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之色》99per

12、56-60

　　56“杨先生，非常抱歉，您的行李没有跟着飞机，还在英国。”

　　“我给你个地址，来了后送过去，我可不希望听到已经遗失的消息。”吕凯文拿出笔写下自己的号码和住址，他在英国碰上游行延误了航班，索性到处走动了几天，顺便拿了学位，自己也算正式告别学生时代，进入社会。本来挺高兴一件事，下了飞机就扫了兴，恢复运作的机场显得有些慌乱，行李也不知道托运到了哪里，让人扫兴。

　　“Excuse me , please show me your passport,sir.”警察一样的家伙拦住吕凯文的去路，这是怎么了？

　　“我是中国人。”吕凯文有些烦，难道自己长的那么像恐怖分子？到家门口了还不安生？

　　“请出示你的有效证件。”吕凯文拉开手提袋，拿出身份证和护照，警察警惕的接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吕凯文。”

　　“？”警官看了看护照和身份证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吕凯文，“抱歉你要和我们走一趟。”

　　“什么？”怎么回事？吕凯文回想了一下，立刻解释道，“我姓杨，刚才一时嘴快。” 杨凯文有些失落的捂着脸，自己居然用化名用到真名都说不出来，想想也好笑啊。

　　“抱歉，你要和我们走一趟，等身份确认就可以离开，请配合我们工作。”没办法，还是听警察的话，免得更多麻烦，杨凯文被警察背着手压到警车里，三个警察看着一个犯人有些浪费，杨凯文当时这么想的。

　　深夜的警察局还是很多人，嘈杂又混乱，杨凯文铐着手铐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找到份财经报纸翻阅。有土耳其血统的他小时候还是金发，长大后才变为黑色，除了发色其他的异国特征还保留着，长睫毛、高鼻子，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再配上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正在沙滩休息的度假者，等了有大概三十分钟，警察局又是一阵骚动。

　　“我说了啊，这女的打得我呀！”男人大喊大叫的声音，杨凯文循声望去，一个毫发无损的男人正在和警察拉扯着，后面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对男人的行为只是以皱着眉头表达自己的厌恶，眼睛黑多白少，是Lima，碰上她了？

　　“杨凯文。”总算检查完毕了吗？杨凯文看着叫自己名字的女警官，露出温和的笑容，虽是异国的长相，却是又一种帅气，警察解开了手铐，见杨凯文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您的身份已经查明，没有错误，你可以走了。”

　　“好，谢谢。”杨凯文继续坐在椅子上，低头摩挲着双手，“能给我杯水吗？”

　　“请稍等，我再把你的物品拿来。”女人对于帅哥的要求总是不能抵挡的，更何况帮助市民也是警察的责任。另一边还在争执的男人稍微安静了点，警察的话语中似乎在说要调取街边的录像带，男人理亏的样子让Lima更加无奈，本来好好的走着路却碰上个醉酒的男人，说着些胡话，自己不理他居然还打电话给警察说受到人身攻击，一百八的重量都赶上两个自己了，真是场闹剧。

　　Lima站在一边问那个陌生人：“还闹不闹了？”男人嘟囔着不知道说什么，慢慢倒下了，警察局人一看就知道是想耍无赖，合着几个人把他抬到了没人的门房，估计不到一分钟就自己走了。Lima和几个警察说了几句，有些警察还拿出本子让她签名，讲的笑话也逗得她开怀大笑，结束这些后，Lima道了谢出了警局，打算找车回家。

　　“喂。”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Lima四处寻找着，好熟悉的声音，突然，背后又传来一声“吼！”，一点没有心理防备的Lima被吓住了，但还是看出了杨凯文。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也到这了？”Lima整理自己的头发后接过杨凯文递过来的水，估计是刚才那个女警察给的补偿。杨凯文脸上笑容灿烂，他知道Lima最近发生了什么，叶岚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上头条，但这回有些不同，首先报道出来的是方蟾的报纸，当天也只有这份报纸有这样的新闻。

　　一般人可能都知道方蟾和叶岚是多年的朋友，平时生活上的八卦都按下来不报导或者只是轻描淡写一下应付应付，这回可能是真有矛盾或是想赚噱头才会大肆渲染。其实，真正了解叶岚的人则会以另一个角度看待这条新闻，叶岚这是在做给别人看，照片的清晰程度和完美的角度，只有安排好了的人才可以这样“凑巧”拍到，叶岚在传达着自己的决定，他要Lima知道结束关系的时刻已经来到，但他不想亲口说。

　　57绑架犯的女儿和受害者应该保持距离，每天在一起时，突如其来的喉咙里卡着鱼刺的感觉让两人知道这个注定的结果，可这么多年居然没心没肺的装着傻。Lima始终是慢叶岚一步，她总认为老爸没出来前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多在一起一会，到时候再断绝来往还是来得及的，叶岚却提前做决定了，他要给两人一个缓冲期，时间就是最好的止疼药。

　　叶岚认为他这么做事正确的，Lima如果爱他，不，Lima是爱他的，自从报道出来后，她就没再出现过，这个女人知道除了面对自己的老爸，叶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对付艾姐，要挑战叶森泉，父女俩无疑会是他的阻碍，特别是如果刘三佛知道自己女儿和叶岚那小子亲亲我我，这个篓子又会被捅多大？

　　Lima已经二十九岁了，她摸着自己的脸，皮肤虽然好，却不再像以前那么光滑，自己可以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岁月的痕迹正在一天天出现，她问自己到底害不害怕，但又怕什么？杨凯文随意翻看着照片，有一张是Lima穿着足球宝贝的运动装，有年头了，饶有兴趣的说：“你看这时候你多精神。”

　　“你说我变了吗？”Lima问杨凯文，他们现在在Lima新搬的公寓里，周围还没打扫好，东西也都一整箱一整箱的放着。

　　“哪方面？”

　　“脸？眼？皮肤？”

　　“这些东西总会变得，担心什么。”

　　“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了。”

　　“我到你那年纪也不会懂，我又不是女人。”杨凯文比Lima小两岁，他知道她是在叶岚绑架案的庭审现场，他觉得这个女人好熟悉，轮廓和声音都很熟悉，后来叶岚和她一块后自然而然走得近了些，心里头也发生了点变化，朋友们包括叶岚都知道这件事情，也没刻意去说什么。

　　“看来我真是人老珠黄了。”杨凯文没接话，Lima继续说：“为什么你们男的总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和另一个人成为男女朋友？”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啊，感情和欲望是不同的，女人总是把两者弄混，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其他。”

　　“那你对我是感情还是□□？”

　　杨凯文有些楞，突然被问这样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装着沉着，奸笑说：“鱼与熊掌呀。”

　　“你真是个弱智。”Lima冷笑着，看着杨凯文装不出稳重而露出慌乱的神色，她倒是很有开心的感觉，“还鱼与熊掌，真是一辈子长不大。”

　　被拆穿后的羞耻感一瞬而过，杨凯文学着Lima的冷笑走近Lima，安心的搂着她，女人有时候也是分不清情感和欲望，有时候她们只是因为一阵怪异的心里变化就能决定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他只是在等Lima发怒的那一刻，她为自己的话而生气，是不是认为自己对她没兴趣呢？这是最令女人焦急的问题，她们会寻找根源，最初会想到自己的容貌，最后想的也是自己的容貌，真是无奈的可爱啊！

　　“那你要感情慰藉还是生理慰藉？”杨凯文说话的气流冲进Lima的耳朵，怎么能让他这么占上风？明明是喜欢自己，嘴巴还犟什么？以为搞定了一次就有“你是我的了”想法的男人不在少数，不过有些女人也的确会因为上床而跟定那个男人，虽然那些女人心里不能说完全都是那个男人，但起码在短时间内不会想别的男人。男人就不一样，得到了就得到了，其他的可以继续得到。

　　追人的时候热情如火，得到了就冷淡下来，而这时被追的则刚开始预热，等到温热时，追人的倒是冷下来了，既然不能爱到最后，干什么不多等一会，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真想要一个伴侣还是喜欢有伴侣的状态？男人女人都一样，利己主义者。

　　“要吃东西吗？虽然没收拾好，厨房倒是早早开始用了，你想吃点什么？”Lima转移了话题站了起来，征询杨凯文的意见。脱了手的杨凯文抿了下嘴，想了想说：“有什么弄什么吧，大晚上也找不到什么吃的吧。”

　　冰箱前两人弯着腰探索着，看样子做盘沙拉是没有问题的，Lima指着鱼肉：“生鱼片？”杨凯文摇了摇头，拿着啤酒和鸡块：“啤酒鸡？”

　　“噔”的一声，冰箱黑了，马路的灯也熄了，整个视野漆黑，杨凯文拿了几听啤酒回到客厅，四下找着手电筒，Lima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很微弱，仿佛整个房间里只有杨凯文一人。

　　“别找了，凑合着喝吧。”

　　58两人坐在沙发上，杨凯文在Lima的右边，啤酒本来就不多，再慢也都能喝完，Lima手里捏着空空的易拉罐，发出噶吃噶吃的声响。窗户外边已经有一些亮了，杨凯文有些困，他转动着身子，枕在了Lima的腿上，Lima不动继续木讷的保持姿势。杨凯文闻到了lima的体香，踌躇之后，转了一百八十度，靠近Lima的小腹，抱着她，顿了一顿，起身看着Lima。

　　雄性猎豹整年都在找发情的母豹，只要风带来那样的气息，就是□□的前兆，她那种气息给自己的信息就是她有想要的反应。分手后短时间再找一个性伴侣有些浪荡，清醒时候能知道什么时矜持什么是道德，从而控制行为，但如果加上酒精的借口再发生这些事情，就不会受到自己的谴责了。

　　外面的亮光已经能让杨凯文看清Lima的脸，就像是调到冷色调的照片，皮肤被照应成蓝灰色的，但声音却是与之突兀的橙色，杨凯文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发出的每一个音，心里的激动加上身体的接触，那是一种怎样的触感？没法用词形容，正好可以用一只手可以合住，感觉有些温差的，从掌心传到全身的热浪让自己立起来，Lima及时让自己开始了向往已久的旅程。

　　交织在一起，这是多么愉悦的感觉，她的声音让杨凯文慢慢发出自己的情绪，每呼出一口气就是一次血液的回流。Lima的手松了开来，杨凯文抱着她，凝视着这张绯红的脸颊，半睁的眼睛，半闭的嘴巴。他的胸腔被空气占满了，她的手又是那么清晰的滑过，带走自己脸上那一份炽热。昏昏沉沉的欲睡感，杨凯文躺回床上，渐渐入睡，安心的睡了。

　　“喂，在哪呢？”

　　“怎么了？”杨凯文找到电话接听着。

　　“今天你任职啊，人跑哪了？”杨桃子的声音淡淡的，漠不关心一样。

　　杨凯文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今天是正式上任啊，居然迟到，再想到老爸的黑脸，立刻开始穿衣服：“你帮我拖一下，我马上到。”杨凯文拿着叠好的衣服开始穿，突然一想，现在几点？艰难地拿过手表一看，才七点呀！杨桃子这是耍我呢！放心下来的杨凯文回头看床上，怎么就自己一个人？Lima呢？

　　厨房有声音，杨凯文穿好裤子向厨房走去，他想看看Lima什么表现。Lima裹着浴巾头发也没吹干，拌着沙拉，杨凯文本以为自己能稍微男人一点站在她面前，谁想到刚踏进厨房就如同做错什么一样的羞赧，只得抱着咖啡机在一旁煮咖啡，Lima没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感觉就像在一起活了二十年的老夫老妻，杨凯文闪过这么个念头，她和叶岚在一起十年，自己又算什么？

　　“怎么？想什么呢？”Lima倒了杯咖啡，冷笑着说，“想着说什么怎么离开？”

　　“我公司有事。”这是实话，杨凯文却说得底气不足。

　　Lima怂了下肩，说：“走吧。”杨凯文的眼神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难道这回事自己被消遣了？Lima看了他的样子，笑了，“别那么可怜呀，和小狗一样。”

　　“算了，我上班去了。”

　　今年是2012，今天是世界末日，Lima二十九岁，十五年前的绑架案让自己的父亲坐了牢，今天吃完早饭，杨凯文走后，Lima开车来到刘三佛的看守所。等了半小时，大铁门开了，出来几个人，刘三佛在其中，他知道自己女儿现在是上电视的人，所以让她减少来看自己的次数，但她还是一月来一次。今天出狱他主动打电话要Lima来接他，可能是太开心的原因，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

　　刘三佛以前说过Lima从小眼泪少，但这回Lima却毫不吝惜的开始大哭，他不知道除了自己出狱这回事，Lima还有别的伤心经历，那种想要又要不得的感情让Lima痛苦，只能找个机会好好哭一场，之后能忘了就好了。

　　“好啦，这回出来了就好了。”刘三佛坐在后座，看着自己越来越像母亲的女儿，有些感慨时间过得这么快。车在马路上行驶，父女俩开心的交谈着，刘三佛拿着Lima刚给自己的手机摆弄着，里面有自己手册上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打通。

　　到了Lima的新家，刘三佛坐到沙发上，思量着：“你以前不是和男朋友住的吗？”

　　“没，我和他各住各的，你回来了我就退了以前的那套，买了这套大一点的。”

　　“你都快三十岁啦，早点定下来吧。”

　　59杨华苳，书香门第，家中独子。十九岁娶了第一位太太，二十岁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清文，长大后嫁给一个地产商。

　　二十三岁，杨华苳有了自己的长子，取名政文，现在有自己的基金生意，也不断为公司提供人才。

　　三十岁时，杨华苳娶了小他十岁的二太太。之后的三年间，年轻的太太接连失去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但在杨华苳三十五岁时生了个儿子，取名敬文，目前在南非管理公司的海外业务。二儿子出生两年后，太太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沛文，现在四十出头了，二十多岁时离过一次婚后便坚持单身，让全家头疼。

　　本来以为自己子女缘也就这么多了，杨华苳却没想到自己五十二的时候，二太太还能给自己一个儿子，这个小儿子就是杨凯文，今天他要把他带进公司，不高不低的杂志副主编职位应该能够锻炼他。

　　“莨哥，你确定你认识杨家二代？”郁徴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杨桃子身边的杨凯文，他们居然是叔侄关系，夏莨怎么就不知道呢？严肃突然想起来和杨凯文见面的那一次，那女人的声音是杨桃子啊，差别好大。

　　“我怎么知道，人家一开始姓吕。”夏莨也很吃惊八十岁的老头居然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杨氏的董事长杨华苳是个长相一般的八十岁男人，头发仍是健康的黑色，脸上有少许的皱纹和老年斑。夏莨刚修理过的短发让脑袋发凉，除了佩服他老而精壮之外，夏莨还在诧异自己身边居然有人潜伏了那么久，幸亏老头给自己升了职，要不然面子什么的全部丢光。

　　“人事处的通知就是这样，下面由夏莨先生讲几句。”杨桃子关上笔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夏莨，是呀，之前没和你打招呼就不会临场发挥吗？

　　“既然是上面的决定，我会执行，也很高兴杨凯文成为我们杂志的副主编。杨凯文，讲几句吧。”夏莨的“杨”字顿的特别明显，明确告诉某人自己非常不高兴。

　　“那大家今后共同努力吧。”见机行事是社会生存法则之一，杨凯文恭敬的说了一句就退了回去，等着杨桃子总结。

　　“那就这样，你们自己弄吧。”

　　众人目送杨桃子离开，确定她不会回来后，郁徴和严肃立刻扯着杨凯文推搡着，“你个小子居然是老板的儿子嘿！”，“实习生混成老板了啊~”吴叔笑着看他们玩了一会，然后就让两人停下：“好了啊，这回玩过就算了，毕竟还是要按规矩办事，今后不能这样了。”

　　“好了好了，我请吃饭赔罪，大家想想去哪。”

　　“吃饭的事再说，先开个短会吧。”夏莨坐到了主位上，等众人做好后开始说：“我们的创刊号销量还是不错的，这证明大家决定的定位、受众也是正确的，相较之下，《GUA》在选择内容上比较单一，而且之前小报纸满天飞也确实蛮烦的，所以他们也会重新定位，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找到新定位之前，把我们的销售对象固定化，杂志内容和新闻选材上明确化，大家有什么特别想说说的吗？”

　　“我觉得我们这些人要办一本持久又像样的杂志很困难，能不能怎加些人手呢？”吴叔提出自己的建议，六个人半个月瞎凑出来一本杂志很是不容易，更别谈保持这样的质量了，再加上杨凯文青蛙变王子般的变成了副主编，拍照的片职位彻底空缺。

　　“上面的意思是我们要干的漂亮一点才可以增加人手，不过我们有上面的拨款，可以请一些零时工过渡一下，但主要的事情还是要我们经手，kevin，你能不能协调一下人员问题？起码要给我一些短时间内增加人手的交换条件。”

　　“呒，我会和杨桃子谈这件事情。”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要开始下一期的内容了，虽然步骤有点紧也不合规矩，但总要慢慢转移到正轨上，在座的每个人都策划写一个专栏包括我，十页左右，十天时间，期间的其他工作计划我会交给kevin，由他来调度。”众人沉默，觉得有些困难，夏莨左看看右看看继续说，“那么我们去哪吃？”

　　60毕业展已经结束，李倪获得第四名，他现在正踌躇是继续室内设计的学业还是去做服装造型，古费给了他一个不小的诱惑。

　　“你上回说，许菛去了苏丹？”两人坐在学校的休息室里，继续上次的谈话。

　　“看你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事。”周西蓄起了长发，现在是快到肩的位置，有些毛毛糙糙，似乎没怎么打理。

　　“好奇而已，没别的。”

　　“呒，我知道。”周西拿出面包，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那边还不太平，虽然独立成两个国家，治安还是一般。”

　　许菛先前有报名，想去第三世界国家走一圈，做一点人道主义贡献，却因为资质问题而被拒绝，虽然好事大家都想做，但苏丹那个十几年都在打仗，生活条件艰苦的地方，普通人还是有些抵触，许菛这么个年轻人也的确有些脑袋发胀，说不清什么原因是主导，至少找点事情让自己换个心情，不再把心思花在不该留恋的东西上，这才是最重要的。加紧尾巴学习后，许菛考到个营养师的证书，加上实习的医院有去支援的名额，许菛就得到了去苏丹当志愿者的机会，打完疫苗吃完药，收拾完行李义无反顾的前往了。

　　她所分配的地方是医疗条件上算是比较齐全的政府医院，安全问题不必担心，当地人对这些各种肤色的医生还是很有好感，只要不惹上地方武装组织，生命安全可以保护。可当日常活条件却让她感受到没有过的惊讶，自己和其他的医生住在临时搭建的住房里，原因除了节约成本外，也可能是考虑到志愿者不会呆上多久，这一点许菛认了。医院里头有蹲式的临时厕所，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清理，即便是这样，下面还是飘满了白花花的蛆虫。

　　许菛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但她所知道的乡下至少还有抽水马桶，而这里的普通群众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解决了。当地的取水、用水也让她惊讶，自来水井少得可怜，一条脏兮兮又暗黄的河流就是他们主要饮水、用水的地方，牛、羊等动物也在那条河里生活、排泄，居民也不阻止，因为牛可算是家里最值钱的动物，这些的种种让从来都是城里人的许菛受到不小的冲击，她顿然觉得自己以往的生活对于当地人来讲就是天堂。

　　所在的医院说是政府医院，但药品仍需外界的捐助才能达到供需平衡，原来随心所欲用的酒精棉在这里也变成擦了又擦还舍不得扔的东西，更别提那些稍微重点的药物，这让许菛开始担心医院的各项标准到底会低到哪里。在苏丹的第一天，许菛就是一个傻瓜，从以下飞机开始，做这个也不对做那个也不对，实践知识几乎就是从零开始学习。有些来的早些的医生很温和地手把手教自己，直到教会为止，那些老资历的医生们是司空见惯，但许菛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晚上在蚊子的巨大轰鸣声中，许菛回忆了这一整天，因为没有从业经历，医院在填写资料时自己只是个营养师，以类似于社会志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原本以为只要照顾人、打打后勤就可以了，没想到由于这里医生奇缺，自己还是要求像专业医生一样帮人看病。一想到自己这双手里会有一条条生命溜过，许菛就发慌。自己真不应该强硬的来，死乞白赖的缠着爸爸去说情，可来了又是手不能提腿不能跑的娇小姐，羞愧难当，只愿这三个月内没有事情发生，否则就真是无地自容了。

　　凌晨两三点，天还是透黑，许菛模糊中听到林星的枪声，她第一次听到真实的枪声，下意识的抬起头，等了一会再一看，和自己住一个房间的澳大利亚籍的中年女医生已经开始穿衣服，她不懂为什么，那个医生说这是部落之间的枪战，之前肯定有流血冲突，估计不久就会有伤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