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碎的时光》八方名动

11、十 谁都不容易

　　许晟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往回走，到了家门口，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格子衬衣脱下来，卷成一团，悄悄的放在了院子里的盆景旁边，然后进了家门。
　　果然，周则云医生已经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刚刚去哪里了？”
　　“哦，小唯那丫头说有道题不会，我去指点了她一下。”许晟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小唯功课是不怎么样，你抽空多辅导辅导她，林伯伯家也不是外人。”周则云瞥了一眼他，换了一个话题，“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开放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中学生公然在马路旁边拥抱。”
　　许晟干笑了两声，“是挺开放的，现在好多中学生都这样。”他心里说，本来是公然接吻的，被你搅黄了。
　　周则云盯着他的眼睛，“我还以为那个男孩子是你。”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小唯家啊，您不信可以去问问。”许晟强装镇定，他只能赌自己日理万机的妈妈不会特意去问小唯这种琐事。
　　周则云打量着他的白色T恤衫，“有可能我看错了。”她顿了顿，“许晟，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决不允许你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都很忙，更多的时候要靠你的自律，不过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让我失望。”
　　“知道了，”许晟低低的应了一声，“妈，我先回房了。”
　　周则云向他挥了挥手。
　　在楼梯拐角处，许晟看见周则云仰在沙发上，两手揉着眼眶和太阳穴，他轻声说了一句，“妈，你也早点休息。”

　　许晟放不下心，决定还是给林小唯挂个电话。
　　“小唯，如果，万一，可能我妈问你，你就说我刚才在你家，教你功课。知道吗？”
　　“许晟，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小丫头别问这么多，照我的话去做。”
　　“有个条件。”
　　“说。”
　　“带我去上次那个花样年华酒吧，里面的饮料很好喝。”
　　“你最本事就是趁火打劫。”
　　“哈哈，还是许哥哥最了解我啊。”
　　“成交。”
　　放下电话，许晟把自己扔在床上，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郁葱葱的模样，手臂里依稀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怎么办？葱花儿，才分开我就想你了。

　　郁葱葱发现不跟许晟同桌后，却越来越多见到他的身影，食堂里不期而遇，下自习几乎同时走出教室门口，酒吧里也经常能看见他，偶尔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眼睛大大的一笑有两个小酒窝的可爱女生。
　　郁葱葱很严肃的要求乔羽严格贯彻未满十八岁不得进入娱乐场所的国家政策，乔羽终于仗义了一回，自告奋勇要请许晟离开，结果没过几分钟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来。
　　“我看到身份证了，他明明已经过了十八了。”乔羽有些委屈。
　　郁葱葱一时语塞。
　　“他还威胁我要告我雇佣未成年人。”
　　她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乔羽还是头一次听到郁葱葱如此温柔的腔调，受宠若惊，眼睛里立刻射出了一道光，“小郁，你是不是很想赶他走？”
　　她点点头，倒也不是别的，许晟在这里，她总觉得如芒在背，无法认真工作。
　　“我可以假装是你男朋友，然后你也知道，我们动作一亲密，这种小屁孩是肯定沉不住气的，到时还不得愤然离去……”
　　郁葱葱瞪大了眼睛看着自说自话的乔羽。
　　乔羽看着一脸愤然的郁葱葱，恍然大悟，“当然，如果你一再要求的话，我可以把假装两个字去掉。”
　　她一脚踏在了乔羽的脚上，使劲碾了两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乔羽痛得撕牙咧嘴，抱着腿金鸡独立，隐隐带着哭腔，“我容易吗我……”

　　谁都不容易。
　　董理与众多牛人争抢有限的保送资格，终于凭借出色的综合素质和多年学生工作经验厮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保送全国著名学府F大企业管理系，避开了黑色七月。
　　很多年后董理回想起来仍心有戚戚然，没有高考胜似高考，这其中明争暗抢勾心斗角的潜规则让身为普通百姓的他迅速成长，也领悟了很多无奈。
　　在这个世上，有些是无法选择的，比如出生；有些是可以奋斗的，比如人生。
　　郁葱葱不是不羡慕的，毕竟不用争抢独木桥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只是自己还够不上保送的条件，没有特长没有学生工作经验，拿许晟的话来讲就是一书呆子，只会死读书。
　　“葱葱，还是选择高考吧，要公平很多。”
　　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射到郁葱葱的眼睛里，她微微眯着眼，有些看不清眼前已经认识了十几年的董理，不过她能读懂他死灰复燃般的心境，像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劫后余生。
　　董理揉乱了她的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永远这样。”
　　永远怎样？长不大吗？保持纯真？即使是人人艳羡的老顽童心中都有瑛姑和南帝这根刺，谁又能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纤尘不染的天使？
　　郁葱葱垂着头沉吟不语。
　　董理笑了，“瞧把你沉重的，说点开心的，葱葱想上什么大学？”
　　“当然F大啊，企业管理系多有名啊，以后说不定我就是你的学妹了。到时候请董师兄多多关照。”
　　“郁师妹，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照顾你啊，并且，以后也一直会。”
　　郁葱葱心中一动，脑海里却突然浮现许晟的脸，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去，“董理，我要交作业去了，以后再聊。”

　　郁葱葱抱着一叠作业本心不在焉的走到老师办公室，还没进门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几个年轻老师在一起讲八卦，
　　“除了于婕跟方俊外，我看许晟也有点苗头，哎张老师，你们班那个学习委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郁葱葱，名字挺特别的。”
　　“不会吧，郁葱葱就是那个英语很好的小姑娘？看上去很乖巧啊，沉默寡言的，她会早恋？”
　　“不过他们我倒是放心的，成绩都很好，很有潜质。”
　　“张老师，你可要当心哪，早恋肯定会影响学习的，要给他们敲敲警钟，晚了影响大了就不好了。”
　　“这两个孩子都挺有主意的，拎得清。”
　　郁葱葱靠在门框上，努力思索，这些人是凭什么认定自己和许晟早恋呢？有表现亲密？有眉来眼去？有暗度陈仓？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是可怕，呃，人民教师的想象力更是惊人的可怕。而且在这种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给了班头自信？他就那么笃定自己和许晟拎得清？
　　连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了。
　　郁葱葱抱紧了手中的作业，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