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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陷空岛幸福时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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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翎来到走廊,在房间门口呆傻的凝视了半天。天哪,这些房间怎么都是一个样子,晚饭前光顾着四下张望了,也没有听清楚白大哥说的话。嗯,没关系,我再回去问问他好了。赵翎蹦蹦跳跳的跑到庭院中,哪里还有猫和老鼠的身影。她两手叉腰,撅起嘴巴:“两个家伙,跑哪儿去了?”边琢磨,边回到客房门口,伸出小手,指着门口暗自嘀咕:“左边第二间,是这间了,那么右边第二间,是这间!什么?明明左边第二间和右边第二间是紧挨着的!白老鼠,你这个笨蛋,什么左边第二间,右边第二间的,一共四间房,搞得这么复杂!你算学不过关,哪天我让苏师傅给你补上一课,气死我了!”她转过身子,又背对着房门比划一遍。啊~~~!转过来,左边的和右边的,就完全就倒过来了啊!臭老鼠当时说话的时候是朝什么方向站着的?呜呜……想不起来了!怎么办?眼皮开始打架了,等他俩回来?算了,我自己决定!反正都是一个样子,随便哪间吧!她嘴里嘟囔着一首童谣,小手忽左忽右的比划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手指落在了左边的房间上。就是它了!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泪,困死了!她推门而入,“啪”的一下把房门关上,大好春色也被关在了门外……
翎儿,你可以随便哪间就好,不过,某些心思细腻,坚持原则的人可不是哦!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两个小子回到了厅堂,逗趣一翻,便各自回房去了。
展昭进入房间,叹了口气,估计八贤王那里应该闹翻天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包大人解释,明天死活也必须带翎儿回去。翎儿……拜她所赐,一天之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几乎全都做过了。摇了摇头,会心一笑。恐怕此时,那个精力旺盛的女孩儿,早已约周公了去了。褪去外衣,他凝思着来到床边,折腾了数日,才发现,终于有一袭倦意。
释然的轻叹一声,刚要躺下,顿时一惊,倦意全无:“有人!”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噌”地一下翻过身子,出于体感,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是谁?”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爬过手臂,钻上后背,霎时化成一身冷汗。
“女……女孩?是……是……”他只觉“大事不妙”。
“干嘛啊,人家刚睡着!”一个女孩的娇嗔,是熟悉的声音。
那女孩手臂被展昭紧紧拽着,有些清醒,慢慢转过身,用另一支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扰了好梦。迷迷糊糊地看清了来者的面孔,片刻的停顿,一声惊呼划破沉寂的夜空。
“啊……!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可这是我的房间啊!”他惶遽的解释着。
“你……你的房间?”满腹疑惑。
“……”哑口无言。
“左边?右边?”女孩愣了愣,望着对面的人,突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吓得举手无措。
“你……你……我……我……快断气了啊!”
“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手!手!别死抓着不放,快……快断掉了!”
“属……属下该死!”
“别……别动,你踩到我的脚了,呜呜……痛啊!”
“……”
“哎呀!呜呜……快被你踩死了……”
房间内一阵混乱,安静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走廊里,一簇亮光渐渐逼近,伴着急促的脚步声,门外传来一个人斥责。
“猫儿,大半夜的,你吵吵什么!”
白玉堂手持烛火,“哐当”一声推门而入。
“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两个字就像丢到湖心的石子,突然没了声息。
烛火驱走屋内的黑暗,顺着亮光望去,他咽了口唾沫,“咕嗞”一声,仿佛是此时最大的声响了。眼前的情景恐怕是他长这么大也没有看见过的:对面床上的两个人,均是中单着身,一个跪在床边,一个蜷缩在床头;一个胸口微露呆铸不动,一个慌乱的抓起被子挡在身前。
一种叫做“窘”的气氛在房间内,忽悠忽悠的,飘荡着。鼠儿使劲的挤了挤眼睛,确信没有看花。
呆傻的站了片刻,鼠儿突然回过神,一边后退一边假意四下张望,嘴里嘟囔着:“哎?我眼神越来越不好了,臭猫,你去哪了?” 边自言自语,边退出房间,慢慢的将门带上,关上门的瞬间,还不忘从缝隙里偷看一眼。
而后,隔着房门,居然能听到他咯咯的奸笑。
待那笑声渐渐远去,重新恢复了宁静,屋内又变得黑暗。缓了缓被耀花的眼睛,一片蒙雾过后,视觉变得清晰,对视一番,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猛然,女孩要待起身。
谁知慌乱中压住了被角,她身子一歪,朝床下跌了去。
未得一声惊呼,已被拽了回来,纤体未稳,一双纤长的手臂将她紧紧护住。
情急之中,她的衣领被拽得滑落,露出半臂酥肩。青丝似瀑布般散开,乱于肩旁,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冰肌隐透,玉绸绕身,犹如一树琼枝,被环抱在碧水苍穹之中。惊恐中透着妩媚,慌乱中带着羞涩。抬头望去,幽暗之中,发觉,对面的眸子里绽放着一朵洁白的莲花,她知道,那是她自己。
凝望去,微敞的衣襟,隐透着莹玉般的肌肤,宽绰的中单,罩着峻拔的身影,绰约儒俊的风姿里,流露着不羁。月夜春江中,一棵玉树的倒影,映在她水漾的心上。
两臂传来的力量在隐隐加重,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轻纱浮地,如梦如幻,抬起香软的手臂,美玉纤指,触到一颗悸动的心。微露的胸膛向她的指尖传递着温热,柔软的触觉带给她水般的柔情……
水墨宁乡,两朵白色的浮萍在清波激荡的湖面,慢慢靠近……
花香,弦月,静夜……
空气中弥漫着爱的味道,思绪里缠绕着情的朦胧……
情无声,意无息,一片静谧……声音,回荡在心里……
翎儿……
展昭……
四目相凝,幽曈剪水,清澈,纯净。
碧水漓漓的眼神,闪过羞赧,臂弯里是轻频的颤抖。
心疼,怜惜,不忍。
惆怅浮上俊容,忧郁闪过星眸,矜持涌上眉间。
低呢一声,他轻轻的将她扶坐在床头,恬淡的微笑流露唇边:“公主,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吧。”
她娇容露出小怨,将脸偏过一旁。
他心领神会,略带薄责:“翎……翎儿,不要出去了,小心着凉,我去旁边的房间。”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害你刚才……白大哥会不会误会。”一声柔弱的娇喃。
“没事的,白玉堂不是那种人。”一句淡然的抚慰。
“可是,刚才他分明在门外嗤笑。”
“放心吧,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乱说的。”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腮若杏桃,眸露柔情,只可惜,黑暗中他并未看清。
帮她把被角整理好,他匆忙的走到屏风后面,穿好外衣,来到门口:“不要胡思乱想了。”走出房门,轻轻的将门关好。脚步声渐渐模糊。
纵使没有灯光,她也能猜到,方才,他的脸上,定是温柔的微笑。不知为何,之前,手,居然会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胸口。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霞云漫布。玉指环握,指尖仍存有他的温热。娇容藏于锦被,带着悸动的心跳,良久,她才甜甜的睡去……
走进本不是自己的房间,展昭匆忙将门带上。心,怦怦的跳着,脸上是仍未退去的火云,他无奈的皱着眉头,暗暗自责:怎么会这样!方才只顾着走神,居然忘记了点上烛火,也没有察觉出会有人在房间里。摇了摇头,深深的一息幽叹。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下意识的望向床头,又冒出一身冷汗:怎么……怎么这里居然也躺着一个人。定睛瞧去,那人一袭白衣,正翘着二郎腿儿躺在床边。
一个阴阳怪气的嗤玩之声:“猫哥哥,是我哦!”
“白玉堂,你胡闹些什么!”他显然有点忍无可忍了。
“这话我倒要问你,”那鼠儿猝然起身,跳下床,漫不经心的点上手里的灯烛:“在我的地盘上偷腥,猫儿,是不是平时包大人管的太严啊?” 举起灯火,在猫儿面前晃了晃,似乎想要看清猫儿的表情。
“你……”被他冷嘲热讽,猫儿就像个小关公。睥睨了白老鼠一眼,也不做声,此刻只想一脚把他踢出去才好。
“猫儿,真有你的,看你平时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原来骨子里满是风流,佩服,佩服。”他挑着剑眉,媚眼挤出了弧度。
“白兄,你误会了!”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无奈,语意殷切而焦灼。
“误会?得了吧,从我进这屋子到现在,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出来了!”鼠儿并不买账。
“你还说,连门都不敲,翎儿她……”
“哎!你没搞错吧?这是我家,白爷我在这里住了二十来年了,啥时候敲过门?不过,说明一下,我只看见一只猫儿衣衫不整,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有看到。”
“展某问心无愧,信不信由你!”
“信,当然信。凭那丫头大大咧咧的性格,走错房间不是不可能。”
“白兄明白就好。”
“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什么?”
“猫儿,你没有发觉,你变了吗?”
“此话怎讲?”听他此言,展昭如坠云雾,很是不解。
“算我多嘴,平时我怎么激你,你都不肯就范,今天那小丫头的一句话,一曲笛声,你竟然会和我比剑。为了一个女孩,不回去复命,心甘情愿的留宿在我这鼠窝,这可不是平时那个满腹纲常,坚守原则的展大人。”
“你不了解,这是因为,翎儿她是……”
“公主”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展昭咽了下去。不是信不过白玉堂,而是,翎儿不想表明身份,定有她的理由,他怎么能贸然说出口呢?
“我知道,你是个灯草拐杖,做不得主。她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但是,这小丫头丝毫没有骄慢的脾气,反而单纯的可爱,虽然刁蛮了些,秉性却很纯良,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儿。”
见他略有察觉,但仍与翎儿泰然相处,展昭心中钦佩,也不插话,静静的听他把话讲完。
“你先前的那些感情似落花逝水,有哪一次把握得住?我见丫头对你似有懵懂的情意,这次还不牢牢抓住机会。” 看似平时嬉笑怒骂,关键时刻,这白老鼠对猫儿很是关切,兄弟情谊已在冥冥中建立。
展昭很是感激,淡然一笑:“白兄有所不知,其实我与她早已相识,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兄妹。况且……” 说到这里,他略有顾及,继而神情果决的说道:“根本不可能的,只希望白兄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
“你说的况且,应该是那礼教纲常吧?出于身份?堂堂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皇上亲封的御猫,开封府的大红人,以你的身份人品,什么官家小姐配不上。”白老鼠妙语连珠,竟然开始夸赞起猫儿来了。
“白兄,你怎么称赞起展某来了。”猫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你过于敏感,你定不承认。我语意虽俗,但皆出肺腑,白爷我最看不得别人隐恻的样子。你那眼神早就出卖了你。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没有努力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义结金兰又怎样,是当人家兄长,还是给佳人画眉,不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白玉堂为人洒脱不羁,看来对于事情的看法也与展昭不同。
“白兄认为展某不知变通也好,迂腐也罢,但展昭定恪守礼数,不会做出逾越雷池之事。”仍是一句坚定的回绝。
“那么,你可知道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道理?”白玉堂一脸正色,言下之意则是说他,越是克制,则越是证明了内心深处暗藏的萌动。一语中的,就似一根芒刺扎入展昭的心,他缄口不语,将脸别过一旁。
见那猫儿默不作声,脸上挂着惆怅,白玉堂来到门边,侧过脸,幽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憨怜:“猫儿,你什么时候才会为你自己活一回?”言罢带上房门遽步而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和黑暗,展昭一阵怆恍。点起桌上的灯烛,他沉重的坐在椅子上,烛花舞动,心中掀起了波澜:为自己而活,又何尝不想。但是,既然选择了官宦之路,这肩上的担子怎能轻易卸去。否则,皇上的惜才之情,包大人的眷顾之意,如何报答?展昭不是愚木,翎儿的心意,方才的幽暗之中已能体会,但我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贻误她的终生……
屋内烛火闪动,映着忧愁的神色,眸色深远却不知落向何方,他犹如一只在浩渺海面上盘旋的沙鸥,不知归处……
玄宇中回荡着一个声音:翎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