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次》蓝影月

11、番外 付云皓

　　我是个孤儿，被外出云游给人的治病的师父捡了回来。师父叫孙淼，医术超群，人称“医圣”。他见我与学医上有些天赋，便教授我医术，收我当了他唯一的徒弟。

　　师父和我住在凌城外的西山上，山上有个小村子，村里的人有的打猎，有的卖些山货。师父家房子不太多，但在后院有个草药园子。那些草药有些很是珍贵，西山上也有很多草药，而且这儿适合草药生长，所以师父才会住在这里。我很喜欢那些草药的味道，师父说这就是我和医有缘。

　　师父经常进凌城给人看病，他说大夫离了病人就不能称为大夫了。我知道他每次去都会去看一个人，那是个什么病人？我问师父的时候，师父轻叹一声，道：“那也是个可怜孩子。为师一生医人无数，这样的病也是第一次见，从脉象上看不出不妥，可她却确确实实病着。看来是师父医术不精，那样一个孩子生这种怪症，可惜了。”师父的话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惋惜。

　　后来师父开始带着我行医治病，我有机会得见那个孩子。原来她叫凌灵，凌府的大小姐，凌城主唯一的女儿。师父说她先天不足，且生来不能言，有些痴傻。那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谁见了都会喜欢，也难怪师父会说可惜了。可我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样一个女孩子，一直这样也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后来师父看到一群孩子在一起玩，受到启发，便给城主提了个建议，于是城主把她女儿送走了。没想到的是，这次凌灵真的好了。

　　那日凌城主直接带着他的女儿来了，碰巧师父在附近出诊。他不用我招待，我就继续去整理草药，那个女孩也跟了过来，我很诧异。只见她在跟前转了转，就抓过一些草药在鼻前闻几下，偶尔挑挑眉，露出些了然神色。见我看她，她转头冲着我微微一笑。我彻底呆愣了，太反常了，难道她已有好转？不多时，师父回转，她开口问安。原来她真的好了，还好的这么彻底。

　　师父察看一番脉象，说他发现与之前并无甚变化。这时，我分明听到身边的凌灵轻声一笑。转头看她的神色，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后来师父开了一副护嗓子的药方，我下意识朝她看去，只见她眉头紧锁，满脸的无奈。真没有想到，原先安静的小女孩好了之后居然会是这种神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表情？联想起她的那个笑容，我也想跟着她笑，心情舒畅。

　　师父不用再经常去看那位凌小姐，她既已好转，只是先天不足，现在吃些固本培元的药就好，不需多吃，她家也自然不用担心补品的问题。师父也在凌城开了家医馆，方便别人找他求医。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姐还是依旧问题多多，异于常人。

　　凌灵想要学武，可怎么都学不会轻功和内力。于是师父又有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她全身经脉并无问题，针灸刺激也没有效果，于是就又听见了师父无奈的叹气声。终于一次凌府的人急急地来寻师父，他们家小姐又出事了。

　　凌灵从高处落下，把脚摔伤了。师父带着我赶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右脚已肿的不成样子，泛着青。她脸上还有些冷汗，想来也是很痛。师父刚碰到她的脚，她就浑身一颤。师父停手，对她说：“我知道很疼，不过你要忍忍了，我要看你的脚骨有没有问题。”

　　她有些颤抖的问：“是不是要用力按，直到摸到骨头啊？”

　　师父点头。她看看屋子里的人，然后就一言不发的拉过床上的被子，抱在怀里，整个把头埋了进去。闷闷的声音传来：“孙先生，我没事了。您可以开始了。”凌城主本就在床边坐着，他凑到凌灵耳朵边说：“有爹在，不怕。”然后就要把被子拽出来，没有成功，只好将她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师父已经尽量小心了，可伤成这样，怎么碰都是很疼的。凌灵把被子越抱越紧，凌城主也紧紧地搂着他的女儿。师父很快就结束了，整个过程凌灵没有出一声，她抬起头的时候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她骨头没事，但是最快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下地走路了。

　　一屋子人都松口气，师父随即问起她怎么会受伤的，瞬间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凌轩面露苦色，杜若暄神情古怪，凌城主则一脸怒容。凌灵看看大家的脸色，讪讪地道：“那个……孙先生，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我很纳闷，师父也没明白。这时凌城主开口了，却是不许凌灵再习武。凌灵不答应，向凌城主一番保证，凌城主才怒气渐消，只是不许她再到高处去。我们也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她是要练轻功才从高处落下的。这种学轻功的法子真是闻所未闻，这么危险的办法她为什么要去试呢？为了学轻功就这样不要命？我十分不理解，师父也安慰她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师父的伤药是每日现做，做好了我再给送去，然后给她敷在伤处，辅以活血化瘀的药酒一起使用。去送药的时候，有时会遇到她父亲给她擦药酒。揉药酒的时候很疼，可她就那么忍着，从不喊疼，偶尔她还自己擦，自己热敷。我跟着师父几年了，像她这样坚强的女孩子从没有遇到过，她比一些男孩都要强很多。

　　那天我又去送药，只她一人。她说以后她自己敷药就可以了，不需要麻烦我，然后就让我教她怎么敷。这让我想起来以前她认草药的事情。

　　那时候她说自己喝了那么多药，不认识不好，就让人把一敷药按草药的种类分开包装，然后供自己认。等认会了，又去记这几种草药的特性。没多久，她又去认相似药性的草药，随后又是药性相反的，总之是越学越多。

　　她往西山跑的很勤，整理草药是常有的事，还经常帮着煎药、送药。她来时穿的衣服也很方便干活，袖口很窄，不会碍事，不像她平时穿的那种宽袖。她觉得像她这样经常喝药的人如果不会煎药就太不应该了。她求教态度也很好，会在做事情之前问明白自己不确定的内容。千金小姐什么样，我很清楚，可她做起这些事情来，却那么的理所当然。赶上有人受伤，也会打打下手，从来不嫌弃谁。没过多久，村里的人就都和她熟识了，她还知道村里所有人的名字。师父见她那么好学，还动过收她为徒的念头。可她说自己没想当大夫，就拒绝了。她这次又要学敷药了么？

　　她敷的很好，我在一边无事，就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一转眼就看到了立在床边的奇怪木杖。

　　凌灵注意到我的异样，沿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木杖。“那是拐杖。”

　　拐杖？没听说过。

　　只见凌灵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拿过拐杖就搁在腋下，走了几步。“就这么拄着，这样走路比较方便。刚做好，我也不怎么会用。”

　　“你应该有丫鬟服侍的，用的着这个东西么？”东西倒真是不错。

　　“呵呵，我不习惯被别人掺着走啊，所以都好多天没有出门了。”她又做了下来。

　　没有出过门？明明那天还单脚跳着出去过，不过被她哥凌轩发现，又给掺回了屋。

　　“对了，你现在也看见这个东西了，以后如果有人脚不方便，你就可以让他用这个拐杖。拐是一副两支，也可以单用一个。”

　　“是不错，可惜只有一只脚受伤的人能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两只脚受伤的话，可以用轮椅啊。”

　　“轮椅？那又是什么？”

　　“这样吧，你明天来的时候我画张图给你。不过我对它也不熟，画的不一定像，就看你能理解到什么程度了，简单的说就是用两个轮子代替椅子腿。把不能动的人放到轮椅上，就可以推着他出去转转，不用老被关在屋子里。”

　　“真有这种东西？”

　　“我觉得应该能做出来吧。那些木工师傅挺厉害的，拐杖都做出来了。”

　　我起身告辞，她送我出门，然后就遇到了凌轩。我没离开多远，就听到了他们一些对话。

　　“还好用么？”

　　“还好啊，不过有刺，刚扎着手了。”

　　“哪儿？我看看。”

　　“没怎么疼，都没流血。”

　　“你非不要丫鬟扶，做这么个东西。不能用了。”

　　“为什么？”

　　“我送去修修，然后找人缠上布再送来。我送你回屋。”

　　我回头，看到凌灵被她哥哥掺着回了屋。

　　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这个女孩，不让丫鬟扶，却会赖着自己的哥哥；可以忍着剧痛不吭声，却会为点小伤和父兄撒娇。凌家父子很宠着她，甚至连师父对她也有些偏爱，但她值得人们这样对待吧。

　　后来她终于学会了轻功，也找人做出了轮椅的成品送到了医馆。师父觉得怪，可又解释不出什么来。看着那个轮椅，我想到了她上次说的酒的作用：涂在伤口减少炎症，退热，预防褥疮。虽然没人这么用过，但这是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以后和师父说一下，试试看，结果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