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酸奶杯

4、第 4 章

　　坐在主位上的马司令，处理了一干人等，才终于看见躲在门旁的两个年轻人。
　　“行了，福小子，让宴会厅那边散了，把人都放了吧，你去传令，顺便帮我送客。”马司令道，“我就不去了，你客气点儿，那都是宁省政商界的人脉，与他们交好，于你日后多有助益。”
　　马福彦嘴角微微上翘，躬身领命：“明白。”便拽着好友退了出去。
　　刚出门，便与被军士引来见司令的张穆昭走了个对面。
　　张穆昭看见这一中一西衣着迥然的两个年轻人，也是一愣。
　　韩毅和马福彦礼貌的侧身让行，张穆昭原本已经走过去，却迟疑的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这两人：“这位想必就是西北军赫赫有名的小帅了吧？”
　　“特派员谬赞了。”马福彦连忙躬身，“马某不曾在西北军任职，小帅只是亲近之人的虚称，特派员可千万别这么叫我，让军中各位将领听见，要嘲笑我的。”
　　“少年郎有志不在年高，小帅过谦了。”张穆昭这才将视线转向马福彦身旁的洋装男学生，“不知这位是？”
　　韩毅抿了抿唇，不想搭理他。
　　马福彦只好替他回答：“呃，这是我的同学，韩毅。”
　　张穆昭这才幽幽开口：“韩少爷，可是近日在上海失踪的韩家六少？”
　　“……”
　　一时间鸦雀无声。
　　直到马福彦结结巴巴的插嘴：“张……张将军，我小舅还在屋里等您呢，您就别跟我们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浪费时间了，恭送张将军。”
　　说罢，拉着韩毅翻身一跃，便从走廊的围栏处跳下，急匆匆的穿过院子跑掉了。
　　张穆昭看着那两个跳脱的年轻身影消失，无奈的摇了摇头，招手叫来参谋，嘱咐他发电回南京。

　　另一方面，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两人
　　“好你个韩小六，还不跟我说实话！”马福彦箍紧好友的脖子，一副逼供的嘴脸，“我就说嘛，你这样身份的大家少爷，归国怎么会没有人迎接，原来你从一下船就紧紧粘着我，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躲开码头上接你的韩家人。”
　　被圈住脖子，喘气喘的脸红脖子粗的韩毅，卖力的挣扎起来。
　　“这一路从上海到南京再到西北，我还傻傻的以为你真是兄弟情深舍不得我，却原来我成了你韩小六离家出走的工具！”
　　韩毅继续挣扎。
　　“从实招来，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连堂堂张大将军都知道你离家出走的事情了？”马福彦吼道，“你小子到底什么身份，竟然能惊动张将军？”
　　“跟我没关系。”韩毅一直有些厌厌的神情终于破功，喘着粗气，大力的辩驳着，“能传到张将军的耳朵里，大概他也就是当个笑话听而已。”
　　马福彦想来也是，便渐渐收了手：“那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不对，你在国外上学好好的，家里忽然招你回国，你都踏上了归国的客轮，但是一下船就自己跑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挣脱开马福彦的胳膊，韩毅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回来是参加我五姐的婚礼，我五姐二十岁的大好年华，忽然要被卖给一个四十郎当岁的鳏夫做填房，我在船上气的睡不着，这才跑出来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你继续编！”马福彦一巴掌拍他头顶，“又不是寻常人家，卖女儿这话谁会信你。何况你五姐那是维亚纳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华人圈里多少少年郎梦寐以求的钢琴小仙女，她就算择婿，肯定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才肯嫁。你一家都是留过学的新派家庭，哪会做出卖女儿这种丧尽天良的蠢事。”
　　“不骗你，都是真的。”韩毅试图挽回已经被拍乱的发型，“我五姐年前回国旅游，就再也没回学校，近日忽然打电报让我回国，说她要嫁人了，等我回来举办婚礼！我气啊，她还没有毕业，学位也不要了，只是回国玩了一趟，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非要结婚！”
　　马福彦愣了一下：“啊？你五姐真的要结婚了？”
　　“自然是真的。”韩毅点头，“我回国也是为了此事。”
　　摇了摇头，马福彦被这状况弄得糊里糊涂，不好再多说。
　　倒是韩毅发现发型已经无法挽回，沮丧的放弃了：“这张将军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书生，实在不像是正统军校出身，又上过战场的将军呢。”
　　“张穆昭那是有名的儒将，你若是听过他指挥的那几次大战役，就不会被他这斯文的表象所欺骗了。”马福彦道，“中央军麾下一儒将一猛将，反而是这儒将张穆昭的打法更凌厉，对日军的袭扰零容忍，战风更加咄咄逼人。”
　　韩毅点头：“说起来，南京方面为什么会派张将军来西北，如今抗战大规模爆发，西北地区只有从山陕境内入侵的小股日军，这里的战争对比正面战场上的胜负显得实在无足轻重，将中央军嫡系支柱，指挥大战役的将军，忽然派到这荒凉的地方，南京方面究竟意欲何为？”
　　沉吟了一晌，马福彦叹了口气道：“恐怕从跟山陕境内穿插到我宁省游击作战的小股共军势力有关。”
　　韩毅一顿，对国内抗战势力并不了解的他，一时无法理解马福彦这严肃的表情所谓何。他更不理解的是，抗战紧要关头，南京竟然觉得剿□□比抵抗日军侵略更重要。
　　“算了，不说这些了。”马福彦忽的抬头莞尔一笑，“你不是对那个黄金面具的诅咒有兴趣吗？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我大西夏真正的黄金面具是什么样子！”

　　马福彦说要带韩毅去看黄金面具，在这时候的宁省，自然是没有博物馆这种东西的，研究科学艺术的各种大学也是没有的。不过不管在世界各地，有钱人还是有的，倒卖古董书画的掮客也有，虽然不及北京琉璃厂那样热热闹闹聚集成一片，也并在一处开了一条街巷的店铺。
　　马福彦的家在宁城市中心，便是昔日的大帅府，府上还住着他的外祖母，昔日的大帅夫人。
　　帅府离古玩街并不远，马福彦带韩毅出门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带他步行的。
　　但是一出门，就被一辆黑亮簇新的本茨小轿车挡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从车里探出一个军装少年，甩着手中马鞭：
　　“小帅，出门呐！”
　　马福彦一看，正是昨天在司令府给了自己一拳那个年轻副官，便不再犹豫，扑上去将人从车上拽下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军装少年也不惧他小帅的身份，奋起反抗，拳拳到肉，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处。
　　慢半拍的韩毅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能目瞪口呆的加入看热闹的人群，看这两个少年在大街上疯狗一般的掐架。
　　打完已是一小时后，街边围观的人群中还不时有人叫好。待二人终于气喘吁吁的打完分开，各自都挂了不少彩，竟还有行人惋惜不已道：“好些年没见小帅打架了，总觉得这宁城大街上缺了点什么，如今可算是又恢复圆满咯。”
　　“……”韩毅这才发现，原来好友竟然是整座宁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娱乐节目！
　　那边刚刚打了一架的两个少年，又开始勾肩搭背，马福彦喊他：“六少，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韩毅跑过去上了车，司机便是那军装少年，马福彦同他并坐在后座，便给他介绍：“六少，这是文轻，从小跟我一起招猫逗狗的小伙伴；文轻，这是韩毅，韩六少，我在法国的同学。”
　　开车的文轻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不是去的那个什么德意志吗？”
　　马福彦一巴掌扇过去：“你管我去哪！不许跟我小舅打小报告，知道不？”
　　“哼，就知道你没一次是老实听话的。”文轻轻叱一声，“难怪司令派我来看着你。”
　　马福彦上下瞪了他一番：“明明是派你来做我的司机！”
　　文轻指指肩上的军衔：“你好大的脸面，敢要我这样的中尉司机。”
　　“有什么不敢，没让你给我倒尿桶都是给你脸！”马福彦骂道。
　　韩毅静静的坐在车上，听这两个少年嬉嬉笑笑的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