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翎遥飞何当落》凝溶

12、升职（二）

　　此时，墨松正跟在钟靖尧身后，挨家挨铺地逛香粉店。他不懂今日王爷为何会有此兴致，这已经是京城里最后一家香粉店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掌柜的终于不耐烦：“我看你锦衣缎袍的，还雇得起这么威风的护卫，怎么对姑娘家如此小气？像你这样的，恐怕一辈子都得一个人过！”

　　钟靖尧不理他，继续挨个拿起香囊。

　　掌柜的见此人无动于衷，一把抢过香囊，瞪着眼发火道：“你还有完没完？半天都挑不出来，不买赶紧走！”

　　钟靖尧抬眼，冷冷地对掌柜的说：“你铺子里的香囊，我全要了。”

　　香粉店里的女顾客占多数，听到这句话后，她们无一不露出艳羡状，待看清钟靖尧的样貌后，又无一不脸红心跳。情急之下，只好跟身旁同行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以掩姑娘家的羞涩赧然。

　　那掌柜的大惊，随即大喜，立马亲自打点，谄笑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能嫁给出手如此阔绰又会疼人的公子！真让人羡慕啊！”

　　出了香粉店，钟靖尧立马将双手满满的香囊全交给墨松，掸灰似的拍了拍手，叮嘱他道：“一会全送到浅苑去。”

　　见对方呆呆的不说话，钟靖尧扬眉：“你若是想要，也拿两个？”

　　墨松这才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属下这就把东西送到王妃处。”

　　回到静竹园，钟靖尧看到满院摊开的书，正准备踏进议事厅，却看到一个瘦削背影趴在椅子上。

　　他收回脚步，站在那背影身后，暗自感叹：还是此香闻着最舒服，可为何整个市面都买不到？古书记载，有天生自带异香者，但百年不遇。难道月翎就是百年难遇的自带异香者？

　　晒书的时候，童翎找到一本医书。他正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的翻读，却看到落在眼前的阴影。他以为是明杨回来了，于是一边从怀里掏出瓷瓶，一边说：“现在知道此事不妥了吧，我就说怎么能偷王爷的东西呢？盖子都没开，你快还给王爷吧……”

　　童翎举起瓷瓶转过头，竟然是王爷！他心里忍不住念叨：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三番五次都是王爷？！他刚想跪地请罪，却被拦下。

　　钟靖尧：“留下吧，是本王让明杨拿给你的。”

　　童翎的一双淡眸还存有疑虑，对上的那双柳叶眼却勾起隐隐笑意。

　　钟靖尧拿起童翎刚刚看的书：“在看书？”

　　童翎连忙解释道：“小的看书时很小心，没有弄坏，还请王爷检查。”

　　钟靖尧翻了翻，继续问：“喜欢看医书？”

　　童翎点头。

　　钟靖尧看向童翎，又问：“那你可知道有种毒，名叫紫纹毒？”

　　童翎一脸茫然地摇头，如实说道：“回王爷，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对医术感兴趣，曾经读过一本医书，但没有机会深入学习，不懂的地方还十分多，等小的弄明白后再告诉王爷。”

　　钟靖尧：“罢了。本王记得张医官一共留给我两本医书，你再好好找找，连同这本，都赏你了。”

　　童翎的眼睛弯成月牙，他握着瓷瓶，恭敬的拱手，正色道：“王爷，小的屡次三番的失礼，让王爷不痛快。可王爷宽宏大量，从不追究小的过错，还留小的继续在王府当差，今日又赏小的药膏和医书。王爷对小的有恩，小的无以为报，必将全心全意跟随王爷。”

　　碧空如画，伴着秋风扫过书页的哗哗声，干净清爽的少年音尤为悦耳。少年神采奕奕，身上独特的香气随着秋风，落在钟靖尧的身边。如若这一身的坦荡之气也是装出来的话，那这名少年一定是个成精的细作。可是在钟靖尧的脑海深处，仍然有一根绷紧的弦在提醒他：不可掉以轻心。

　　见少年迟迟不起身，钟靖尧轻拍他的肩，道：“好，今晚你来养玉轩。”

　　童翎诧异，养玉轩是王爷的寝屋，素来都是明杨伺候王爷起居，自己只负责打扫收拾，他没有丝毫贴身伺候的经验，眼下既紧张又慌乱。他仍维持着拱手的姿势，微瞠着好看的桃花眼看向王爷，脱口而出：“可我不会啊。”

　　钟靖尧见他桃花眼底染上粉色，勾了勾嘴角，拂袖而去。

　　是夜，微寒。钟靖尧伏在案前，明杨在一旁研墨，忍不住小声说道：“王爷，刚刚月翎很是奇怪，支支吾吾的让我教他如何给您更衣，甚是可疑。”

　　钟靖尧来了兴趣：“教了吗？”

　　明杨点头，接着便看到王爷起身移步至榻前，他犹豫片刻，小心问道：“月翎就在门口，不然我让他进来伺候？”王爷摆摆手，明杨这才继续。

　　“让他待会进来，你在屋外守着。”

　　明杨转身去挂氅衣时，听到王爷如此吩咐，他猜测王爷定是要亲自试探。而后，他熄灭蜡烛，退到门外，小声对童翎说：“王爷让你进去。”

　　童翎不解，他指向已经黑暗的屋内，疑惑道：“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让我去做甚？”

　　明杨耸肩：“王爷心中所想，我怎能知道。你快进去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童翎分外紧张，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榻前，低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窗外的明月光洒在地上，他借着月光偷偷抬眼，看到闭上眼睛平躺的王爷，忍不住想：不愧是王爷，就连睡相也是这么严肃，一本正经，怪吓人的，更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打呼，说梦话，流水口了。

　　钟靖尧早已闻到独特的淡香，他知道少年已至，却迟迟不予理会，过了许久，才幽幽问道：“药膏管用吗？”

　　童翎正在想象王爷流着口水睡觉的样子，突然被这低沉的嗓音吓一跳，思绪瞬间被打断，赶忙说道：“王爷赐的当然管用，不疼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钟靖尧翻身，面朝外。良久，他又像梦呓一般，昏昏沉沉地说道：“今晚你就待在这，哪也别去，你身上的香气怪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