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载》咦呜鱼

2、第 2 章

　　第二章
　　江自流装作没有看到白戮舟眼底那层意思，顾左右而言他道：“队里和被害人及家属的联系一向都是通过程副队，直接越过副队向我打报告，这不太合规矩。”
　　“哦？那江队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可以请你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白戮舟不依不饶，盯着江自流的那双眼睛仿佛是要用眼神把对方刺穿。
　　江自流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怕自己在和这人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质问白戮舟所有的，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没有工作号，有事找程故秋转达，再不济直接来分局找我，走了。”江自流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逃回了办公室。
　　“江自流，你为什么还戴着我送你的手链？”这是江自流上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白戮舟坐回位子上，整个人泄了气。
　　七年了，他整整想了那个人七年，不过七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了。
　　白戮舟走出会见室，看到程故秋还在外面等着，“白先生，我不知道你和江队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不过江队他……”
　　“行了，你不用为他解释，都是我自己作的。”白戮舟打断了程故秋的欲言又止，继续说道：“还是不说这些了，程副队，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拜托你把我的名片交给你们江队，至于收不收，就看他了。”
　　程故秋接过对方的名片，将白戮舟送出了分局。
　　办公室里，江自流摘下了他戴了七年的那条编织手链，他还记得当初白戮舟送他这条手链时，自己有多高兴。
　　江自流家境不错，父亲江赫是东海市房地产开发行业巨头，从小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过他。
　　按照江自流从小的审美，这种东西是看不上的，但手腕上这条手链他从没摘下来过，不为别的，就为这是白戮舟送他的，也是白戮舟亲手编的。
　　不知情的人笑他一大老爷们整天戴着这玩意儿，只有少数从高中就和江自流一起玩儿的朋友才知道这条手链的意义。
　　这时，程故秋敲门进来，江自流连忙把手链藏到口袋里，问道：“人走了没？”
　　“送出去了，白戮舟让我把这个给你。”
　　江自流接过后，看了一眼便扔进了垃圾桶，程故秋见状便说去调查白一鸣经手案子里近期出狱人的名单，赶紧溜了出去。
　　刚才烦躁，恼怒的情绪占了上风，等程故秋走后，江自流又把那张名片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白戮舟，菁河市隆华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原来这些年，为了躲我都跑到菁河去了，还骗我说做检察官结果成了律师，好啊白戮舟，这些年你撒过的谎还少吗。”江自流自言自语道。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白戮舟离开东海市的可能，但是离开自己原先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离开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又能有几个狠心的人做得出来。
　　突然，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江队长，好久不见。”
　　江自流想都没想，直接退出了界面，转向程故秋的聊天框，“程故秋，你小子活腻歪了，今年年终奖没了！”
　　“老大，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那名片是白戮舟让我给你，我想着兴许你还要呢。”程故秋点开语言就只听到自己老大一顿乱吼，心里想着自己明年要不去隔壁交警大队报道算了，反正年终奖也没了。
　　“还跟我装傻呢！谁问你名片，我微信号是不是你给他的？”
　　“什么微信号啊 ，我就拿了他名片，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江自流不禁感到疑惑，不是程故秋还能是谁。
　　虽然江自流嘴上说着不想再和白戮舟有任何联系，但他心里终究有个疙瘩，不解开不痛快。
　　重新点回去通过了白戮舟的好友申请，江自流为了不显得自己不是因为看到消息才乖乖加的好友，故意问道：“微信哪儿来的？”
　　“你说呢？”对面的白戮舟似乎就等着他的回复。
　　江自流本身加了他心里就已经很不爽，“不说我删了啊。”
　　对方似乎真信了这句话，赶紧发来了一条语音，“你微信号，这么多年来就没变。”
　　这话戳到了江自流的痛处，“你当初，不是把我和其他同学全部都删光了吗？你还能问谁要去？”
　　江自流紧盯着屏幕，看着正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和“White.”不断切换，本以为白戮舟会发来什么长篇大论，结果只看他发来了一句话。
　　“你和我的聊天记录，我都保存着，没有删，微信号也是，截了图存在相册。”
　　江自流盯着那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琢磨不出白戮舟到底想表达什么，当初对自己说分手的是他，现如今对自己不依不饶的还是他。
　　江自流仅有的两次恋爱经验不能帮他看出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况且这两次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初恋是和白戮舟，还有一次是上公大期间赌气，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非跟男人谈恋爱不可。
　　实践出真知，事实证明他就是。
　　白戮舟见对方没有了下文，显得些许急躁，啪啪啪发了好多条消息。
　　“江自流，七年前是我的错，我混蛋我该死。”
　　“刚离开东海市的时候，我无时不刻在想你，幻想着要是我们一起上了大学会是什么样……”
　　“之后，我只能靠学习还有工作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你。”
　　“江自流，我能重新……？”
　　还没等江自流看清最后一条消息，便被撤回了。
　　对面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江队长，可否赏脸一起吃个晚饭？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自流这会儿不再沉默，回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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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sa Bizzar是东海市的一家意式餐厅，也是许多情侣约会的首选，入座的基本都是男男女女，这就显得餐厅里唯一一桌的两个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选这么个地方，还不如我请你去吃大排档。”江自流觉得周围的氛围有些许尴尬，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眼神。
　　白戮舟的眼睛露出一丝落寞，“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地方……毕竟七年前……”
　　“都过去七年了，我俩半个班的高中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什么东西都不会一尘不变的。”
　　“自流，你……你的母亲。”
　　“离婚了，早就离了，在我读大二那年。不过这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后来一直跟爷爷住，上了公大之后，就跟那两人断绝关系了。”
　　白戮舟知道当初江自流没有听自己的劝，还是去了东海公安大学，但他不知道的是，江自流为了去公大，甚至不惜和家里切断来往。
　　白戮舟想，江自流堵上了自己的未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自己在一起。
　　即便在白戮舟告知江自流和他一起上公大后，江自流依旧抱有一丝希望，期待着开学能够在校园里见到白戮舟。
　　可惜，这只是江自流的一厢情愿。
　　“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不后悔。我那时候赌我自己能赢。”江自流撇开脸看向窗外。“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江自流在想，自己和对面那人的孽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哪一步走错了，才沦落到现在的局面。
　　他永远不会忘记，和白戮舟是在高三前那年暑假相遇的。
　　那时，他的父亲江赫母亲沙鸥正在闹离婚，起因是因为近几年江赫在外沾花惹草不说，还被沙鸥发现了个五岁的私生子。
　　家中天天争吵不休，江自流讨厌待在家里，说来真是讽刺，他在家中丝毫感受不到家的气息。
　　上学期间江自流在校住宿，放假期间也是早出晚归，能不待在家里就不待，高二那年暑假他实在无法忍受有时甚至会波及到他的争吵与打骂，选择离开家里，到东海市和爷爷一起住。
　　江自流的爷爷是家中唯一疼他的一个人，江赫早年白手起家，一路在资本的战场里打打杀杀才拼出了现在的成绩，江赫的眼里只有钱，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只要给够钱就行，其他一概不予过问。
　　沙鸥同样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年轻时看中了江赫的财产，费劲心机搏了上位，本以为结婚后自己的丈夫就能安分了，没想到过了几年又变回了老样子。
　　就剩下家中两个对钱没有太多执念的人互相扶持，江爷爷在东海市的家不大，但是这里是江自流仅存的避风港了。
　　江自流不知道在父母离婚后会被判给哪一方，至少哪一方都不是他希望的。
　　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江自流十七岁那年，他来到东海市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事务所的具体名字他现在早已忘记。
　　他只记得，那天不是很热，差不多是刚吃过晚饭的时间，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路上三三两两有些出来准备散步的人。
　　他走进大楼，电梯上了二十八楼，电梯上去的很快，但通往二十八楼走廊尽头处的那条路似乎怎么都走不完。
　　他推开门，事务所里空无一人，半拉着的窗帘使夕阳投射进一丝余晖。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办公桌下钻出一个少年，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澈，不带任何杂质，不像自己，深陷泥炭沼泽。
　　“律师都已经下班啦，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