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蝶戏（展昭同人）》不归魂

13、梦见他，却并不甜蜜

　　光，是亮光，好刺眼，天亮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睁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觉身体似乎被人用力按住，无法动弹。
　　努力的挣扎着双眸，拼命的呼唤，一切均是徒劳。
　　呼唤的声音在脑海中停滞，身体在挣扎中变得僵硬，喊不出，动不得。
　　思绪清晰，令她胆寒。
　　圈套？陷阱？梦魇？
　　救我，救我……
　　惊恐中，蓝影闪现，衣袖诀诀。
　　一双纤长的手臂，轻轻的将她扶起，熟悉的触觉，轻柔的牵引，她的身体是如坠云雾一般的，飘飘惘惘。
　　缓缓的在地上站稳，脚底竟传来冰冷的寒意，钻上脊背在全身蔓延开来，好似被一株有毒的藤蔓缠绕，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恍惚间，刺眼的光芒骤然逝去，浑然墨色在周身弥散，将她和那抹蓝色裹在混沌里。浑浑噩噩看不清来者的面孔，眼前的那抹蓝，湛如海水,仿佛是一片混沌中最清晰的颜色。
　　展昭，是你吗？
　　静谧，让她的思绪变得越发清晰，可是，为何却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朦朦胧胧，蓝色要离她远去。凝望着那幽蓝而修长的身影，她不禁喊出了声音：“展昭！”
　　轻唤一声，他慢慢的转过身，带起莹莹的亮光，播撒在她的身旁，将她的双瞳点亮。
　　眨了眨欲飞蝶睫，晃了晃朦胧的视觉，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他撩人心魄的微笑。不知为何，那苍白如玉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眸底深处闪动着无尽的忧伤。
　　夜色之中，他显得越发清瘦。让人窒息的黑色，似乎要将他吞噬。心，在她的身体里瑟瑟颤抖，隐隐作痛。
　　深沉的声音拨弄着心弦，朗朗澈澈，在她的脑海中回旋：“翎儿，展昭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要走？不，不要！”她伸出手想将他挽留，却发现，抓住的是可怕的黑暗。再伸出手，黑暗依旧。
　　眼角流萤闪烁，洒落在手臂上，才知道是自己的泪水。冰冷的感觉凝结了心跳，最后的责怨也失了血色：“你说过的，展昭护卫公主终身绝不后悔。你说过的!”
　　“没有展昭在，翎儿要学会长大。”淡如清风，静如止水，浅浅的离愁，平静的躺在眉心。
　　“不！”带着即将消失的希望，她冲上前，扑向他的怀里。却不想，蓝色的身影化成粼粼的星光。搂住浮烁的亮光，她跌倒在地。希望，从她的怀里消失，是那样的无情和坚决。最后的留恋，只剩下空荡荡的触觉。心碎的感觉，无法拼凑出他的气息。
　　泪，溅在身底，水波一般将可怕的黑色驱散。
　　揭开黑幕，是时空的转换，来来往往的人群，单调的黑白色，是他们的脸庞。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表情，竟然是死一般的幽静……
　　远处，蓝色渐渐隐去，修长的身影掺杂在死一般的沉静里，融在幽冥中。
　　垂首抽泣，她强迫着自己不要抬头。她怕，怕看见那抹如海般的幽蓝，在她面前褪色，幻化成毫无生气的黑白。
　　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地上，融化了人群的双腿。鬼魅在她的周身飘过。恐惧朝着脑中攀爬，渗透。挥之不去，驱散不开，折磨着那颗脆弱的心。
　　低声的轻唤，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名字，只是希望，像一年前的那个黑夜一样，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带着她离开，不要将她抛弃在这恐怖的幽冥之中。
　　展昭……你真的要丢下翎儿吗……
　　展昭……只要你回来……翎儿会改掉刁蛮的脾气……只要你回来……
　　展昭……
　　展昭……
　　“展昭”一声惊呼，她猛地坐起。紧紧的抓住被角，仿佛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气力，纤指深陷，已将锦被划破。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粘贴在如玉般苍白的脸上，无力而凌乱。朱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像是被秋风戏虐的落叶，瑟瑟的颤栗。急促的喘息，附和着不安的心跳，向这个静夜诉说着她的慌遽与落魄。
　　片刻的呆滞，思绪的空白。空气中的寒意拥抱着柔弱的身躯，仿佛妖精在身边呵气，魑魅的气息仍旧在周身盘旋。她，蜷缩起身体，紧紧的靠在床边的角落。梦，带走了可以保护她的人，此刻，角落里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女孩的抽泣声在轩宇中回荡，夜，清冷，凄凉……
　　展昭，你在哪儿，翎儿好害怕……
　　孤独的企盼着，茫茫的黑夜尽快褪去，阳光明媚的清晨，能再次看到他恬淡的笑容。他的微笑，才是驱散不安的良药。
　　脸颊上泛起丝丝清凉，似乎在提醒她，梦里，曾经为他哭泣。抬起轻颤的手，想要替自己拭去担忧的泪水，突然，心在收紧！好疼！
　　指甲早已在惊醒时断裂，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衫，墨色里显得格外扎眼。
　　回过神，伤口开始发热，指尖的跳动清晰而真实。含住手指，轻轻的吮吸着伤痛，清凉的感觉让她猛然想起，睡前，指尖上曾留有他的温热。他的气息融化在血里，腥甜的味道，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轻舔着伤口，告诉自己要坚强。稳了稳慌乱的心绪，她瞥向门口，梦里，那是他消失的地方。走廊外，昏暗无力的光，透过门上的空隙，躺在地上，幻化成支离破碎，诡异的斑驳。再一次被恐惧触动，她紧闭双眼，额头抵在膝盖上，拼命的在脑海中勾勒他的摸样，不知为何，只有想起他，才不会害怕。
　　“砰！”
　　一记突如其来的声响，令她陡然一惊。睁开双眸，浓密的睫毛被震的瑟瑟发抖。脑海中，他的面容，在震颤中烟消云散。
　　隔壁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急促而沉重脚步，渐渐逼近。走廊里的烛光忽明忽暗，牵引着屋内的斑驳随之舞动，变得扭曲而狰狞。魅影似乎要朝着她的方向攀爬，她的心，早已被恐怖揉成一团。依靠的角落开始变冷，好似一只魔爪在她脊背上摩挲着……摩挲着……
　　沉重的脚步声在她的门前停滞，隔着那道厚厚的门板，她竟然能感觉到来者急促的心跳声，仿佛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翎儿……翎儿……
　　展昭！
　　撇开裹在身上的锦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从床上跃下，朝着门口奔去。冰冷，让她渐渐放慢了脚步，梦里的感觉再次变得真实。她，凝固在了原地。
　　门，无情的打开，真实的情景是梦的轮回。黑暗里，修长的身影，湛如海水，依旧是最清晰的颜色。
　　她怔怔的望着门口，浑浑噩噩，看不清他的面容。耳畔，他的声音僥绕：
　　“翎儿，快……快走……”
　　“展昭！”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如此的真切。带着惊喜，赵翎冲上前，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扑到他的怀里。一直被恐惧控制的心，终于摽落下来。她羞怨的抹着眼泪，究竟是恐惧后的委屈，还是见他不会弃她而去的那份欣喜，就连赵翎自己也说不清了。只是希望，再也不要和他分开。噩梦惊醒后的孤独与恐惧，并没有让她想起母后和皇兄，而是那个经常同她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的人。原来，安心的感觉，不是任何人都能给予的，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今生，她需要的，正是这份安燠。
　　飞奔上前，却是希望的落空。眼前人，慌乱的躲开她的身子，脚步凌乱，沉重的依靠在门口。突如其来的躲避，赵翎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错愕让她变得越发脆弱，脸色惨白，心，被不安拎起，悬在身体里，了无着落。冷冰冰的地面，空荡荡的触觉，相似的场景在提醒她，噩梦将重新上演。
　　他躲闪的刹那，愁楚点染了曲眉，落寞，凝成霜雾，在她的眸中冰封。被失落和惶恐充斥的身躯，酥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怔怔的凝视着门口的人，只是盼望他能伸出手将她扶起。此刻才发觉，昔日温热有力的手掌，危险时刻带给她的谆然慰藉，早已在浑然不觉中埋下了依赖的种子。逃婚时，那种夭矫不群的魄力；昔日里，自信满满，要闯荡江湖的勇气，在他的躲避后变得孱弱，变得不堪一击。何时，坚强也会变得脆弱，竟然无法撑起那份落寞，任由其占据了心里的每个角落。酸涩化成泪水，灌溉心田，落寞滋生出繁绕的枝蔓，把心牢牢捆绑，勒出道道伤痕。
　　泪，折射出晶莹的亮光，利如匕首，割破了他的心。他明白，那一记回绝，让她不安，让她心痛。然而，他根本无法给予她一个简单，而不能再简单的抚慰。只因此刻，一种莫可名状的异样，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冷静的思绪。千虫啮骨，啃咬着每一寸肌肤；百爪挠心，要待撕裂他钢铁般坚毅的意志。
　　挣扎，抵抗。
　　柔弱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的焦虑，让他心疼。如何忍心，忍心看她，为他担忧，为他落泪？
　　咬紧牙关，晃了晃逐渐涣散的神智，墨色中，修长的手臂缓缓的递到她的面前。然而未得回应，手，却悬在半空，迟疑不决。他怕，怕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清醒，冷静，坚定，一切的一切，将会崩塌。他感到体内似有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要待逾越天纲屏障。随即而来的，可能是肆虐，也许，是更可怕的践踏。
　　踌躇间，清冷而柔软的触觉爬上手臂，他的心弦猛然一震。就在他束立迟疑
　　间，翎儿早已扶住他，站起身，彼此尚系寸步之遥。
　　“你的全身都湿透了？” 声音轻颤，惊遽中带着关切。
　　他的嘴角，强挤出一抹薄薄的苦笑，却霎时被夺了回去。咫尺的距离，纵使
　　隔着蒙雾般的夜纱，疾若闪电般变化的神色，仍逃不掉对面的那双漆瞳。他明澈眸子里刻着怜惜和疼爱，却同样书写出难以言表的纠葛与痛苦。
　　“发生了什么事？” 轻轻的晃动着他的手臂，企盼着他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凛若冰霜的回绝：“别碰我！快走！”
　　冰冷的语气，似寒风吹过，水样的心，也随之泛起冰凌。被冻住的，并非恐
　　惧与绝望，而是一种不离不弃的执着。
　　“我不走！”一声乖驳，坚定，果决。柔荑纤指，加重了力量，仿佛要嵌入他的手臂一般。指尖的关切，让他绷紧的神经，就像被拉到极限的箭弦，几乎断掉。他别过脸，不敢凝视她真挚的目光。纵使回避，也无法抹去铭记于心的那份清纯。埋在心底的眷恋，被冲动的铁镐无情的刨出，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强稳住心神，要将手臂从她的指间抽出，不想却被死死拽住。拽住的，是她的依靠。
　　此刻，即使再轻柔的动作，都会牵动他每一条敏感的神经。伴着一息深深的愁叹，紧咬嘴唇，他尝到了流淌在身体里的腥苦。狠心甩开她紧握的手，奋力将她推开。这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究竟用了多少力道，娇小的身躯被推出十步之遥，撞向身后的桌几。
　　“呃……”弱如蝇虫的轻哼，被铮铮翁翁的碰撞所淹没。毫无规律的掷地声，桌上的物件无一幸免的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滚落的烛台，被茶水浸染而滑落的锦缎，凌乱，狼藉。唯独缺少冲撞后的惊呼，女孩的斥责。
　　夜，重新恢复了宁静……
　　躺在狼藉里的人儿，就像熟睡的婴儿……
　　翎儿……难道……
　　如临敌忾，也从来没这般慌乱。心乱如麻，呼吸急促，越发艰难。扼住要待涌起的气血，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她身边。每一步，都是剜心的煎熬。俯下身，又是一波翻涌的血浪，他只觉一阵眩晕。
　　“翎儿！”低声呼唤，没有丝毫回应。鼻息微弱，她已经晕厥。顾不得自责，揽她入怀，集聚内力试图让她苏醒。就在他催动内力的瞬间，真气朝着体内各处游窜，似有千万只钢针，刺得他锥心般疼痛。额头渗出的冷汗，被他炙热的身体升温，溅在她苍白的脸上，溶化出暖融融的关爱。
　　好温暖，暖的有些烫……
　　缓缓的睁开眼，她神色有些迷离。
　　“展昭……” 轻颤的手，抚上他的俊容，触碰到如火的炙热。煎迫的喘息，犹如急涌的海浪连纚不绝，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燋悚。瑟瑟的颤抖，挑逗着那根敏感的神经。
　　怀里，柔若无骨，软如丝棉。呵气如兰，浅浅的喘息，沁入心脾，竟然变成妖娆的魅惑。皎白的肤色宛若盈月当空，纵使夜色浓重，竟无法掩盖她纯如冰魄的美。浸着水色的眸子，闪着泪光，耀的他阵阵恍惚。垢浊在眩晕中滋生，飘渺的思绪，摇曳出罪恶之源——罂粟，妖艳的让人迷恋花朵，引领他走向毁灭的诱惑。
　　邪魅侵染了纯净的血液，释放着毒血一般压目的色彩，翻腾的气血，像欲待迸发的岩浆，吞噬了他残存的清醒与冷静。最后的矜持，在耀目的火光中焚成灰烬，没留下星点的粉末……
　　青丝，溅地，似名师的泼墨挥毫……
　　脉门被用力扣住，一股热气注入，她全身酥麻，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展昭，你……”悚然的望着将她笼在身底的人，熟悉，却陌生的无法辨认。
　　灼热的呼吸，手腕上，火的温度，他周身散发的滚烫气息，将她灼烤的快要融化掉。羞涩，惊惧，错愕，在他烈日般燥热的烘烤下，蒸发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片纯如云朵的白，只存留了一瞬间，短暂，短暂的近乎吝啬。随之而来的，是蜿蜒在腰间的一团烈火，正朝着上身游走。衣襟撕裂的声音，扯碎了安静的夜，冗长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