能得到凌灵细致入微的照顾。不论凌灵对别人是什么样，对他们总是那么耐心，那么温柔，比他们母亲都做的好。他先前很不明白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怎么会这样做，可他自己却总是沉浸在那份温馨甜蜜中，不可自拔。所以他发疯似的把自己儿子带在身边，只希望在凌灵偶尔到来的时候，可以感受那份温馨。

　　菜没有上多少，刘璟就来了，而他带了的人，突然之间就彻底打破了这种感觉。

　　我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人是谁。当视线扫到刘璟身边的那个人时，呆住了。怎么是他，那个湖边遇到的人？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想过他，甚至想过去怀疑那次偶遇是不是梦一场。可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

　　“凌小姐，看到你我就放心了，先前还以为把你们弄丢了呢，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我勉强回神：“没事，我去找过你们，可没有找到，就径直来了天香楼。”

　　“没事就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孟子清。”

　　孟子清？我大惊，哗地站起来：“什么？你就是孟子清，孟孝儒的儿子孟子清？”

　　孟子清心中不愉。在去驿馆探望凌灵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她。不过孟子清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因此他也认为那次晕倒事件完全是因为凌灵身体太弱，但碍于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可今日她有又如此大呼自己父亲的名字，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回道：“家父正是孟孝儒，不知凌小姐有何见教？”

　　“没，没什么。”我现在脑子很混乱，怎么会这样，该说这世界太小了么？孟孝儒辱及我，辱我爸妈，辱及我爹娘的爱情，可他儿子手里，却拿着我想送给我爸妈的礼物，这算什么？更可恨的是，我居然还想过他儿子！我现在已经无力思考，有些颓废地坐下。

　　刘璟他们也已就坐，看着桌上的盘碗，问道：“你们已经开始用餐了么？”

　　孟子言看向凌灵的眼神有些鄙夷：居然等不及别人来就自己先用，饿到这种程度了么？真是丢人。

　　杨泽辰见凌灵神色恍惚，有些担心，代她答道：“九皇子饿了，是我劝他们先用的。”

　　刘璟道：“无妨，本就是我们来晚了。泽辰，那现在把其它菜端上来吧。”

　　杨泽辰吩咐了下去，菜本来就已经开始做了，所以很快就端了上来。

　　刘璟自斟一杯酒，对凌灵道：“凌小姐，今日本是我请你游玩，可没曾想居然走散了，还请凌小姐见谅，我自罚一杯。”可对面的凌灵却没有反应。

　　刘斌拉拉凌灵的衣服：“姐姐，我五哥和你说话呢。姐姐？”

　　“哦？噢。”我收回胡思乱想的心思，可却不知道要怎么呆下去。我对着刘斌笑笑，然后对其他人说：“对不起了各位，今日我突然感到不适，想先行回去，就不奉陪了。”然后我又对刘斌说：“姐姐今日就不陪你玩了，改天吧。今天就让你五哥送你回去。”

　　刘璟看凌灵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担心：“凌小姐，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

　　“不用了，我没什么大事。你们吃吧，告辞。”

　　“凌灵，我让杨义送你吧？”杨泽辰道，今天的凌灵非常反常。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还认得路。”我说完马上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没让他们再和我客套。

　　杨泽辰非常不放心，他叫来杨义，让他暗地跟着凌灵。

　　凌灵走后，房间里的氛围一阵尴尬。刘璟看着杨泽辰若有所思。他叫她凌灵，看来他们果然认识。

　　孟子言很不满，今天在凌灵那，她累积的诸多不快终于发作了：“什么人啊？不就是凌城的大小姐么？今天一天她都找不痛快，我忍了，可现在突然离席，算什么？”

　　“子言，不得无理。凌小姐身体确实不好。”孟子清开口教训妹妹。

　　“哥，你是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欺负我的！”

　　“子言，那件事情凌小姐没有恶意。”刘璟道。

　　“那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居然直呼我父亲的名字！”

　　“刚才她的反应，的确失常。”杨泽辰道。

　　一边的刘斌看不下去了，未等刘璟开口，就道：“那又不能怪姐姐。”

　　“斌儿，你知道什么？”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刘斌吸引了过去。

　　“我不能说，姐姐不想让人知道。”

　　“你不说，我就再不带你出宫了。”刘璟“威胁”道。

　　“那好吧。孟大人得罪姐姐了。”

　　众人惊讶，他们两个之间交流应该不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日姐姐进宫的时候，我带姐姐去我的住处，在路上就听到孟大人说姐姐坏话。说她父亲为母亲守节，给男子丢脸。还说姐姐不知《女诫》，四处招摇，不知廉耻，有父无母，缺少教养。到底怎么说的我记不清了，但是大概就这样。”

　　众人呆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插曲。孟家兄妹面面相觑，刘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样的侮辱，很难让人忍的吧。

　　杨泽辰此时心中被滔天怒气占据，那人原来就是孟孝儒。他想起了那晚凌灵的醉酒，还有她的哭泣，她的眼泪，那么伤心，那么无助，悲痛欲绝。凌灵明知道对方是谁，却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能做，郁结于心。他知道凌灵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想伤及无辜。可现在有人不仅不领情，还在这指责她。杨泽辰不想忍了：“来人，把东西都收了！”说完，他就要离开。他要去看凌灵，她那么伤心，如果出事怎么办？

　　人们有些不解杨泽辰的怒气从何而来。刘璟跟着杨泽辰出去，拦住他，非常确定的说：“你认识她，之前就认识，而且很熟。”

　　杨泽辰再也没有回避，他对刘璟道：“是，我早就认识她。不仅认识，我还喜欢她。”

　　刘璟被这个答案震到了，他不敢肯定的问：“表哥，你之前劝我说，不要太早成亲，否则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后悔。那时候你就喜欢上她了？”

　　“是。”

　　“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我成亲的那天。等我知道自己喜欢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

　　“那在你喜欢她之前呢？你早就知道我想娶凌城大小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她？”

　　“因为，”杨泽辰顿了顿，才道，“我想让她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