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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赏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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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溪的目光随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攀升,恰逢那人转身回眸,她微微一怔。
那人似乎也有几分意外,但下一瞬,嘴角漾起一弯笑意,话语低沉温柔,“好久不见。”
苏云溪又被美人的笑靥迷了眼,片刻后方醒神,忆起他适才所言,有些不解。
沈誉见她满眼迷茫,笑意微顿,“你不记得我了?”
苏云溪摇头,“记得,前几日在街上见过的。”只是不知为何要说‘好久不见’。
沈誉心中有一丝微妙。
他将手中的玉壶春瓶放了回去,思及她还不知晓他的名字,便缓步行至苏云溪身前,行一君子礼,“沈誉。”
沈誉的音色很好,听着仿若春风拂耳,温和中夹杂着几分寒冬未消的冷冽。苏云溪此刻却是无暇欣赏,她不曾想,她与沈誉竟这般有缘,只出个街,便撞见了。
她心中想了许多,表现却自然,福身回礼,“苏云溪。”
苏云溪做的并无半分错处,沈誉心中却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自然,他并未深究。
“苏姑娘可是来挑摆件的?”
听着沈誉询问,苏云溪便将目光移至了沈誉刚放下的那只瓶子上。
沈誉当即明白,招来不远处的侍者,“将那只釉里红玉壶春瓶包好,交与苏姑娘。”又看了眼身后的林彦。
林彦立即取出钱袋子跟上。
方才凌氏领着苏云溪进来时众人都认过,皆是知晓苏云溪的身份,见此出声提醒:“这位是我们瓷器铺大小姐,公子不必取银钱了。”
沈誉自是知晓的,不过是想送而已,“便当做我赠予苏姑娘的乔迁之礼。”
侍者已尽责的提醒过,见沈誉坚持,便不再推拒。
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
乔迁之礼。
苏云溪想了想,觉得颇为在理,遂与沈誉道了谢,坦然收下。
沈誉送了钱,也并未多加逗留,不多时便告了辞。
在回府的马车中。
林彦思及被自家主子送出去的瓶子,眉头微蹙,“公子,可要再去别处看看?”
沈誉垂着眼似是在想些什么,听到林彦的声音后抬眼看他,“不必,荀相的寿辰还有些时日。”
说完此事,沈誉并未收回视线,“林彦。”
林彦被他这么看着,一时有些捉摸不定,“公子有何事要吩咐?”
林彦等了一会儿,方听沈誉透着几分疑惑的问:“我的模样较之六年前,可有较大变化?”
林彦微顿,他见沈誉神情,以为他是要问极为重要的问题,却不曾想,竟是关于相貌。
不过对于自家公子的问话,他从来不会深究,凭着印象照实答了,“公子的样貌六年来确有变化,却称不上显著。”
沈誉听完林彦的回话,愈发疑惑。
既无太大的改变,为何她全然不记得了呢?
这头,凌氏议完事出来,见苏云溪悠闲的坐在一层待客之处的椅子上,关切的问了女儿可有看中的摆件。
苏云溪含笑,“挑了个瓶子,置于书榻案几上插花正正好。”
女儿挑了喜欢的东西,凌氏瞧着比她还要高兴,满面笑意的回了府。
苏云棠下学一回家,便是往苏云溪的院子跑,不过今日她并非如往常一般径直往屋子里去,反倒在池子边蹲了好一会儿,似乎洗了什么物件。
片刻之后才起身,一蹦一跳的往屋门的方向去,在尚有几丈之处便开始欢欣雀跃的喊,“阿姐!我回来啦!”
苏云溪自里间走出来迎她,瞬时被扑了满怀,“瞧你跑的浑身是汗,当心着了风寒。”
苏云棠蹭了蹭自家姐姐的肩头,香香的,“如今可是夏日,多出些汗也无碍的,阿姐你可吓不到我。”
苏云溪轻轻戳了戳她的头,“就你聪明。”
苏云溪松开妹妹,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桌边。
桌上的白玉碟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类蜜饯。
苏云棠眼睛一亮,“阿姐,这是给我的吗?”
苏云溪拈起一颗,塞进了她的嘴里,“先得把手拭干净方可自己拿。”
钰棋闻言过来想带苏云棠去简单擦拭一下,她却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去。”
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紧紧握在手中,“阿姐,我今日捡到一个好东西,你猜猜?”
苏云溪仔细看了看,苏云棠年岁小,手也不大,隐隐有一段细窄的黑色绳段露在外头,不知为何,苏云溪觉得绳段的编织手法有几分熟悉。
她想了想,猜道:“是吊坠吗?”
苏云棠没有回答,反倒是皱眉思索着,像是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手中到底是何物。
她思索了一段时间,终是放弃,“算啦算啦,就告诉阿姐吧。”
她将手展开,掌心是一块玄铁碎片,但因着碎片边缘极为规整,瞧着像是一块三角吊坠,中央刻画的麒麟图案栩栩如生。
苏云溪拿起这块玄铁碎片,眼帘低垂,语气新奇,“这样的坠子我还未曾见过,阿棠果然捡了个好东西。”
说完似是忆起长姐的职责,转而严肃:“不过,阿棠就这般捡了带回家,是为不妥。若此物是他人不慎遗失的重要之物,那岂不是正心急如焚?”
苏云棠怕姐姐误会自己,忙解释:“不是的,阿姐。我是因今日下学途中,遇见了一只小猫,便追着它进了清正药堂侧边的小巷,然后无意间在墙缝里发现了这块坠子,坠子半边都埋在缝隙的泥土中,定不会是他人不慎遗失的。”
苏云溪轻轻抚了她的头,“那是阿姐思虑不周,错怪阿棠了。”她又拿起一块蜜饯喂给了苏云棠。
是夜。
司琴为苏云溪点上了灯,嘱咐她早些休息,便带着钰棋退下了。
苏云溪放下手中话本,眼神扫向桌上的那块玄铁碎片。
她绝不会认错,这是麒麟玄铁牌。
尚不论麒麟的牌子为何会随意丢在街上,被苏云棠捡到。
玄铁牌,顾名思义,以玄铁而制,普通刀剑划过无痕,即便是自一百五十磅重型弓箭射出的箭只它亦能抵挡一击。
可如今,它竟碎了。
玄武街北巷,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云溪的身份,虽有其好处,但着实不方便。她若要顺理成章的查探此事,恐怕还得静待时机。
她想寻个匣子将这块碎片装好,却又觉此举恐显她对这物件过于重视,最终只随意的丢在了妆奁边上。
上京城是个热闹的地方。
苏云溪在家闲过了不足六日,静安侯千金便递了请柬过来,邀她赴赏花宴。有机会出门,她自是欣然接下。
司琴得知之后,又是忙前忙后为她仔细挑选赴宴时的衣衫与头饰。
苏云溪半倚在榻上,钰棋在一旁为她贴心的剥着葡萄,司琴则在她面前逐一展开近日新做的衣衫。
苏云溪都快看花了眼,“司琴姐姐,你决定便好。”
司琴见她这副怠惰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手底下动作却没停,“那便定下这件。”
赏花宴当日。
静安侯府百花园一派热闹。
园中有一围不小的池塘,池中荷花正开的争奇斗艳,塘边分两侧安置了许多席位,席位四周环以纷繁的夏花。
说起来,静安侯府的赏花宴在上京城是极为出名的,盖因静安侯对养花之道研究颇深,尤爱夏花,这满上京城,夏花开的最好的便是此处。
是以,每每举办赏花宴时,各世家皆不吝捧场,便是皇室,亦有皇子公主前来赴宴。
此时园中已是到了不少人,几人成群围聚在一起闲聊。这之中侯府千金夏宣雅,身边围聚之人尤甚。
倒不是她交友甚广,此间中人大多是冲着二公主楚馨悠而来。
楚馨悠与夏宣雅的私交颇好,故而一来园中便寻了夏宣雅说话,其他贵女亦渐渐围拢过来。
另一侧,兵部尚书之女段诗妍与吏部尚书胞妹萧初盈坐在一处。
段诗妍瞧着前方那一张张不知是真是假的笑脸,嗤笑一声,“虚伪。”
“表面上迫于权势阿谀奉承,私下里不知如何讥讽呢。”
萧初盈亦是知晓这位二公主与夏宣雅的为人,说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都不为过。
但她的性子一向内敛,不欲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惹出什么事端。
她此生最大的勇气,几乎是全放在那人身上了。
段诗妍斜睨她一眼,见她毫无交谈的意愿,又移开视线,“无趣。”
园子的入口处传来几分动静,段诗妍与萧初盈皆似有所感般侧头望去。
打头的是夏侯瑞,他身后是沈誉,最后跟着的贺洲基本是无人在意了。
段诗妍率先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夏侯瑞见她过来,暗自叹气,终是躲不过的。
“夏侯瑞,前些日子唤你陪我买字画,你为何不来?”段诗妍心中记挂了许久,此时逮着人,自是要问个清楚。
“那日沈誉定要我陪他,我推脱不过。”夏侯瑞对于扣锅给沈誉一事,已是娴熟的张嘴就来。
段诗妍自知事实如何,只是沈誉总不辩解,她也没办法,毕竟沈誉的身份复杂。
虽在南昭众人只称一声誉公子,但他终归还是北周皇子。
所以她尽量不去招惹他。
关于这点,她倒是蛮钦佩方才她觉得无趣至极之人,萧初盈。
段诗妍正想到萧初盈,萧初盈便自后方缓缓走来,她绕过夏侯瑞,停在沈誉身前,福身行了一礼,“誉公子。”
沈誉退后半步回了一礼,随后便一直维持着半丈远的距离。
萧初盈虽主动过来,却仍是不擅搭话,言谈之间极有分寸。
贺洲早已习惯了这般场景,兀自看天看地看花树。
便是在此时,苏云溪踏入了园子,司琴不近不远的坠在她身后。
不得不说,司琴挑衣衫的眼光甚佳。苏云溪身着藕粉色罗裙,但此藕粉又不同于寻常颜色,似是杂糅了少许灰色,既与不远处夏日清荷遥相呼应,又带着几分生人勿进。
款步行来之间,掠取目光无数。
沈誉的眼神亦停留多时,不过他想的倒是与众人不同。
他想着,她既已是这般样貌,又何须贪他这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