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湛鸟苦过》银玻葬

3、墨色之夜

　　叛逃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先前从未做过私自离村这种事，最多只是儿时背着禁忌卷轴跑了一大圈，如今是真正的远行。
　　除却佐助，大概没人能让自己这么做了。鸣人皱着眉，把珍藏的泡面一股脑全倒进包裹，有几个在相互碰撞后掉下来砸在地上，鸣人迅速弯下腰一个个捡起丢进包里，随即整顿好其余，利索地将包裹背上肩膀便出了房门。
　　今天才发现深夜时村庄的景象，佐助走的那天风也是如此凉薄吗？他站在自家顶楼的边台，面前是一大片广漠的屋顶。偷行的大计埋在心间不停蹦跳，冷风刮过脖子，连带让脊背都要发起抖来。这份孤绝里带着兴奋的暗谋几欲让心脏抽筋，鸣人不禁想到...他当时的心情是否也会有所忐忑？
　　不...那个家伙想必会十分冷静地插着口袋就那么大摇大摆走了吧！
　　鸣人撇了撇嘴，干哼一声，一举从屋前跳下平地。
　　彻底离别前他大肆观察了平时没怎么注意的景物。木叶村这会还真是大，最后一刻前哪儿都逛不完，他抱着头独自游荡在这空城般的冷境，直到路过那座河边的断桥。很久以前了，佐助曾坐在那儿回头看向他，那时他还近在眼前，却是互不顺心般两两相拒。羡仰与激烈的不甘交杂，以至无一次真正感受他还在的分秒，直到思念蔓延至今天，成为了生存的一部分。
　　近在咫尺，却无比匮乏。
　　——如果成为你的朋友就好了，当时这般想着。
　　回过神来时鸣人已走到桥边蹲坐下去，失神的湛眸黯于夜幕之下，朔风旋过深蓝水面卷起荡漾，冗杂的抽枝错于青河之上，密麻地连织一片。他闭上眼皱蹙起眉，头沉沉坠下，面前青河如死海涌来，咸涩一股脑从心肺传上牙齿的龈肉，两瓣牙床隐隐发麻，轮轮扩散，直至胃与下腹也并行焦灼，蔓延四散至周围的神经，如树枝状凌冽地抓埋下去，深深透进了心髓。
　　....只要想到他。
　　他从来迅猛决绝。毫不犹豫地攻碎想要得到的目标，鼬那次是，团藏那次也是，还有袭击奇拉比大叔和直击雷影...无论多么难测的艰巨战况，皆是义无反顾地执行了自己的计划。“说到做到”分明是自己的忍道，而如此完满贯彻了的人…竟是宇智波佐助。
　　憧憬的信仰被他人实施的触感极为微妙，本应出现的嫉恨…或悲切，都没有。反之是心火同样渴求的躁动。
　　树叶削出几阵碎舞，纷飞着与晚风交拂过少年的发。缓缓睁开的碧眸折射出透亮的微光，泊向那波澜里去了。一片枫叶瑟缩地坠落，靠左上的茎叶被灼穿一个洞，它曾在极短的时间里辉煌，而今周边的腥黑卷骤起来，早已摸不清原来的颜色，它滚进破墨的青河与残损的柳叶交织在一起，默默地化为了“影”。
　　——如果可以成为朋友。
　　可与佐助呆的时间最久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了。

　　鸣人一股劲站起来拍拍屁股，插着腰望向浩湖，眉关紧缩着勾起一弧微笑，大有仗着自己绝对会当上火影的气势，推行即将完成的大计。
　　“好！”他自顾自地握紧拳，转身便走向木叶边境，飘带于奔脱的瞬间随着猛转的气力挥舞，交替着拉伸于后。
　　——就要做与他一样的事了。
　　仿佛这样便能离得近点似的。

　　面前是一片深暗。
　　佐助握着剑柄，不顾埋伏地在阮国隧道稳步前行。阴冷昏暗的狭长曲道毫无方向感可言，而他持续性保持同一姿态直直前逼。微弱的烛光将偶然拂过的飞蛾吸入烛心燃烧殆尽，似乎还能闻到些许焦臭混杂于湿涩的空气，再恶劣的环境始终无法与需要解决的要事并齐，对他而言都是一样无声的空旷。他稍许屏了息，不松警惕地观察身前身后任何异样。
　　脚步声突然间从不知何方突击着冲来了，少年的手背瞬间凸出青茎，瞪大双眼的瞬间，掌心一把握紧草薙剑猛地转身划向眼前——长刃起初切割到钝重，随即顺着方向直直拉到头，削片似的，一颗颅首僵直地从半身盔甲上飞了出去，极为利落地咕噜噜滚在地上，似乎还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血柱从颤颤巍巍半跪而下的身体喷散开来，几欲冲溅上矮穴的天花板，那人体内抽搐的动脉还未失去活力，而于无光的墨眸中已如一具死尸。他还记得先前大蛇丸面对一群没被击中要害的躺者劝叹着佐助“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啊，你都不敢杀一个人。”细想，那会自己还是相信宇智波灭族的悲哀与他人是毫无干系的。直到宇智波斑将真相捅进他的内脏深处...一切都碎得天翻地覆。
　　他静静地收起了剑，在入鞘前一刹那剑身留有几分迟疑，随即一下子“唆”地滑了进去。身下身上，裤脚，袖摆干干净净，指骨间丝毫不沾寥寥一滴血，而身后平躺的武士已顺着隧道连成一片。
　　“不愧是宇智波后裔。”带土从佐助身旁旋转着出来，气旋仿佛喷出一丝凉意。“这下，路障都清掉了，该去拿掉我们要的东西了。”
　　真是与自己当年一样。他看向佐助，仇恨真是让人得到不容小觑的力量，宇智波每个人何尝不是在经历摧毁性情的大变后才得来重生？
　　佐助看向前方一声不吭，直直往前走去。“快点吧。”
　　带土垂着长袖，在原地停了几顿才向前一同行去。
　　“不过，若是鸣人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