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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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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洬愣在原地,感到心跳变得很快,跳声很响亮,好像要蹦出来。因他一直在等待的,每日都在等待的锦缎,终于出关了。
两年过去,北溟洬那个头已接近锦缎了,他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更长开了些,渐渐脱去稚气,愈显得玉树临风。
锦缎打量他一瞬,将他的新形象覆盖去旧的,这便几步飞扑,将北溟洬紧紧抱在怀里。他攒了许多话,待要一一说来,先感到一阵透身的风过,是北溟洬掐了个净尘诀。
“洬洬,”锦缎的语气哀怨而委屈,“你别嫌弃我……”
北溟洬伸手环住他,拍拍他的背,不是嫌弃他,嫌弃他脏罢了。现下一个干干净净的锦缎,闻起来就舒服了,就像是薄荷和马鞭草洒了阳光,清灵灵的,有一丝淡淡的甜。他因此埋在锦缎颈窝,深深呼吸两口,温热的吐息让锦缎又痒又颤,也更加抱紧他。
“……还有修为,”锦缎的语气随后变得无比沮丧,眼也不眨地瞧着北溟洬,几乎挂上泪珠子,“洬洬已经化形了,可我却真是没用。”
北溟洬这才注意到,锦缎并未突破,他的修为仍旧停留在凝脉境界。
在北溟有一种说法,能否化形是妖生一道大槛,只有脱去兽体,化为人形,像那创世仙人一般的模样,才算是真正跨入修炼。那些天赋不好的妖怪,一辈子都会被阻挡在化形之外。
锦缎垂下眼睛,重逢的欢喜已全部散去,只剩满面愁容。他松开怀抱,转身背对北溟洬,“洬洬会嫌弃我吗?”
“不会,”看他黯然神伤,北溟洬有点急,忙道,“你……你这样勤奋……”
“天赋不济,可不是光有勤奋就够了。”锦缎幽幽一叹,转过身来,牵着北溟洬的手,又带上笑意,“但洬洬不嫌弃就好,我会继续努力,洬洬对我多一些耐心,等一等我,好不好?”
北溟洬自是点头。
“洬洬,”锦缎深深望他,“你真好。”
北溟洬觉得脸上有点烧,亦生出一种错觉,锦缎会亲一亲他。就像在焰山那天早上,锦缎为他上过药,蒙上他的眼,极轻柔珍重地,亲一亲他。
他因此而握紧锦缎双手,静静地等待,却听锦缎问他,“我闭关的时候都没有水池子,好久好久不曾沾水,鳞片都要枯裂了,一会儿洬洬帮我洗澡好不好?”
那错觉便终究只是错觉。
北溟洬有话要对锦缎说,正应该寻个私密处,闻言虽有些不明不白的失落,还是点头。
给温卿简单传讯,他便给锦缎的云舟载走了。一眨眼功夫,他已进入锦缎几年前置办的小院。这小院设在海底,不过有结界隔断海水,内部干爽洁净,倒也符合北溟洬心意。
而后锦缎的鳞片是洗了,北溟洬酝酿了很久的话却没来得及出口,他给锦缎擦头发的时候,那妖怪化出蛟尾缠他,在他肩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竟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三天。
北溟洬可没听说闭关还会犯困,但锦缎安安稳稳睡着,他也做不出惊扰之事,等到第二日锦缎睡得越发沉静,他便想这肯定是真困,不是作假。
第四天锦缎总算清醒了,不过说清醒也不很恰当,他睡太久,反倒有些迷怔。脑袋左左右右轻轻蹭在北溟洬怀里,将北溟洬本就给他扒拉松懈的衣襟敞出一道口子,那教北溟洬体温浸染得温热的薄唇不经意地吻在肌肤上,也让北溟洬一瞬间呼吸收紧。
见他醒了,北溟洬也不用顾虑是不是扰他好眠,便伸手轻轻推他,结果锦缎反方向再蹭两下,呢喃一声“洬洬”,仍是抱他不放。
这一下,北溟洬心头开始窜小火苗,不是生气,就是单纯燃烧的火苗,燎得热血越来越热。他想要放纵锦缎继续沉睡,或是继续抱着他轻轻地蹭,抱到天昏地暗都可以。可是,理智又提醒他,关于身份的事,他整整闷在心里两年,好不容易等到锦缎出关,又消磨耐性等他睡了三天,今日却还要容他再蹭个回笼觉么?
不行,等不了。
“锦缎,”北溟洬语气郑重,一边用手指将锦缎面上凌乱的发丝梳理规整,一边道,“我……我给你做鱼?”
……竟不知如何开口。
哪怕曾经深思两年,临到头,仍然难以启齿。尤其迎着锦缎毫无防备的笑脸,两只蓝滢滢的眼瞳里清楚地映着他一双影。
锦缎也没想到他一番郑重其事,说出来却是做鱼。不过许久没有尝过他的手艺,这忽然提起来,锦缎也甚是想念。于是蛟妖整个儿都化作人形,捡了衣裳要穿,又见北溟洬忽然别过脸,耳根子泛红。
北溟洬这会儿正和心魔较劲呢,锦缎一起身,他自己的小火苗就黯淡了,虽然感觉怪异,但那小火苗其实并不让他排斥,反而一直引诱他烧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身体和感觉全部付之一炬。北溟洬实在不想烧死自己,在锦缎起身时本该感到放松,心魔却一直怂恿他将锦缎按在怀里,继续添油加薪。
好不容易将心魔锁进紫府深处,一抬眼,又见化作人形的锦缎光溜溜地毫无遮挡地站在他面前。比起蓝色的颀长的泛着银纹的尾,蛟妖的两条腿白得剔透荧润,有如上好的玉石,流畅顺滑的线条勾勒形状,想必手感也是极顺滑。北溟洬多次为他沐浴,但从来只是原形,化形后的锦缎,他倒是不曾握在手里……北溟洬感到心火太过旺盛,烧得口干舌躁,正不知所措着,又听锦缎苦恼道:“哎,闭关太久,这衣裳是怎么穿来着?”
北溟洬再次抬眼,以为他会让自己替他着衣,心里无来由地有些忐忑,又有些许期待。不想锦缎掐了个诀,一瞬间穿戴整齐,连他修长的脖颈,也遮掩了。
北溟洬仿佛听见心魔叹息,身上火热终于彻底散开。
掩去莫名的失落,北溟洬整理仪容完毕,看锦缎颇耐寻味地注视他,心头又是一跳。
“洬洬不一样了呢,”锦缎轻轻一笑,向他伸手,“我想一想,该什么时候把洬洬骟掉才好呢,洬洬怕不怕疼?”
北溟洬面色一僵,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