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酸奶杯

27、第 27 章

　　就在韩毅与骑兵队长在屋内商谈的时候，门外的卡车上，爆发了一场骚动。
　　在混乱的枪声响起后，韩毅猛地反应过来：“糟了，兰陈知猜到我正在说服你，所以他不能再等了，现在是能攻你们一个出其不意的最后机会！”
　　“趴下趴下！”队长将他按在地上躲过流弹，随即爬到门口，谨慎的向外张望。
　　被帆布罩住的卡车后斗里面发生了什么看不见，但是卡车前方的驾驶室和副驾驶的门都大开，两名士兵捂着脸从车上跳下来，唉唉惨叫，鲜血正从他们的手指缝中不断淋漓而下。
　　骑兵队长眼神忽的一闪，仿佛是错觉，他似乎在那两人的手指缝间，看见了金色的光芒流动！
　　门口站岗的士兵慌乱的冲上去，却被二人的惨状吓得连连后退。而那些冲到卡车后斗处的士兵，已经开始与车上的人展开了枪战，不时有人倒下。
　　韩毅捂着耳朵爬到他身边：“让他们退下，不能开枪，唁影还在车里！”
　　“唁影？”
　　“就是宁省西北军的盗墓部队，别管了，先让你的人都住手！”韩毅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端着枪奔过来支援，卡车内外的火力相差太大，想必这样打下去很快车里的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骑兵队长显然不可能下这种命令，不管车内除了开枪的歹徒以外还有谁，他都不可能冒着牺牲自己兄弟的危险去救他们。
　　就在此时，忽然卡车轰隆隆一响，有个黑色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纵身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将车开走，直冲前方奔赴而来的士兵。
　　士兵们开枪的开枪，躲车的躲车，一时更加方寸大乱。
　　韩毅在屋内眼睁睁看着卡车开走，忍不住急出一头汗：“快救人呐，你快救人，拦住那辆车啊！”
　　骑兵队长根本不鸟他，流弹不再乱射以后，便追了出去，然而人的双腿怎么可能追上汽车，等到有士兵跑去开了另外的两辆轿车过来，队长便立刻跳上车，指挥司机往卡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枪战过后，地上留下七八具尸体，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军人。
　　其中只有两具不一样，他们一左一右倒在路的两边，正是那辆卡车上的驾驶员和副驾驶。
　　他们不是死于枪伤，而是满脸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平复了心情以后，韩毅缓缓的走了过去。
　　有跑来查看伤员的士兵看见他，试图拉住他，却被坚决的甩掉。
　　骑兵队长追出去没多久便无功而返，回来就看见仍旧蹲在路边查看尸体的韩毅。
　　“你一个文弱学生，刚刚被枪声吓得差点尿裤子，怎么还敢在这里看尸体？”队长跳下车，摔上车门，气呼呼的大步走过来。
　　韩毅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听见声音便站起来，没料到眼前一黑有些摇晃。
　　骑兵队长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韩毅定了定，才缓过来，转头问：“可追上了？”
　　摇摇头。
　　韩毅抿唇：“你觉得，刚刚那一阵枪战，车上的人可还能活几个？”
　　再次摇了摇头：“不好说，但如果你的手下死伤惨重，想必那伙土耗子也是一样。”
　　“唁影不是我的手下。”韩毅纠正他。
　　骑兵队长懒得跟这些文人纠字面意思，便看着地上两具悲惨的尸体问道：“这两个，就是你说的被诅咒杀死的？”
　　韩毅点头：“没错，这是我第四次看到诅咒杀人，每一次都是像这样，尸体面目模糊，没有脸皮。但这是第一次，诅咒是在我眼皮底下，活生生将人杀害。”
　　骑兵队长看着他，疑惑。
　　“这样亲眼所见，仿佛那层神秘的面纱便被当场剥下，不复存在了。”韩毅咬咬牙，抬头问他，“你有多大权限？我要救唁影，你呢，有没有兴趣报今日之仇？”
　　骑兵队长环顾四周，满地狼藉，唉唉大叫的伤员都有人赶过来包扎，七八具尸体却还留在原地没有来得及收。这些都是他的兄弟，都是他们西北军铁骨铮铮不畏枪林弹雨冲上来的汉子！

　　在同车回首府的路上，韩毅才知道这位驻扎在当地的骑兵队长名叫马汝诚。
　　“我们西北回人，很多姓马。”马汝诚边开车边解释说，“所以如今西北军，也通常被叫做马家军。”
　　韩毅道：“我知道，五省司令，都是姓马。”
　　马汝诚点头：“虽然同姓，但也可能是姻亲，比如我们司令，和你家小帅，就是亲叔侄。”
　　韩毅点头，跟马福彦做了许久同学，对他的身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虽然名义上是叔侄，但是司令只比你家小帅大八岁，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这叔侄俩是从小打到大的，整个西北都知道。”马汝诚继续道，“所以此去见司令，你最好少提福小帅，只用你自己的身份，韩家六少，付将军的妻弟，想来这样的来头也足以令司令重视，同意由我来协助你找寻你的手下。”
　　韩毅点点头，表示明白：“说起来河州的路况，比起宁省来说好了不少，居然可以通过汽车。我记得在宁省的时候，基本上出了城就只能骑马或者骆驼。”
　　“河州多沙漠，地广人稀，不如宁省易守难攻。”马汝诚便道，“所以打援很重要，各处驻军相连的交通要道，司令两年前曾经下令征徭役修筑。”
　　韩毅点头：“尕司令果然年轻，更有远见。修通道路，不仅有助于省内军事联系，也有助于通商和发展经济，是西方学者最为推崇的干预局部经济的手段。”
　　说起自己家司令的好话，马汝诚倒是一脸的骄傲。
　　两个小时以后，轿车停在一座青砖砌成的古堡一般的庞大院落之外。
　　站在大门口的哨兵在看见马汝诚后举手敬礼，这里也就是河州的司令府。
　　将车停好后，马汝诚带领韩毅进了司令府，早有人先进去通报，所以二人并未等久，便得到了尕司令的召见。
　　闻名西北的尕司令，比韩毅预想的还要年轻，脸上甚至有些稚气未脱，但五官确与马福彦相近，甚至因为年龄略长而线条清晰，更为俊美。
　　“韩六少？上个月贵府五小姐与付将军的婚礼我未能前往道贺，甚是遗憾。”尕司令接待客人的地方是更正式的客堂，不似鹤司令和福小帅喜欢在书房接见顺便处理公务。
　　韩毅在下首坐下，有下人奉上茶，马汝诚则走到了尕司令身边站立。
　　“尕司令说笑了，南京方面如狼似虎，西北军哪位司令也不可能为了一场婚礼而亲自前往，毕竟军统那种阴险东西，是最为没脸没皮的。”韩毅开口便说。
　　西北回军自制，与全国上下的其他军阀皆不同，几位司令自然不会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去南京为质。
　　虽然道理简单，但能像韩毅这样，初次见面便大啦啦说出来的，也是罕见。
　　尕司令愣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韩六少快言快语，深得我心。难怪你与福崽子相交甚笃。”
　　“尕司令。”韩毅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听闻日前福小帅前往东黄河前线处置叛军，迎战日寇，不知尕司令可收到战况的最新消息？”
　　尕司令偏头看了看他：“你还真关心那个臭小子。”
　　韩毅无奈，冲他尴尬笑笑。
　　尕司令的嘴角也跟着往上翘了翘：“才得到战报，弗沟渡口一战，福小帅率军活捉背叛师长，全歼所有伪军，俘虏日寇三百余人，击毙八百多。”
　　韩毅长吁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这个大侄子虽然没大没小没什么教养，但是打仗还是可以的。”尕司令似笑非笑道，“有他父亲当年的几分风采。”
　　韩毅一愣：“一直听闻尕司令与小帅不和，莫非司令与小帅的父亲关系却不错。”
　　尕司令失笑：“韩六少虽然身份不低，但是在我西北，能当着我的面直接问出这种问题的，恐怕也没几个活着的了。”
　　韩毅连忙低头：“韩某失言，请司令莫怪。”
　　尕司令摇摇头：“无事，毕竟我们兄弟并无罅隙，顽劣的不过是侄儿一人。”
　　韩毅眨眨眼睛：这一家子恩怨，乱得很呐！
　　所以世家权贵最怕联姻，就如马福彦这般，两家门阀和亲后所生的娃娃，不管是对哪边来说，都是尴尬的存在。
　　“司令，我此次前来，一是为擅自在河州境内挖掘古城遗址之事，向司令致歉。”韩毅书归正传，提出，“我在国外学习历史人文，对西北流传千年的文化十分感兴趣，所以擅自在河州的沙漠里挖掘了一座沙下城池，并且出土书卷文帛四车有余，希望尕司令行个方便，允我在境内行事，我愿付出相应的税赋，以谢司令的保护。”
　　“哦？”尕司令挑眉，“你一个人挖的吗？”
　　韩毅心虚的回答：“呃，自然是我挖的，只是我出发之时向福小帅借了些人手。现在这些人又被当地土夫子劫走，我还想向司令求助，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助我寻回这些帮手。”
　　“司令。”站在一旁的马汝诚连忙说，“那些土耗子原本已经被我抓住，但是在转运回省城的路上，这些土耗子用了诅咒恶毒之法，屠杀我军士九人，伤了二十几个，另外还劫走了同车的其他人犯。司令，此事太过憋屈，我誓要追回这些该死匪徒，为死伤的兄弟们报仇！”
　　尕司令抬头瞥了他一眼：“又关你的事儿？”
　　“死伤如此多兄弟，我心中过不去！”马汝诚瞪眼道。
　　显然这位驻守省城两小时车程外的骑兵队长深受尕司令宠爱，竟然敢跟司令瞪眼睛。
　　尕司令失笑：“死伤兄弟，当然要报仇，我不会拦你。但是你对这位韩六少爷又了解多少？事事被他牵着鼻子走，可能什么时候被他坑的尸骨无存还不自知呢。”
　　马汝诚语塞，看来他也知道司令嫌弃自己耿直粗介，没有文人那些弯弯绕。
　　“司令，我不曾愚弄马队长。”韩毅连忙为自己伸冤，“我不懂军政，也不想干涉你们马家内部事宜，我只求救出我的人，其他一切都与我无关。”
　　“无关？”尕司令又瞥他一眼，“你与福崽子的关系，是说一声无关就能撇得清的吗？”
　　韩毅皱眉：这尕司令似乎知道的颇多，特别是对于马福彦的私事。
　　“你们都想抓那波匪徒，我也不好阻拦，但是东黄河战役快要分胜负了，想必福小帅很快腾出手来处理家里的事儿，待他过后来向我要人，我还得完完整整的将韩六少交出去。汝诚，你明白吗？”
　　马汝诚立刻拱手称是。
　　尕司令冲二人摆摆手：“去吧。”
　　韩毅站起来告辞，与马汝诚一同出来。
　　“想不到尕司令长得跟阿彦这么像。”一出门韩毅就忍不住道，“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很像，还说什么要完整无缺的把我交回给福小帅，分明就是等着用我来勒索一大笔。哼，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分外好听，实际跟他那个大侄子一样阴险可怕。”
　　马汝诚连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儿声，在这里提福小帅，你是不想活了吗？”
　　“啊？”韩毅一愣。
　　“我们司令跟福小帅从小打到大的，别说在司令府，就是整个河州，福小帅的名字都是禁忌！”马汝诚解释说，“可别再犯了，我肝儿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