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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后来出去的时候,安锦就偷偷在心里想,回去后一定要对何麻姑好一点,要言听计从,何麻姑也没有丈夫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也碰上什么倒霉事一命呜呼,那何麻姑也就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了。想到这里,安锦浑身一麻,这一瞬间,她又做了一个决定,等帮宾彬和蒋素心生下这个孩子,她一定要赶快给自己也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属于何麻姑的孩子。

      宾彬在为刚才蒋妈妈的哭泣道歉,他说:“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老太太实在是太伤心了才会第一次见你就说这些话。其实从前我妈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我知道。”安锦说。

      两人走出医院,安锦让宾彬回去陪蒋素心,宾彬说没关系,现在蒋素心有妈妈陪着,而现在安锦也需要照顾,他说:“医生说了这一段时间也挺重要的,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很好的身体,还要保证不出意外。我把你送回家吧。”

      安锦笑了起来,她眼下已然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拗不过宾彬,只好让他送,送到学校。她回学校还有事情要做,欧阳树可没有那么好心,压下来的任务不加班加点是完不成的。宾彬准备去停车场提车,安锦提议走过去,就当散步,反正这医院离X大倒不是特别远,都在远离市中心的近郊区。宾彬想了想,答应了。

      私立医院和X大的绿化都搞得很好,说X大没有园林系,大家都不会相信的。整个X大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园林,园林系的师生们还把课外作业发展到了校外。从医院到X大之间的马路两旁也种满了树,安锦不晓得这是什么树,在她看来,只要长叶子的都差不多。此时正是盛夏过去初秋要来临的时候,安锦和宾彬并排走在林荫道里,偶尔头顶上飘下一两片树叶,宾彬时不时地扶安锦一下,这样的光景,倒像是一对恋人在压马路。安锦望着脚下的路,忽然伤感起来。

      这条路她从前是熟悉的,经常走。也是两个人。那时候,她和粱嘉禾可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永远不知疲惫。自从分手后,安锦再也没有走过这条路,今天不知怎么居然提出要步行回学校,哪根筋搭错了。

      宾彬总是感觉不到安锦的情绪变化,他还在叮嘱安锦一些注意事项,完了又再次向安锦致谢,道歉,请安锦不要介意老太太的失态。安锦笑了笑,说:“别再婆婆妈妈的了,我知道这孩子对阿姨的重要性。这是传香火用的呢。”

      “不仅仅是香火。”宾彬纠正道。

      “嗯,也是寄托,是吗?”安锦想了想,只想到了寄托这个词语。

      宾彬说:“我不知道算不算寄托,我只知道我没法想象失去素心的世界是怎样的,只有有一个孩子,素心和我的孩子,才能让我有勇气面对接下去的生活。我希望这孩子像素心,不要是女孩儿,我不能再让我的女儿也受这样的罪。我的儿子长得像素心,这样我每天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看到素心一样。”

      安锦想了下这个场面,觉得有些残忍,她说:“也许你看到会更伤心呢?”

      “我不知道,只有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那时候的真是心情是什么。就算伤心也没关系,素心想要一个孩子,她说这是她最后一个愿望了,我必须满足。我知道,她要一个孩子不仅是为妈妈考虑,也是在为我考虑。”宾彬眼望远方,说,“她害怕她走了后,我会一个人消沉,颓废。如果有一个孩子需要我照顾,我就不会让自己倒下。”

      这听起来算得上凄美的情话了,安锦回味了一下,提出了不同意见,她说:“其实我倒觉得这样做对你有些残忍,你还这么年轻,素心走后,你必定要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也许过几年以后,你会有一个新的妻子,你势必会再要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也许就会影响你的新婚姻,他有着这样不平凡的经历,说不定会影响你和新妻子的感情。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蒋素心是有些自私了。”

      宾彬忽然拉下了脸,原本扶着安锦的手也倏地收了回去,他冷冰冰硬生生地说:“你没有资格说素心,她不自私,她一点也不自私,你根本不了解她,有什么权利用这样恶毒的字眼形容她?”

      安锦注意到宾彬的手有些发抖。她知道这是因为生气导致的,她了解,而且她知道,这是宾彬涵养好,才只是把语气变冷而已。而几年前,安锦若是听到谁说粱嘉禾什么不好,她一律是拐肘伺候的。

      “对不起,我乱说的,你不要当真。”安锦道歉。

      “对不起,你不知道许多事情,我也没有资格朝你发脾气。”宾彬也立刻道歉,两个对不起叠加在一起,两人互相望一眼,都笑了起来。

      安锦说:“你很爱素心。”

      宾彬说:“是。”

      “有多爱呢?”

      “多爱?”宾彬愣了一下,继而有点儿走神,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才点上吸了一口,又赶紧灭掉了,笑笑说:“对不起,忘记怀孕不能吸烟了。我不知道你说的多么爱要怎么来计算。我只知道我活了三十多年,只爱过素心一个人。”

      “你只谈过一次恋爱吗?”安锦很是惊讶。

      “是。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那时候她爸妈都很忙,素心小小的一个人没有人照顾,她又不爱跟小朋友一起玩,院子里同龄小孩儿也不喜欢她,有时候欺负她。我比她大几岁,于是经常保护她,她谁都不理睬,只愿意跟我玩儿。”

      安锦想起一个大男孩儿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她说:“你们这是青梅竹马呀。早熟哦,还早恋了吧!”

      宾彬也笑:“不算吧,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帮她,她那时候真是很不合群,我那时候比较野,其实不爱跟小女孩儿玩,可我看到素心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不忍心,我从那时候起就答应了她不论长多大,都好好照顾她。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命中注定由我来保护她,我来好好爱她。”

      那条路算不上多漫长,却刚刚好够安锦来听一个美丽安静的爱情故事,两个少年小小的,就口头私定了终身,许诺从此以后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用拉钩钩和轻描淡写的亲吻来代替海誓山盟与激烈缠绵。

      “后来我考上了A市的大学,素心还在老家上中学,几年以后她也考过来了。等她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直到现在。如果说一直不变心就是很爱,那我真的是很爱很爱她。”宾彬说完这个长长的恋爱故事,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点点轻松的感觉。安锦问他结婚后有没有出轨过,宾彬觉得这简直稀奇:“怎么可能?”

      这真是一个绝世好男人了,安锦最后给宾彬下了这个定义。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快到X大了,宾彬忽然说:“谢谢你安锦,我第一次跟别人说我和素心的事情。素心一直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我们的故事,所以我一直也不说,有时候憋在心里很难受。尤其是知道她的病以后,今天跟别人说一说我们的故事,我反倒觉得没那么悲伤了。”

      “会过去的,悲伤会过去,一切都有尽头。”安锦安慰道,关于这个她是有经验的,十几年前爸爸突然离世时,她也是那么心慌意乱,满心的悲伤无处释放,她曾经以为将要一辈子那么忧伤下去,却没想到不过一年,她就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也习惯了仍旧开心过每一天,至少还有何麻姑。安锦说:“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我们无法逆转自然,只有去接受,去习惯。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假以时日,谁都会忘记过去的伤悲。”安锦没有办法不想起粱嘉禾,她想她这是在瞎扯淡,时隔四年,粱嘉禾带给她的悲伤不是仍旧没有散去吗?可她还是继续安慰宾彬,就算,也一并把自己也安慰了吧:“也许再过上几年,感情也会慢慢淡了,你会有自己的新生活,新感情。真的。”

      是吗?是吗?我会有自己的新感情吗?安锦问自己。

      宾彬沉默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不会。我会永远爱素心。”

      如果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跟你说永远,你一定要相信,但只能相信他在这一刻是真的想要永远。可是当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说永远,又该怎么看待呢?是傻吗?还是自欺欺人。

      永远,哪里来的永远?这个词语安锦也不是没有停过。粱嘉禾不止一次对她说过安小锦,我会爱你一辈子。永远永远都爱你。安锦用亲身的惨淡经历证明了一个真理: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快到宿舍楼下,安锦告诉宾彬她到了,她让他回去把有限的时间全花在陪伴蒋素心那事上去,最后她送给宾彬一句话:“不要轻易说永远两个字,也不要随便相信永远这个两个字。”

      其实目送宾彬忧伤的背影,安锦就后悔了,她干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呢?让他自己来亲身体验一下不是更有说服力么?再说他这个时候并不需要这些真理。安锦痛恨自己在不恰当的时候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粱嘉禾。

      钻进宿舍一通昏天黑地搞定了手头事情,等到饿得要晕倒,安锦才发现该吃晚饭了,她再一次直接忽略了午饭这回事。曾经有人说过恋爱造就大胃王,这是颇有道理的,恋爱中人,不放弃任何一个一起进食的机会,早点,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各种节日的狂欢。而没有了爱情的人,下场就是,吃了这顿不晓得再吃下顿是什么时候,因为没人约,然后就忘记吃了。想当初恋爱的时候,老娘也是疯狂长膘10公斤的。

      该死,安锦抓起手边的鼠标愤愤地朝外扔去,可怜的鼠标飞出去3米后又被鼠标线拽着飞回一米,之后就凄凄惨惨切切地歪脖子吊在桌子旁。安锦喝了口水却仍旧压不住心中的烦闷。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粱嘉禾这个孙子名字就像挥之不去的噩梦不停地在安锦眼前盘旋。不一会儿,粱嘉禾的脸就开始绕着安锦打转。安锦一口气平不下来,捞着什么扔什么,安锦想,如果这个时候粱嘉禾出现在眼前就好了,她一定一茶缸让他毁容彻底!

      如果说这世上没有灵异事件那也是不可信的,有些时候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也来什么。安锦立誓要毁掉某人仙人容颜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难道真是。粱嘉禾这孙子?安锦怒火喷薄,茶缸就立刻飞向了门板。

      “砰!”

      茶缸粉碎那一瞬间,安锦就后悔了,白白浪费一只上好的杯子。粱嘉禾怎么可能来找她?四年多了,他再也没来找过安锦一次。她又自欺欺人了。

      门口站着的是拖着行李箱的欧阳小克。小克一看房间里的一团狼藉,吓了一跳,连忙扔掉行李箱扳住安锦的肩,急惶惶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来打劫吗?劫了你多少钱,有没有劫色?”问话的同时,他已经迅速把安锦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确认各零部件完好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才恢复理智道:“呃,想来你也没什么色好劫。”

      “滚!你才没有色!”安锦笑了起来。好在欧阳小克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这一天又白瞎了。小克是个神奇活宝,总有本事把处在不同情绪里的安锦往一个情绪里带,他总能让人开心。人生得一朋友如此,真是天大的幸运。这种朋友要好好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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