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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银制一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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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十日后,安柯才被放出谢家大院。
安柯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子,摇头吩咐着去琅绣阁。
玉石,除污秽,感鬼神。
所以临出门前,谢长安执意要她戴上,说是才用伽蓝养的好玉,一定不能摘下。
安柯勾唇。记忆中,是她的母亲都没能那么用心的。
乍一入大堂,便听到自二楼茶堂传来的喧闹声。
“我可有着琅绣阁银令,你们这些不伦不类的算什么东西?我偏要这个位置,谁敢动我?”一个尖啸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乍而入耳,让安柯烦躁地皱了皱眉。她本身喜静,何况这许多天未来,不曾想竟这么嘈杂。
“木兮,这是怎么了?”
门口正侍立的女子忙忙迎上来,似乎是喜出望外:“阁主,您终于来了!”见安柯颔首,她忙福身按礼迎她进去,低声道:“楼上来了位执银一令的客人,非说二楼靠南的位置好,望得见西湖,也看得了堂戏。可那位置早有了人的,还已用了一盏茶了。”
“先来后到,没这个让她的礼。银一令,也该遵这本有的规矩。”安柯皱眉,“不伦不类是什么意思?”
“是几位穿汉服的客人在为本在那个位置上的客人争议。”木兮细细地告诉她,“阁主是去……”
“青鸾呢?”安柯示意上楼。她不想和这般聒噪的人说话,可这琅绣阁不能没有主事的。看这样子,是闹了很久了。
“二阁主去西安了。”
“赤鸾呢?”安柯冷声问道,越接近二楼,那个尖啸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让她越发不耐。
她的琅绣阁,如何纵得这般放肆。
“好像已经在了。”木兮低头,随着安柯登上木制楼梯,上到二楼,入目几分狼藉。只见一个身披皮草的中年女人横身坐在木兮方才说的位置上,一旁站着皱眉的周思之。思之身后,是几位穿Lolita的女孩子,和身着汉服的五人。
安柯抬眼望去,有几人眼熟。
似乎是在讲些什么,那个女人一摔茶杯,尖利地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连几位金令的掌事还要敬我这令牌几分,你是哪来的,不认识我吗?”
眼看着思之的脸色再铁青几分,安柯蓦地站定了,略微提高了声线,冷笑着道:“她算什么东西?堂堂琅绣阁吏部主事,你这可听过?”
几人闻声看来,只见一个眉眼清艳又冷淡的女子长立于当处,秀眉清丽,却蓦地平生多了几分气场。
鹤川挑了挑眉,是她?
而思之几个琅绣阁的勾唇扬眉,只当正主终于来了。
她这玄姐姐,是不喜交集。可这与生俱来、沉淀入骨的威严,加之本身独有的清冷,总是和虞伯伯一样的。
安柯双眸一扫,本是嘈杂的二楼竟寂于一时。,连那个嚣张的中年女人也放下了正指着思之的右手。
安柯轻步走来,一举一动,不苟言笑,清冷至极。她走到那座前,接过文柒正为其中一个女孩子擦衣服的帕子,为其轻轻擦拭,口中还漫不经心地说着:“怎么不继续了?”
那个中年女人一抖,正后悔怎么被一个小丫头震住了,口中仍嚷起来:“那又怎么样?我是银一令!”
“呵,”安柯安抚地拍拍那个溅了茶渍的女孩子,侧首问,“文柒,琅绣阁的令,分多少等级?”
“回阁主,分铜令、铜一令、铜二令、银令、银一令、银二令和金令,共七级。”文柒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回道。
而让众人关注的并不是这七令的划分,是那“阁主”两字。
隐隐两月就扶摇而上,一跃成为江南诸地为之折腰、追捧的琅绣阁,更在近日传出将在长安古都设分阁的琅绣阁,它的主人,竟是眼前这个年轻至极的女孩子?
中年女人后背一冷,猛抖了一下,站了起来。
鹤川几人明显勾了勾唇。
有意思。
这琅绣阁的阁主竟会那么低调地出现在漫展,还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注视着嘉宾。
鹤川抿了抿唇,笑了。
而安柯好像毫不在意地侧过身子,煞有介事地挑眉:“那这么一说,银一令好像还真是挺了不得的。”
“对呀,所以我要这位置,他们几个不伦不类的……”妇人挺直了腰板,还当安柯是来给她撑腰的,却被打断了。
安柯皱眉,只觉刺耳:“不伦不类?”
安柯信手将帕子折好放在桌上,看了她一眼:“谁不伦不类?”轻轻一睨,便教那人浑身一抖。周思之看了,却笑开了。
今朝也得治治这个女人了,敢在琅绣阁闹事,这是作死呢?
“那几个穿古装的,不伦不类,像什么样子——”
“这是汉服。”鹤川怼了一句,几分少年骄傲。
“银一令,莫不是忘了我琅绣阁的规矩?”周思之也像模像样地冷笑了一下,学着安柯的样子睨了那妇人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领会出错,众人只觉得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样。
安柯正了身子冷眼看着那中年女人,声音不高,却沉沉入心:“我琅绣阁自建阁以来,便定下了,这楼上楼下,只要身着汉服入阁,便是我的贵客。”
银一令,倒这么嚣张。
“你的令呢?”
那个妇人好像被控制了身形,双手规规矩矩地将令牌捧给安柯。只见一枚镶一道金的银制令牌置于她手上。
安柯莞尔,素手执起银令,先看了看,再把玩一般地转了又转。琅绣阁的令,是不盈三寸的镀金令信。按其名称镀之以铜、银和金,压一道或二道更高一级的金属。铜令添银,银令压金,如此,称为几令。
而执金令者,堪当国宴。
铜令是普通的,自己申请的入会;银令,则按身家而设。
面前这个披着皮草的女人,聒噪无礼,这银一令断然不可能是她的。何况这上头,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何秋明。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年轻的阁主突然轻笑出声。
“的确是我琅绣阁的令信,了不起,”虞安柯晏晏而笑,举起银令转了转,“很了不起。”
“可是呢,不过蝼蚁。”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安柯纤指一划,随手将这银一令向栏杆外丢去。中年女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栏杆靠去。眼看着那枚小小的令信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她脑中一片空白。中年女人转头看向安柯,却被阁主突然收敛的笑容一震。
“赤鸾,传我的话。”
“银一令何氏,名秋明者,除名。”
“面前这个女人,执他人令信,嚣张放肆,乱我阁规,扰我清净,逐出。”
鹤川只听得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年轻女孩沉稳又缓慢的声音,悠然,却说不出的威严。明明是清丽的声线,却生生带了不可违抗的感觉。
“是。”周思之收敛了一贯的大大咧咧,正经起来,和琅绣阁诸人福身行礼。
清丽又年轻的阁主就这般站着,单是背影,就教人心头一窒。
不等保全将人带走,安柯便转过身来,走到那几个女孩子面前,认真又沉静:“真的不好意思,一会儿请向南柯子,今朝是有堂戏的。为表歉意,今日你们的消费,一切免单。”嘴角带着真切的笑,莫名亲和。
“没有,我们没事。”那个身沾茶渍的女孩有些惊讶,忙忙摆手,“谢谢阁主。”
安柯笑着颔首,招来一旁的银令子期,让她接手,引几个女孩子走。所幸今朝是工作日,客人不多,思之一一赠送银令的招牌点心棠梨,转了好久才又回到安柯身边:“玄姐姐,你今天好帅啊。”
安柯收了刚刚的清冷,皱眉想了想,蓦地回道:“不行,我觉得今天有点亏了。”
周思之一噎。
“刚才那一桌的消费,她摔的茶盏,还有……你送了几盏棠梨?一并结了给那个何秋明发过去。”
“还有,大早上的,我不开心。”
“告诉小叔叔,我不开心了。”
正想走过来搭话的鹤川脚下一滞,差点没摔一跤。
阁主大人,你刚刚不还是高冷路线吗?
怎么突然这么市侩?!!
“姐姐……你好……抠。”周思之吐槽。
“不,我穷。”虞安柯转了转玉镯子,挑眉。
呸!
净利除了分四成给四家股东,两成给谢长安,其他全进了你的腰包好吗?
你穷?
你穷怕不是没人敢说有钱了好吗?!
周思之内心疯狂咆哮,非常不想搭理这个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