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兽》蹲在河边洗星辰

2、第 2 章

　　“啪。”检查室外室的灯被打开了，白亮的灯光挤了满屋。
　　走在前面的秦笙淡淡道：“就这，新来的——”
　　“是，是警司，我叫许小年。”小卷毛头顶的发卷颤了颤，“您说。”
　　“许小年，搜身。”秦笙转身坐在下属搬过来的椅子上，袖口里鞭柄悄无声息地灵蛇般滑了出来。
　　许小年左右看看，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张开双手。
　　秦笙嘴角抽了抽：“……”
　　“不是说你，”旁边一个眉毛粗重，身量极高的狱警肩膀耸动，但是马上被他压抑住：“警司的意思是让你给新到的犯人搜身。”
　　许小年：“噢，噢好，好的。”他一边懊恼自己又犯蠢了，一边转身面向4179号：“麻烦你配合一下。”
　　4179垂下目光看着他，许小年像是被冰锥刺到了后脖颈一般打了个哆嗦，但想到这是新领导的第一个吩咐，还是壮了壮胆伸出手。4179后退了半步，他个子很高，此时微微躬下身，两只眼睛对上许小年的：“你确定要碰我？”
　　许小年颤颤巍巍，心里委屈极了：你当我想碰你。
　　两方僵持间，一个凉凉的声音悠然道：“你还碰不得吗？”
　　4179的目光从许小年转向他身后跷着腿坐着的秦笙。后者不知什么时候把鞭子勾了出来，在修长白皙的手掌中把玩着。
　　4179嘴唇勾起来：“当然如果是这位长官想碰的话，”他站直身体，稍稍舒展了一下宽阔的肩，“我是很乐意的。”混合着调侃、戏谑和轻薄的语气都快冲破字眼晃出来了，在场的狱警们都头皮一凉，暗道完蛋。
　　秦笙的目光一直勾在手中的鞭子上，他指尖施力，鞭柄在冷□□致的指关节处转了几圈。
　　许小年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慌慌张张地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硬着头皮顶着低气压：“还还还是我来……”
　　“不用了。”秦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雪白的手套慢慢戴上，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4179面前站定。
　　“永绥是个尊重每个人意见的地方……抬手。”他带着寒气的目光定在对方脸上。
　　4179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紧接着换上一副欠揍的笑脸。隔着薄薄的手套和囚服，他能感觉到冰凉的手划过他的耳际，顺着肩线，厚实的肩膀和肌肉轮廓鲜明漂亮的小腹游弋而下。
　　紧接着，他满怀恶意地向前顶了顶胯。
　　恶作剧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出来，他身侧倏忽一阵凉风，秦笙侧跨一步，长腿鞭子一般疾抽而去，一脚踹在他后腰腰窝，将他狠狠甩飞在之前坐着的那把椅子上！
　　“……但是不能称之为人的，没有意见可言。”秦笙冷冷地接上前面的半句话。
　　4179顶了顶腮，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秦笙两步跨过来，踩着他的右肩将他按在椅子上。
　　“到了永绥，你最好给我弄弄清楚该说的该做的。现在我就告诉你第一条，要是让我感到被冒犯的话，”秦笙穿着软皮军靴的的脚移到4179两腿之间：“会死的。”
　　4179仰头看着勾着鞭子，一条长腿踩在自己腿间椅子上的秦笙，反而挑衅：“警官，玩这么野吗？”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从秦笙冰白的脸，修长的颈项到劲瘦柔韧的腰肢蹭过去，最终停在小腹以下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秦笙并没有挥鞭，他漆黑的眼睫随着4179的目光微微垂下去，眼中全无笑意，唇角却带出个嘲讽的笑：“惦记我的菊花？你还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
　　他转身对旁边的大个子：“陈栩，带他换衣服，然后到程医生那去，”他顿了顿，“肛检。”
　　4179：“……”

　　“犯人4179号，身高188公分，体重69公斤，无违禁携带物，无呼吸道疾病、精神疾病、心血管疾病，轻度过敏症……”一位戴着银质细金属框眼镜，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翻着报告单，对坐在桌后的秦笙逐条汇报。许小年站在秦笙身后，偷偷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瞥了一眼。
　　“有劳程医生。”秦笙靠着椅背，淡淡道。
　　“分内之事。”程医生点头。
　　“许小年，去帮忙收拾器材，送程医生回去。”
　　偷瞟的许小年被吓了一跳，匆忙答了，跟着程医生走了。
　　秦笙已经摘了刚刚的白手套，信手翻着表格：“4179号，祁锋，207年偷渡出国，221年因涉嫌谋杀被捕……”他把夹子丢在桌面上：“20多年两行字，可真够干净的。”
　　来到永绥岛上的犯人，无期起底，犯事最多获刑最重的够死十次都不止，被捕后到公诉期间，履历生平都会被扒得一干二净，满满当当写满信息表几大页。像这种简而又简还语焉不详的，秦笙还是头回见到。
　　4179脸色不算太好，站在桌子对面没说话。
　　秦笙撩起眼皮看了他几秒，还是开口道：“李穆李瑾，你们带他去监房吧。”
　　“是，警司。”两个狱警应了，分别走在4179前后离开了。
　　秦笙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离开，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陈栩向前挪了一步：“警司？”
　　秦笙把神思收回：“这个4179不太对，你平时盯着点。”
　　“是，警司。”
　　秦笙站起身，手插在裤兜里，向着4179相反的方向走了。

　　“程医生，这个我来。”这边许小年帮医生收拾器械，他看着医生有条不紊地把各种器材在酒精棉片上反复擦拭消毒，收进医疗箱，一点没插上手。程医生要把沉甸甸的箱子背上肩的时候他赶紧伸手握住带子。
　　程医生抬睫看了他一眼，低头笑道：“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
　　许小年看着程医生的一笑一个愣神，不觉脸一红，嗫嚅：“秦警司让我帮您……”
　　程医生背着箱子往外走：“这可比看上去沉多了，你…太瘦了。”
　　许小年心里默默：可是您看上去也很瘦啊。他赶紧转身，小跑两步跟在程医生身后。
　　“我叫程聿，是这个岛上的医生。小警官您是新来岛上的吗？”程聿稍稍放慢了步子。
　　“是，是的，我叫许小年，因为出生那天是小年夜…”许小年来到岛上见过最温柔的人就是程聿了，不觉话也稍微多了起来：“您叫我小年就行。”
　　“好。”程聿停下来，尽管身后是阴沉的凉夜，笑容却叫人如沐春风：“如果小年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医务室就在西侧。”
　　许小年赶紧把手在衣服下摆上蹭了蹭，握住程聿伸过来的苍白但温热的手。
　　“谢谢程医生。”许小年笑起来，眼睛眯得弯弯的，里面干干净净的像是盛着光。
　　程聿点点头，转身要走，但是顿了顿复又回头对许小年道：“小年，你…要小心一点。”
　　“嗯？”
　　程聿对上他的眼睛，几秒后转头道：“我是说，岛上天气多变，你小心别病了。”
　　许小年看着程聿瘦削颀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