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酸奶杯

25、第 25 章

　　“六少醒了，真是不容易。”在韩毅皱着眉头吞面糊的时候，兰陈拎着一坛酒走了过来。
　　韩毅抬头，正好对上兰陈让到他面前的酒。
　　“不喝，谢谢。”
　　兰陈便坐在他和俞愿的另一侧，自顾的对着坛子灌了一大口：“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对回军没有什么敌意，你也不用硬撑着起来帮他们保命。”
　　穿着军装，豪爽的对着坛子灌酒的兰小老板，丝毫没有从前在兰草轩的妖娆风尘感。
　　“你觉得我能保住他们的命？”韩毅低低的声音，虚弱的开口，“没想到在兰老板的心中，除了能帮你找到这座城，我还有其他价值？”
　　“六少不必这样妄自菲薄。”兰陈道，“如果你的价值不够大，福小帅也不用费尽心机将你拐到西北来了。”
　　“噗。”韩毅苍白的脸色，差点露出笑意，“他拐我来？他拐我来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还真想不通，不如兰老板帮我解惑？”
　　“六少不知那就不知吧。”兰陈邪邪一笑，“其实，六少你这种人，我多少有些了解。虽然这些天你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久，但是我们这一批人的行为，都没有逃过六少的眼睛，我打赌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也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定位，只是一直在看我们兜圈子。”
　　“我这种人？”韩毅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兰老板太高估我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兜圈子呢。”
　　兰陈又灌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难得你今天清醒的时间长，也肯吃东西，我们就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也正有此意。”韩毅正色。
　　“果然还是跟聪明人谈话更轻松，不像你那个福小帅，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掏枪，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受得了他。”兰陈道。
　　韩毅失笑：“只是性格不同。你这么说，是因为他一眼看穿了你兰草轩的背景，在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你抓捕下狱，所有后路封死。你自诩聪明绝世，辛苦在西北五省运作三年，才积累了这些人脉和线路，却没想到在阿彦跟前三句话都没过，便一败涂地。”
　　“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不愧是好朋友呢。”兰陈笑道，“一句他的坏话都听不得，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自己一条小命还捏在我手里，却还是不能容忍我对他的哪怕一点点讥讽，忍不住要现场纠正我，完全不顾这样激怒我的后果可能是让你丢了性命。”
　　“人，总要是有感情的。”韩毅说。
　　兰陈失笑：“感情？六少你这一点，倒是跟我印象中的那种人，完全不一样。”
　　“我，就是我，请不要把我往你身边的任何一个故人的身上套。”韩毅冷道，“还是说正事吧，比如你想在这座沙下城找的那件东西。”
　　兰陈又倒一口酒：“我想要什么东西，其实六少早已知道了吧？”
　　韩毅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有些猜测。”
　　“不如现在向我求证一下，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兰陈道。
　　韩毅只好闷闷的开口：“黄金面具。”
　　“果然，卷轴里还有些文字，你并没有翻译给我们听。”兰陈笑道，“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福小帅的人会比我们更快的找到这里，原因果然在你身上。”
　　韩毅却摇了摇头：“卷轴里面的文字，我一个不落全部翻译给你们了。这个位置，和黄金面具，不过是推理而已。”
　　兰陈忽然举手，拍了拍：“不愧是韩六少，光凭猜测，就可以知道这么多。那六少你可不可以再推理一下，我们要找的东西，究竟在这座沙下城的哪一个角落呢。”
　　听了这话，韩毅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俞愿一眼。
　　俞愿一惊：莫非六少知道小帅曾经从城里带走黄金面具的事情了？
　　“这城里不止有你想要找的东西。”韩毅忽然开口，“你那卷帛书，只有这座城最后一夕的故事，它将你从战神墓指引到这里，却连一个城市的名字都不曾告诉你。”
　　“难道六少知道这城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它的名字，我还知道，这座城中应该一共埋有四副面具。”韩毅道，“其中就有你找的那一只。”
　　兰陈默，似乎被四副面具这个可怕的事实吓到了。
　　“你找面具，需要我的指引，需要这些唁影帮忙挖掘。”韩毅又道，“这座城占地面积超过二十平方公里，如果只有你手下这二十几人，要挖大概二百年才能全部挖一遍吧，如果再加上唁影的二十几号人马，大概挖个一百来年就可以了，节省一半时间。”
　　兰陈蹙眉，显然没想到韩六少也有开这样玩笑的嗜好。
　　“兰小老板。”韩毅忽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兰陈，每个人都会输，不管你有多聪明，多努力，接受挫折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或许输给阿彦令你很不甘心，因为他是你最看不起，最鄙视的那一类人，然而接受失败在于你自己，而不是你的对手是谁。
　　“你从一个贫寒困苦的家庭，一路奋斗成长到现在，你克服了无数困难，将无数像阿彦那样徒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身份却毫无与之相匹配的才华和能力的人踩在脚下，所以你在挑战困难的时候乐于接受失败并且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重新挑战，但是当一次意外的失败，一个你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人打败了你，你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折感。
　　“你迫切的需要重拾你的信心，重建你的世界观，你绝不能接受被一个高贵的混蛋打败，在你的意识里，这种从出生就比别人高贵从不知奋斗为何物浑浑噩噩像寄生虫一般生存的混蛋，你只能让他们在你的脚下臣服，绝对不能被他们打败。
　　“你的信仰，支撑着你一路奋斗到现在的整个思想体系，都在那一刹那崩塌了，你必须做点什么来重组框架，重拾你过去的光彩，比如，一个胜利，一个巨大的胜利，一个将福小帅踩在脚下的胜利！”
　　兰陈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将手中的酒坛砸到韩六少的头上。
　　兰陈走后很久，俞愿保持震惊的看着他许久：“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韩毅长吁一口气，淡淡的开口，“如果我不捅破，他意识不到自己内心的焦虑来源，那他就是个随时可能会爆的不定时炸弹。只有让他明白，杀了你们并不能缓解他的挫败感，也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慰藉，他才不会爆发在你们身上。”

　　兰陈要继续在沙下城挖掘，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韩毅要唁影提供的帮助。
　　韩毅说：“你要警惕他们也可以，不过他们身上没有枪，也没什么威胁。”
　　“不必，我扣着你就行。”兰陈瞥她一眼，“毕竟这些人，只因看见了你，便丝毫没有抵抗，乖乖的缴械投降，可见他们深谙韩六少在福小帅心中的地位。”
　　韩毅瞪他：“什么地位，难道就不能是因为他们都爱好和平吗？”
　　兰陈笑：“难道不是因为他们都自知，若伤了你，他们回去一个个都逃不过死？”
　　韩毅冷哼，懒得理他。
　　于是众人继续在古城遗址勘探，沙地无法下洛阳铲，只能按照风水推测，沿着城墙慢慢往前挖。
　　之前唁影是运气好，才开始挖，就在城池的角楼附近挖到了一座空心的砖塔，而且不是一座埋骨塔，而是封存佛经书卷的藏经塔。
　　在俞愿的提醒下，唁影众人将砖塔中已经出土了一副黄金面具，并且早已被小帅带回宁城的事情按了下来，所以兰陈至今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已经出现，而且城中另外三幅黄金面具，很可能在城墙的另外三座角楼附近。
　　众人就这么按部就班的从城墙一角，开始向内推进挖掘，挖了两天，都是民居残骸，毫无收获。
　　“说来也是神奇，挖了这么久，一具尸骸都没有出土。”
　　“你难道信了那帛书中的故事？”
　　“一夕被风沙掩埋？除非是天罚，否则你在西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曾见过那么大的风沙？”
　　“就算故事传说都是假的，可是一座城市，即便是逐步被废弃，也不可能都这么平静的离开，难道就没有想守着祖业，不肯离去，或者祖先陵墓不得迁移的吗？”
　　“陵墓应该不会设在城内，即便是一千多年前，有规划的城市通常不会在城内保留陵墓的位置。但是你说的对，挖了这么大面积，一副尸骸都没有发现，也确实有点不合常理。”
　　停下来喝水的时候，几个唁影聊起来。
　　就在此时，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土夫子那边传来了呼唤声，似乎是有发现。
　　唁影们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计聚过去。
　　土夫子挖出来的是一个圆台，一个花花绿绿的圆台，大概就在城角往城中心的直线上。
　　“应该是个祭台吧，才会这么高，沙土掩埋的比较浅。”几个土夫子几乎用扫帚拂去浮土，就露出了圆台，根本不需要往下深挖。
　　“这四周有柱基的凹痕，应该曾经也是有建筑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木结构建筑风化没了，只剩圆台。”有人说。
　　有人蹲在地上研究夯土台面的土质：“这土里面侵染的颜料，有的是涂画上去的，有的是布帛风化后沁进去的。可见是有很多层，所以已经看不清具体是什图案了。”
　　“这个位置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建筑？这台子已经快比城墙还要高了，如果上面还曾经有过亭台，那么得有多高啊？做什么使用的？”唁影赶来，叽叽喳喳的加入查勘的队伍。
　　“看台面上这些图案，应该跟祭祀有关。”
　　“在中原佛教传入之前，党项人保持的还是羌人分支的原始巫蛊信仰，虽然这城中出土的佛经甚多，但若这座城市存续的时间跨距够长，可能会两种信仰的遗存具在。”
　　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兰陈和韩毅也赶了过来。
　　“这真的只是一个夯土台吗？”绕着台子转了一圈，兰陈回头问韩毅。
　　韩毅直直的望着那些凹陷的柱基，可以想象曾经在这座高台上巍峨的木框架殿堂，还有这地面上历经千年都不褪色的斑驳颜色，可见当年的华丽与奢靡。
　　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的韩毅，点点头：“从已经开挖的那些地方推测，这座城大概埋在我们所站的沙丘往下，平均十三到二十米深处，从表面上看，这夯土台直径才约四米，若高度超过十三米，一千多年前的人应该是没有砌筑这样尺寸黄土或砖石的空心高塔的技术的。”
　　“汉人没有，党项人也没有吗？”兰陈问道。
　　韩毅好看的眉头蹙了蹙；“你觉得有就有吧。”
　　兰陈失笑：“六少这样看不起古西夏人的智慧，早晚会吃亏的。”
　　“我没在古人身上吃过亏，反而这辈子吃过的苦，都是最近兰小老板给的。”韩毅翻了个白眼，“这夯土很硬，你们要挖自己挖吧。俞队长，给我去左边探一探。”
　　“是，六少。”俞愿应道。
　　兰陈忍不住皱眉：“站住！”
　　韩毅偏头看他一眼：“干嘛？”
　　兰陈正要开骂，突然被远处地平线上翻起的黄烟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