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载》咦呜鱼

4、第 4 章

　　第四章
　　江自流没想到白戮舟这么快又闯进他的视野，“白大律师有何贵干？”
　　“我来提供线索。”白戮舟站起身，“我母亲醒了。”
　　白戮舟兀自跟着江自流进了办公室，江自流疑惑道：“跟进来干吗？我们去会见室谈。”江自流边说边放下了资料。
　　“除了这个，我还有私事要谈。会见室有监控，不太方便吧。”白戮舟径直坐了在了办公室前的椅子上。
　　江自流拿他没辙，朝门外喊了一句，“马晓岚！帮忙泡两杯茶拿进来。”
　　“是。”可怜的实习女警马晓岚，整天不是帮着江队打杂就是被程副队敲打。
　　“江队，不用这么麻烦。我妈妈今天早上醒的，我把你那天问过我的问题跟她说了一遍。”白戮舟停顿了一下，“她说，我爸提到过前几天发现被人跟踪的事情。同时，有人往我爸工作的检察院寄过两封恐吓信。”
　　白戮舟从包里拿出了两封信，递给江自流。
　　江自流接过打开看了看，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我爸之前也收到过类似的信 ，不过是恶作剧。”白戮舟喝了一口马晓岚刚刚递来的茶，“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那些被放出来的人里，偶尔有一两个心里气不过的会写这种东西，很正常的事情，是个检察官几乎都会碰到，他便没放在心上。”
　　说着，白戮舟又拿出一份旧报纸，“不过我妈还提到，我爸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个件事放不下。”
　　江自流摊开报纸，上面报道的是十五年前的旧案。
　　“十五年前，我爸是这起抢劫案的公诉人，林河入室抢劫了当地一个小公司老板的家里。”
　　江自流静静地听着，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过了七年似乎没有怎么变化，但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是因为没以前那样爱笑了吗。
　　“林河原本就是老实人，犯罪后也没有什么逃跑经验，很快就落网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走上抢劫这条路。他的母亲，七老八十了，得了尿毒症，一周透析三次。他老婆在他们八岁的女儿查出白血病之后跑了。他没有钱，只能去抢。”
　　江自流边听着白戮舟说话边看报道，上面写的跟白戮舟说的差不多，“是惨了点，但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林河的母亲听说儿子被抓之后，一口气没换过来，死了。我爸虽然胜诉率很高，但他对待工作真的太死板了。林河向我父亲请求延缓公诉期，给他点时间去见他妈最后一面，把他妈妈好好送走，顺便把女儿送去亲戚那里抚养。”
　　“你爸没同意，坚持按规矩办事。”江自流接过他的话。
　　“没错，他八岁的女儿没人照顾，被送回他前妻那里。”白戮舟叹了口气，“那时他前妻已经改嫁，和别人有了孩子。他女儿送过去就成了累赘，根本就没有被好好照顾，去了一年不到就死了。”
　　白戮舟表情很凝重，江自流知道，他在为这个家庭感到惋惜，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心善。
　　“林河是在狱中得知这个消息的，之后他自杀了三次，都被救下来了。”白戮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爸知道后，请假了一周。我记得那会儿，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妈进去给他送饭也不吃。之后他就变了，一改以往风格。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被告人同样有人权，需要被尊重。这是他事后对我说的，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事。”
　　说完这些，白戮舟如释重负，他闭上了眼。
　　刚得知这些事时，白戮舟无法接受，他不敢想象自己视作人生奋斗目标的父亲竟然做出过这种事情，白一鸣原本高大神圣的形象一瞬间在白戮舟心里崩塌了。
　　在黑暗中，白戮舟感觉到有人抱他，睁开眼，江自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侧，这个怀抱还是和七年前一样，让人充满安全感。
　　江自流在他耳畔轻轻开口，“不是你的错。你父亲，是个好检察官。人都会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况白检察长他真的很优秀，不然怎么能做检察长呢，你说是不是，嗯？”
　　见怀里的人一直不吭声，江自流感觉有些尴尬，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上来抱他，差点忘记这小子最会演苦情戏，说不定就是装出来等着他来安慰。
　　正当江自流准备放手离开时，白戮舟伸出手将他圈住，“别走。”
　　江自流停住了，“别走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你了。”白戮舟声音有些颤抖。
　　白戮舟的力气终究敌不过这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江自流挣脱了怀抱，站起身。
　　江自流冷冷开口道：“白戮舟，上过一次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
　　“那……”白戮舟抹了一把眼睛，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江自流，我能重新追你吗？”
　　说完，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是你那天微信上撤回的话吗？”江自流内心松动了一下。
　　“是。所以你的回答呢，江队长。”白戮舟扑闪着眼睛，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亮，干净纯澈，不搀一丝杂质。
　　江自流算是明白了，他跟白戮舟命中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
　　“随便你，以后私事不要来分局说。”江自流转身要离开，“放着加好的微信不用，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删了”
　　“别删别删！”白戮舟冲上前，从背后抱住江自流，“这回，我不会再放手了。”
　　江自流转过身，捧起白戮舟的脸，帮他擦了擦眼泪，“白戮舟，七年前的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强求你了。我只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辜负我，好不好？”
　　还没等到回答，白戮舟抓住江自流的衣襟，往他那边一带，吻上江自流。
　　江自流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白戮舟会这么主动，明明七年前他想亲上一嘴，白戮舟都要扭扭捏捏推拒半天才肯答应。
　　不过，这嘴唇还是那么软，跟七年前的初吻一样甜。
　　程故秋远在楼梯口就看到自己老大办公室门口有两个人影在纠缠，原本以为谁造反敢在分局里闹事。
　　走进一看自家老大和人亲的难舍难分，不禁爆出一句国骂，转身找马晓岚去了。
　　江白二人听到动静就赶紧分开了，江自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胡闹！合着你不肯去会见室就是心里已经打好算盘准备强吻我了。七年不见，你翅膀硬了啊，白戮舟小同志。”
　　白戮舟自知理亏，自己再怎么激动也不该在江自流工作的地方这样搞，毕竟江自流在体制内，条条框框这么多，哪儿像他作为律师那么自由。
　　“白戮舟小同志，我跟你强调你一遍，你刚刚说要追我，我还没有答应，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我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要是我其他的追求对象看到了会产生误会。”
　　“还有其他人追你吗”白戮舟突然有些紧张。
　　江自流眼看他中了计，继续胡说八道：“你也不看看我这条件，一米九，身材好，有腹肌，工作也好。呃，虽然只是看上去光鲜，我自己并不觉得好。在这个遍地飘“零”的社会，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抢手。”
　　眼见白戮舟真被他唬过去了，江自流正色道：“总之，你要追我就好好追，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强吻，哪里学的啊你。在分局里就给我安分守己，这种事下不为例听到没。”
　　白戮舟乖乖地点了点头，江自流眼瞧他这副软软的模样，真想打自己的脸，让刚才那些话都去他妈的，直接抱腿上，狠狠亲一口再说。
　　“好了，你先回去吧，晚上我来找你吃饭。请你吃大排档，你上回找的那家店什么玩意儿啊。”说着就把白戮舟带到了分局门口。
　　送走了白戮舟，江自流回到二楼，大吼一声，“程故秋！给我死过来！”
　　不出十秒，程故秋急急忙忙从对面跑出来，“老大老大，我真的不知道你跟嫂……啊不是，白戮舟在里面干那个啊，我还以为你跟别人打起来了啊……”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啊？干那个，哪个啊？还有，谁脑子坏了敢来分局打架，还他妈在我办公室，你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好吧。”
　　江自流看了看被自己喷得体无完肤的程故秋，他叹了口气，“说吧，本来找我什么事？”
　　程故秋这才活了过来，“老大，黄哲给的号码我们查出来了，是一个本地号码，根据最后的通话记录，显示是在一个老小区里，房子产权人是林河。”
　　果然……白戮舟猜的没有错，这事情真的和林河有关。
　　……
　　待江自流带人赶到林河所在的老小区时，他们本以为是一个空房子在等着他们，万万没想到林河本人竟然就在家中，哪里也没去。
　　或许老实人的本性如此，他跟十五年前一样，犯罪后依然没有选择逃跑。
　　将林河押送至局里后，他承认是自己找到了黄哲让他跟踪白一鸣，他觉得这人一定和他一样恨白一鸣。
　　在掌握了白一鸣的基本动线，27号那天，他把白一鸣约了出来，说要聊一聊。
　　白一鸣本来就心存愧疚，毫无防备地去了，没想到刚见到林河就被一到刺倒在了地上。
　　林河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犯罪的细节，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从审讯室出来后，江自流深吸一口气，打了个电话。
　　“喂？”
　　“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抓到了，是林河。”
　　“……”
　　“喂，你还在听吗？”
　　“……知道了。江自流，你能过来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