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苏氏贱贱

12、女孩（2）

　　翌日我睁开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我连忙拉开车门跳下来。
　　“醒了？”安东尼笑眯眯地看着我。
　　值夜后我感觉很困，安东尼便提议让我在破晓前眯一会儿，我本来没有答应，后来可能是实在太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怎么在车上？”我走到他身边小声地问了句，安东尼眨眨眼睛，说：“我怕你着凉，就自作主张把你抱回去了。”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安东尼抓抓头发解释说：“我不想吵醒你，所以就没叫你，再说你那么轻，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他说着可怜兮兮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又说，“格林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感觉脸上有点热，话刚说了半句，一顶鸭舌帽就被扣在了我的头上，我忙侧头去看，克里斯正慢悠悠地收回手，淡淡看我一眼，说：“走了。”
　　我用手搓了把脸，正准备上车，克里斯蓦地捏住我衣服的后领，说：“你坐前面那辆。”
　　我应了一声，爬上前面停的那辆越野，我本以为安东尼会跟我一辆车，结果过会拉开驾驶位车门的是克里斯，我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惊讶地张了张嘴。
　　“口水要流出来了。”他径自扣好安全带，凉凉地嘲讽道。我朝窗外看去，安东尼满脸不高兴地和宋上了车。
　　“其实安东尼和我昨晚约好了一起……”我试图争取一下，克里斯目不斜视地打断道：“我听他说了。”
　　我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想法，便硬着头皮又问：“所以呢？”
　　他发动汽车，自然地答道：“我不放心。”
　　“……？”我没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来。克里斯闭了闭眼，转过脸来说：“安东尼是小孩脾气，得有人管着点，你这么笨，和他凑一块容易出事。”
　　我听了嘴角微抽，心里默默地想原来在克里斯眼中我已经被打上了笨的标签。我正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哪里体现出来笨了，他忽然俯过身来，伸手拉过我座位上的安全带扣上，灰色的眼睛不轻不重地看我一眼，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似的说：“喏，体现在这里。”
　　我被说得哑口无言，索性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两边的楼房迅速向后倒退，我们行驶一段时间后，前面路中央出现了几辆横着停放的车辆，明显是人为设置的一个路障。不待我细想，克里斯已经转动方向盘离开公路往左侧开去。
　　“美国佬！你们他妈的停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七八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全都手持枪械，喊话的是一个纹着花臂的男子。
　　“我他妈的叫你们停车！听不懂人话？”花臂男边喊边举枪要朝我们射击，可下一秒他就吃痛地捂住了手掌，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下来。我转头去看，宋云淡风轻地把枪收回来，抬眼看我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睛。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群人还在追上来，便拿出手枪准备瞄准，谁知一只手下一秒就按住了我的手。
　　“干什么？”克里斯另一只手仍然握着方向盘，沉声问道。我用手掰了几下他的手指，试图挣开他的控制，道：“我去帮忙……”
　　“不用。”克里斯反而收紧了手指，捏得我腕骨生疼，“宋能搞定，你好好坐着。”
　　我脸贴着玻璃往外看，宋已经用枪射中了好几个人。他枪法极好，在高速移动的车上也瞄得非常准确，很快地上就有了一堆打滚喊疼的人。
　　这伙人很明显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应该是趁乱临时组起来的散兵游勇，人心涣散，不一会儿就溃不成军了。我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前方，这才发现我们已然偏离了主干道，行驶在一片密林里。
　　我下意识往前倾身，试图辨别大致位置，克里斯冷不防扯了下我的手，我困惑地转头看他。他依旧平视前方，只是开口说：“我要松手了，你坐好。”
　　我“哦”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先前一直抓着我的手腕，而且和在庄园那时候是一样的位置。我抿了抿唇，犹豫地喊了一声：“克里斯。”
　　他从喉咙里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我转头看了眼他的冰山脸，原本想说的话不知为何兀地说不出口，叹了口气干脆换句话说：“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这片林子不大，开出去后再换条路走。”克里斯答道，他转头很快地看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我忽然听到了那种属于丧尸的噪声。我条件反射地朝声源方向看去，迅速说道：“林子右侧有丧尸，快走！”
　　克里斯没有丝毫犹豫，急转方向盘朝相反方向开去。
　　“快通知安东尼和宋！”我把窗户摇下来，刚探出头，就看到后面车的窗户也打开了，宋朝我们这边看来，我大声喊了句“右侧有丧尸”，他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旋即坐回车里。
　　我紧张地用手扒着车门，后视镜里宋和安东尼的车紧跟着我们往左开，与此同时噪声越来越大，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值。我猛地抬头看去，右边的林子里出现了几团移动的黑影，正朝我们急速逼近，它们和之前我们遇到的丧尸不同，移速很快，如果不是我们事先远离了一段距离，现在已经被追上了。
　　我手心冒汗，正想着该如何摆脱尸潮，那边克里斯忽然掏出手机扔到我怀里，说：“给宋打电话。”
　　“好。”我打开手机，发现要输密码，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他就说了一句：“密码112358，快捷键1拨号。”
　　我低头把密码输进去，然后按下“1”，下一秒宋就接了起来：“克里斯。”
　　我按下免提，把手机举到克里斯面前，只听他说：“这是二级丧尸，我们分开走。”
　　宋说了句“好”，没有再问什么就挂断了电话，而克里斯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有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就像现在，他们只用一两句话就达成了共识。
　　我继续盯着后视镜，宋和安东尼的车朝另一个方向开去，原本追我们的丧尸停顿了一瞬间，似乎在犹豫该选择哪一边，随后分散成了两拨，其中一拨追着他们的车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而另外一拨则是飞速追着我们的车跑。
　　克里斯微微皱着眉，手捏紧了方向盘，仪表盘上显示的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二十码。我紧张地注视着后视镜，突然有一只丧尸猛地扑了过来，抓住了车的后杠，随后一只又一只丧尸都扑了上来抓在最先那只的身上。
　　我感觉我们的车被它们明显拖慢了速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强行拖停。我没多想直接打开窗户，然后瞄准丧尸的手腕开了几枪，然而枪不像刀，即使我打断了它们的手腕，也无法彻底将它们从车上移除，而且它们根本感觉不到痛，所以收效甚微。
　　“把窗户关上。”克里斯说道，我有些泄气地依言关上了窗户，担心地贴在玻璃上看着后面密密麻麻的丧尸。
　　“我要是会飞刀就好了……”我这样想着，结果心里话一不留神被直接说了出来，只听克里斯蓦地笑了一声。我没空觉得丢脸，转头着急地问：“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
　　他倒一点不急的样子，说：“前面有个悬崖。”
　　我往前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边的树木变得稀少起来，前方不远处就是个断崖，但克里斯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我捏紧了门把手，问：“你打算怎么办？”
　　“你左下方第二个格子，里面有打火机。”克里斯说，“快到悬崖边的时候你想办法让那群东西松手。”他说完侧一点头看着我，眼里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没有飞刀，你随便飞个东西也可以。”
　　我抿了抿唇，按照他的说法找到了打火机，克里斯稍微松了下油门，我松开安全带，抓紧手里的东西爬到车后面。因为后备箱是我收拾的，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卷易点燃的毯子。
　　“我好了。”我喊道。
　　“别把自己扔出去了。”克里斯边说边打开了车的后备箱，那群丧尸就挂在车后的杠上，距离我不足一米，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避免和它们目光接触。
　　此时我们的车已逼近崖边，我尽量稳住身体，想了想还是找了条绳子把自己的腿和椅子绑在一起，随后“啪”地打开了打火机。
　　“三、二、一——”克里斯倒数完最后那个数字，我点燃了那卷毯子然后奋力将它扔了下去——
　　着火的毯子擦过那群丧尸，它们表面的尸油燃烧了起来，黑烟里我看到有部分丧尸的松开了手。这时整辆车突然猛地往左转了将近九十度，强大的惯性在一瞬间将剩余的丧尸甩了出去，我也差点扑出车外，幸好事先绑好的绳子将我拉了回来。
　　那团巨大可怕的、冒着滚滚浓烟和火光的丧尸群掉下了悬崖，只有零碎的叫喊声还残留在我的耳边。车子的轮胎因急刹车和急转向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七八秒，我们的车继续滑行了十几米，最后堪堪停在了距离悬崖边缘几厘米的地方。
　　我心有余悸地靠在椅背上，心脏砰砰乱跳，过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脚发软，脊背上全是冷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只有眼前残留的半个抓着车杠的黑色手掌提醒我，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大口喘着气，半晌才缓过劲把手上的打火机放下来，边解腿上系着的绳子边劫后余生地笑起来。
　　这时我旁边的车门被打开了，克里斯站在外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静静地看我一会，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把之前拿着的打火机捡起来放到他手上，咽了下口水说：“还你。”
　　克里斯似是楞了一下，但还是收拢手掌把打火机拿了过去，接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用另一只手抓起我的手腕，停顿片刻后又下移握住了我的手，语气终于有了点变化，道：“我是想叫你下车，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