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次》蓝影月

12、换个屋子

　　小姐十一岁的时候要上绣楼，是凌州，乃至整个大陆的风俗。

　　我之前一直和我爹住在一个院子，对于我爹来说，是方便照顾；对于我来讲，则是不习惯跟家人隔的太远，这里房子的距离还没有以前的邻居近呢。我渐渐长大之后，我爹觉得应该让我单独住了，但是他打算给我新修一座所谓的绣楼。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后，我就和他商量了一下。我说想自己设计自己的房子，可现在还没想好。所以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下来，我还住在依园。

　　转眼我就快要及荓，这件事就又提上了我爹的日程，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市场调查。总得知道别人能做出什么来，我才好提要求。所以一连几天，我都在凌城的铁铺、家具铺晃悠，顺便也看看古玩店、绸缎铺还有染坊。

　　今夕和何夕虽然是我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今夕，你说小姐又打算做什么了？她不是要修屋子么？”何夕一般都藏不住话，有疑问就说了。

　　可是等了半天今夕也没有回答。何夕叹口气，今夕这样很正常，可难道她就不好奇么？

　　可这时今夕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不明白小姐的想法是正常的，谁让她整天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你说她安分吧，可折腾起人的时候，连对自己都不留情；说她不安分吧，可却经常像个乖乖女一样，所以才会有人被她安静的假象蒙骗。横竖她不会把我们卖了就是，所以咱们只要听话就好了。”

　　我听完今夕的话，很是激动，转身睁大眼睛看着她。“今夕！”

　　今夕微一皱眉，冷冷道：“怎么？”

　　“今夕，你知道么，自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是我头一回听见你一次说这么多话啊！我怎么能不激动，你说呢，何夕？”当年她被冤枉的时候，都没说过这么多。

　　“听小姐这么一说，好像是呢。一般我说好多她才开口。”何夕很是赞同地点头。

　　今夕却很是不屑我们这样的激动：“天不早了，要是你忙完了，就回家吃晚饭吧。”

　　呵呵，我这个丫鬟啊，比我都拽，一直都这么酷。以前还少言寡语的，这几年，因着何夕的关系，性子没以前那么冷了。何夕性子和她正好相反，两人在一起，也算互补了。

　　“那就回家吧，再不回去，我爹就快出来寻人了。还有，明天也不用出来啦，你们俩可以不用抱怨了。”

　　“小姐，你有主意了？”

　　“对啊，大概吧。”

　　“那您到底要个什么样的房子啊？”何夕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回头冲何夕神秘一笑：“保密。”

　　何夕还要问，被今夕拦住了：“她不会说的。”

　　“呵，何夕你要和今夕好好学学。看在你们和我很熟的份上，可以稍透露点消息给你们。那是一间要不很漂亮，要不很难看的屋子。”

　　“啊？小姐您也不知道么？”

　　“说了多少遍了，别老您您的，我还没那么老。屋子又没有盖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它会不会像我想的那么漂亮。”

　　何夕有些委屈的开口：“小姐”

　　“啊，怎么？”

　　谁知她语气一转，宣布：“我不问了，反正很快就能知道了。也省得小姐你拿我消遣。”

　　我噎了一下，这何夕也越来越有今夕的味道了。“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单纯可爱的何夕啊，你怎么要跟今夕学啊？平时我已经被她噎的够呛了，你如果也变了，我还玩谁啊？真是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姐，你平时是玩我来着？”何夕声线上扬。

　　不好，小母老虎要发威了，我怎么会把这个字说出来呢？快跑吧！

　　三个人就这样小小闹闹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曾经有个梦：有一座漂亮的城堡，而我是城堡里的公主。当然那时候就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就只是做做梦而已。现在的爹可以给我盖座精致的绣楼，那我要一个自己独特的小屋肯定是没问题的。第二天下午，我就把自己画的简单图纸并解释说明拿给我爹看了。

　　“没想到灵儿你的设计图画的还挺好看的，比你画的那些山水花鸟好多了。”杜若暄经常在我爹的书房，而我也总是在这个时候进去，所以俩人总能遇到。

　　杜若暄看了看那些图纸：“用上次给你做的那个铅笔画的？”

　　“对啊。”

　　“灵儿，你这种画法，从哪里学来的？”

　　画那些图，学过立体几何的人，都有几分基础。

　　“没跟谁学啊。”

　　“若暄，灵儿的事你我还不清楚么？灵儿，这些画看起来很真，你当时是怎么画的的？说来听听。”

　　这个要怎么说？我又没学过，说不出来啊。东方绘画讲究写意，西方绘画讲究写实，所以画出来会感觉更像。我努力回想当年数学老师的话，突然灵光一闪：“我就是看到什么样，就怎么画了。就像我们坐在这儿，看那些桌子，凳子的，那些面不就是斜的么？”

　　他们两个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是不太能理解。杜若暄于是让我现场画一幅。我回去取了铅笔过来，笨手笨脚地画了我看到的书房。

　　杜若暄看了我的现场作画，笑了：“灵儿，你的那些设计图，画了几遍？”

　　“三四遍吧。” 我画的是不怎么好看，这只能说明我没有画画的天赋，但是也算是回答了我爹和杜若暄的问题。

　　“画的事改天再说吧。灵儿，先说说你的这堆设计图吧。”

　　“爹先前要修绣楼，我不想住绣楼，还是这样的房子就好，只是面积大点。”

　　因为房顶是尖的，所以在里面要用白色的帆布隔开，这样从里面看，就是一间平房了。屋子里的墙也刷成白色。房间隔成三部分，卧室、客厅和书房，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排列。门不从正中间开，要靠近书房那侧。正面墙上挂幅山水画，客厅里是一套木头组合沙发，中间围着个大茶几，两侧的小沙发中间有小茶几。茶几上对着一个黑色的铁架子，形状类似顶灯，我准备往上面挂点东西，具体怎么弄要等做出来再说。客厅左右两侧靠墙是放古董的架子，架子是不规则的隔断。再在客厅里摆几种花，高处就放吊兰，其他花可以放在圆花架上。卧室用推拉门，里放一张大床，不像现在用的，我的床要把顶去掉。靠窗户的位置放张桌，小组合柜，然后是梳妆台，床头柜，然后就是床了。床右边，正对窗户，放两个衣柜，衣柜与墙留空，形成一个小屋，可以在里面换衣服。床头的墙上挂幅画。书房就没有要求了，我没有布置过，也没有什么想法。

　　解释的时间并不长，他们也在认真的听，没有打断我。

　　“灵儿，你的窗户就这么简单，不要花纹，几根棍各成几个方形就好？”问问题的是杜若暄。

　　提起窗户我就郁闷。这里没有玻璃，房间里的阳光本就不多，再弄那么花哨的窗户，实在太难受。而且，整个房子也不适合那种窗户，简单的最好。

　　“窗户开这么大，贼很容易就能进去。”

　　“师父，您不是护卫首领么？有您在，我还怕贼？”

　　“你的床怎么挂床帐？”

　　“我在窗户上挂窗帘不就好了？”

　　我爹制止了我和杜若暄的讨论。“灵儿，你画的这些家具都不要花纹，那只有黑白两色，太单调了。”

　　“爹，没事的。我原想往那些家具上，嵌石头，比如各种观赏石，反正发亮的就行，大小不计。但是又怕找不到，或者没有那么多。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观赏石就不便宜。所以只需要在家具上添些简单的花纹就行了，等要做的时候让木工师傅看着办就好。”

　　往家具上嵌石头的想法终还是有些吓着人了，他们两个都有些讶异。

　　“灵儿，其他的没要求了？”

　　“没了，我想不到了。这样就很好了，剩下的就全听爹的。”

　　“爹知道了，你可以先回去了。爹会按着你的想法给你造个房子的。”

　　工人们很快就开工了。我那些图顶多算是建议，其他的还是要我爹去准备。其实我自己觉得有个住的地方就好了，可我爹怎么也不答应。而我本来不答应，现在却丢了个大麻烦给我爹，也算得上心口不一，想想挺虚伪的。我还是做不成一个好女儿，我离那个目标，太远了。

　　后来，我听说了我爹命人四处寻找我说的发亮的石头，十分感动。感动之余，我去阻止了我爹。后来他答应，让外出办事的人顺便寻找就好，不管什么样的，找来就算，然后将他们交给我。

　　杜若暄又来问过我铅笔画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就教他画了正方体和长方体。他倒也没多做纠缠。然后，没几个月，我的“绣楼”修好了。

　　修建开始之后，我参与的事情不多，顶多是和做沙发、柜子、“吊灯”的师傅接触，然后又让人做张大被子，还有几个沙发垫、靠垫。所以当我走进新居的时候，我震撼了。

　　刚一进门，就进入了一个满是简单纯粹的黑白世界。客厅和我说的差不多，可是经过我爹的简单加工，竟那么让人移不开眼。客厅里挂起来落地窗帘，茶几的四周嵌着绿色的石头，突出的高度正好到茶几边沿。整个客厅随处可见点缀的工艺品。客厅左边改动比较大，陈物架小了许多，在左边做了一个木制半拱门，黑色的门框，衬着门框后白色的纱账。门前立了块天然大理石屏风，门边放了一个花架，上面搁着一盆吊兰。穿过半拱门，有个隔间，里面放张踏，给服侍小姐起夜的丫鬟准备的，虽然我从来不用，可我爹还是准备了。里面才是我的卧室，把门推开，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美梦成真的时候。整齐的家具，家具上点缀的五彩晶石，飘动着的层层叠叠的轻纱窗帘，床上吊着的圆形床帐，床上的淡雅绣花被褥，墙上的我的画像，还有地上的红毯，还有那两个绣墩。看到这一切的那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公主。

　　我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终于喊了一声爹，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我爹只是对我温柔一笑。我眼眶有些湿润，直指扑到我爹怀里。

　　“爹，我不想搬了。”

　　“为什么？不喜欢么？”我爹也抬手抱住我，摸摸我的头。

　　我摇头，在他怀里蹭。“没有啊，谁敢说不漂亮。可就是太漂亮了，我觉得自己很败家。”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爹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来，抬手摸摸我的脸颊，擦擦还没有流出的眼泪：“我的女儿，败家也没关系。”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就朝凌轩喝杜若暄摊开了手。“我搬新屋子了，你们不该送我东西，祝贺我的乔迁之喜么？”

　　杜若暄拿扇子敲了下我的手，我疼的把手收回，怒视他。

　　“你刚还说自己败家，立马就这么财迷。像你这样，你家败不了的。”

　　凌轩拉过我手，给我揉揉。“师父和我都已送礼了。”

　　我很疑惑：“在哪里？”

　　凌轩指指墙上的画：“你的画像是我画的。师父的你刚也见过了。”

　　“什么东西？”我想想了刚客厅里的东西，“客厅里的那幅山水？”

　　“师父我送你的东西，可比你要的那堆石头难寻多了。”

　　石头？难道……“那块大理石屏风？”

　　“灵儿可还满意？”杜若暄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冬天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冷。”

　　杜若暄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是，天然山水屏风，难得的很，我还这么不知足。

　　“灵儿，不去书房看看了？”

　　书房里放着一张紫檀木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备，皆是上好的。房里还有两个书架。那半边房子则放着我的琴桌。书房虽不大，但也不显挤。

　　“爹，给我这屋子也起个名字吧。”

　　“那就叫缥缃居吧。”

　　看看满屋的轻纱，这个名字确实贴切。

　　“谢谢爹！不过，爹，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您呢。”

　　“哦？灵儿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杜若暄又打趣道。灵儿确实找过他，但只是为了寻人。难道这里面有猫腻？

　　“杜师父，小姐这次真的有个好礼物呢。”何夕不满杜若暄的怀疑，替我回复。

　　“师父，我现在不给你们看，要等晚上才行。”

　　凌轩不干了：“能不能现在就告诉哥哥？”

　　我冲着他摇头，然后拉过我爹就朝外走：“爹，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我回头看看杜若暄，他还在猜测我到底有什么宝贝。

　　我得意地笑。你猜吧，反正你是猜不出来的。虽然我是你徒弟，你看着我长大，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我虽斗不过你，但你徒弟我的事，也没那么容易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