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酸奶杯

16、第 16 章

　　廖一尧到西北三天，已经跟李文轻中尉混成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
　　马福彦每次见他二人嬉嬉笑笑走过，都想一巴掌将廖一尧扇回巴黎，再一板砖砸开文轻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少根筋！
　　新文化新思想早已在中国境内发酵，只是西北地区偏僻，文化发展也较缓慢，这就导致了廖一尧在宁城各大学校的学生中分外受欢迎。文轻下了职岗就带着廖大少满城跑，四处宣扬他从欧洲带回来的新思想。
　　宁省境内，马司令正在南京方面的指导下，轰轰烈烈的开战剿共运动。廖一尧这种游走在犯罪边缘的思想宣传，居然在李中尉正大光明的带领下，至今没有翻车。
　　跟廖大少的外向完全相反，韩六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再出关便说要去古玩街多收一些古籍经卷。
　　马福彦刚刚跟廖李二人生了一肚子气，便气鼓鼓的被韩毅拉出了帅府。
　　一路上，小帅的双手被韩毅塞了一串糖葫芦，一串镜糕，一大块甑糕还有一袋子大枣。
　　风靡宁城的福小帅何曾如此狼狈过，此时再来后悔出门没带随从和副官，好像已经晚了。
　　“小帅，钱包拿来。”走在前面的韩毅忽然转身。
　　小帅双手被食物占满，下意识的侧身：“左边自己掏。”
　　于是韩毅伸手，兢兢业业在他身上摸钱包。
　　马福彦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韩六少什么时候身上缺过钱花？”
　　“刚刚掉了。”韩毅摸出好友的钱包，向旁边摊主付钱买了一只灰扑扑的山雀。
　　右手举着的糖葫芦被拿走，但是胳膊上又被迫挂上了一只鸟笼子的福小帅：“韩六你疯了吧，买这种叽叽喳喳的东西干嘛？不对不对，韩六你钱包什么时候掉的？这宁城大街上，扒手都有帮派，偷儿是有数的，居然有那么不开眼的敢偷我福小帅身边人的钱包，这是活腻了吧！”
　　吃着糖葫芦的韩毅不以为意：“是个小孩子，他撞过来的身法很拙劣，一看就不是惯偷。我见他饿的面黄肌瘦，想来被逼迫到偷窃的境地，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你就烂好心故意把钱包给他偷走了？”马福彦简直要被这韩傻白甜六气笑了，“你就没想过，即便他是生活所迫第一次出来偷窃，你这样帮他，不阻止他，就等于纵容他在偷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旦这孩子发现偷窃来钱如此容易，便从此不事生产，再也回不去正路了！”
　　“……”韩六错愕的睁大眼睛，舔糖葫芦的舌头仿佛都被粘住了。
　　马福彦摇头：“何况，宁城中心有清真大寺，流浪儿童可以在那里领到衣食，怎么会有饿的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出来偷窃？”
　　韩毅眼睛张的更大，他不熟悉西北民情，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
　　“算了，待会儿回去就派人去寻你的钱包。”马福彦只好安慰他道，“你那个在英国皇家马具商那里定制的钱包，价值抵得上这半条街，落到偷儿的手里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韩毅一路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只逛了古玩街的几家店铺，在福小帅与众老板的插科打诨中，将几家店里的古籍文献全部搬了回去，最后才走进了被封的兰草轩对面戴掌柜的那家店。
　　戴掌柜正春风得意，兰草轩没了，他又占据了宁城古玩街的头号宝座。
　　将小帅和六少让进店里，敬过一轮好茶：
　　“小帅，上次您说要找黄金面具，可是认真的？”
　　马福彦听了这话，终于今天第一次打起了些精神：“怎么，你手下有人遇到了？”
　　“确有。”戴掌柜兢兢业业，为报答小帅替他重归第一宝座的恩情，这才道，“只是土耗子都不敢碰，我也只能给您提供一个消息。”
　　“在哪？”马福彦问。
　　“贺兰山西麓。”戴掌柜掏出一张绘于羊皮的地图，“这是位置。”
　　“消息可靠？”
　　戴掌柜连连点头：“是省内有名号的土夫子给的消息，他从那墓里带出来的几件冥器，也都对路。”
　　马福彦挥手：“冥器在何处，拿来我看。”
　　戴掌柜于是又命人取了两件宋瓷，一尊陶土佛像：“我这只得了这几件器物，剩下的想必在其他店主的手中。”
　　把玩着小件瓷器，马福彦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韩毅：“怎么样？”
　　“东西应该是对的。”六少点头，“我对华夏文物断代研究并不多，不过看器型和色彩都符合唐末宋初，不过不是说西夏早期贵族陵墓才会有黄金面具陪葬吗？这西夏早期怎么会有他们隔壁大宋国的器物，还是这么精致古朴的器物？”
　　“小少爷不必惊奇。”一旁的戴掌柜便可向他解惑，“乃是因为我西北文化没有中原地区昌明，这西夏墓出土的冥器，最值钱的不过是这些中原瓷器，所以我便先挑了这些，其次便是波斯琉璃制品或羊毛毯，奈何此墓中并无出土，我这才只收了三件而已。”
　　韩毅点点头，将瓷器放下。这些宋瓷虽然在收藏界价值颇高，奈何历史研究的价值并不高，他没有花大价钱买这些东西的习惯。
　　马福彦见他不喜欢，便挥手示意掌柜收回去。
　　从古玩店出来，马福彦走在前面：“这条街逛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去喝羊奶醪糟冻吧，那个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很多小姑娘都喜欢……”
　　“阿彦。”韩毅忽然停下了脚步。
　　马福彦回头，不解：“怎么了？”
　　“那件钧窑莲瓣碗，价值连城，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韩毅怔怔的看着他。
　　马福彦点头：“家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窑一件。如果老戴不曾在出处上撒谎，这件东西的价值自然不可估量。”
　　“你觉得它能换几条枪？”韩毅眨眨眼睛。
　　马福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唇不语。
　　“能不能不要……”
　　“不能！”马福彦坚定的打断他。
　　韩毅眉目欲裂：“难道日本人的武力殖民可恶，这样的文化掠夺，文化殖民就不可恶吗？有朝一日若我们终于打赢了，我们胜利了，中华民族站起来了，可是我们回过头，发现已经不能定义何为中华民族？因为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化都在西方，在国外，我们数典忘祖，已经把那些珍贵的历史文化卖给了西方列强，用来换食物，换枪炮，换我们身体上的自由。我们希望能够真正的站起来，可是却在直起腰的同时，将自己的头颅献给了别人！”
　　马福彦猛地转回身，不肯与他对视。
　　“没有历史，没有文化，即便真的打赢了，站起来了，我们也不是中华民族！”
　　马福彦淡淡的开口：“等仗打赢了，我们可以再把它们赎回来。”
　　“赎回来？可能吗？”韩毅失笑。
　　“那你想我怎么样？”马福彦的背影微微颤抖，声音却坚定无比，“没有枪，没有炮，就要拿西北军士铮铮铁汉的命去填！即便他们个个都不畏生死，但肉身也是挡不住枪炮的，他们堆尸成山也依然护不住后方的家人！你看这满街的叫卖升平，孩童嬉闹，试问谁不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们此时的平静生活？”

　　当日晚，将文轻俞愿一起叫来吃饭。
　　“黄金面具？小帅你认真的？”
　　俞愿看着被交到手上的羊皮地图，惊出一身冷汗：“唁影训练不易，一直兢兢业业为西北军服务，从未犯错。小帅今日赐我等死罪，能否给我一个原因，也让我回去跟兄弟们有个交代。”
　　马福彦转头看了看韩六，眼中意思很明显：怎么样，还要去吗？
　　韩毅一脸茫然：“俞大哥，请你帮个忙，怎么就成了赐死了？”
　　“俞大哥？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俞大哥？”马福彦挑眉。
　　俞愿连忙拱手：“六少千万别这么叫我，我就是小帅手下一介兵卒而已。”
　　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人人平等的韩六少并没觉得这样称呼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也不纠结，能达到目的便好：“那你带我去寻那黄金面具？”
　　“六少饶命。”俞愿一脸哭像。
　　“为何你们都这么怕这黄金面具？”韩毅十分不解，“不用你替我去取，你只需要将墓挖开，我自己去取也可以啊。”
　　文轻忍不住拍拍俞愿的肩膀安慰：“六少别开玩笑了，您看将俞队长给吓的。”
　　韩毅懵懵懂懂：“我没开玩笑啊。”
　　马福彦忍不住笑，给他夹了一只素包：“那不如说说，你为何这么执着于这个黄金面具。明明都告诉你我们宁省关于它的种种传说，你自己也亲眼所见它的诅咒应验，为何就是不信呢？”
　　韩毅正色道：“就是因为你们一再的用这个科学无法解释的诅咒原因来搪塞我，所以我才想要去研究清楚。”
　　“韩教授，久仰久仰。”廖一尧插科打诨，“不过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黄金面具诅咒？有没有人可以向我解释一下。”
　　马福彦拿一只鸡腿堵住他的嘴：“没你的事，吃你的饭。”
　　被消声的廖大少：“……呜呜。”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马福彦将筷子放下，双肘撑在桌上，环顾了一番众人，“下面开始说正事，你们觉得这个局，是谁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