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尽欢》若棠

4、肆

　　第二天早上据霁风仙官说，他们夜里从嫦娥娘娘的广寒宫回来之后，就见洗尘宫一个人都没有，找了一大圈才在后院发现了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的我，和看着我浅浅笑着却也已经不省人事的大殿下。
　　“我的姑奶奶啊，下次有什么活动你就前去吧，还是让我守着洗尘宫为好。幸而大殿下待人宽和，这要搁脾性大一点的上司身上，指定是要受罚的啊……”
　　我酒未醒，脑子还是嗡鸣一片，只觉得霁风仙官在旁边絮絮叨叨，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努力回想着昨晚有没有冲着大殿下发酒疯。可偏生记忆断片了，死活想不起来昨夜都说了些什么，又想着大殿下今天也没找自己麻烦，像我这么知礼的神仙，即使醉了也大概不会口出狂言出言不逊吧。
　　我对自己多了二分信心，旋即对霁风仙官温和一笑，问道：“今天，是不是大殿下就要去三清殿封神了？”
　　霁风仙官一拍大腿：“我都没你气的把正事给忘了，快快，你收拾收拾，赶紧去宫门口侯着。”
　　门口？为何去门口候着？
　　我一直以为，封神这等大事，应该贴一卷大大的红榜在三清殿门口，供诸位神仙观赏才是，结果这套说辞一出，还被一向温和的霁风仙官难得嘲笑了一通。
　　“封神这种事情，怎么能和考状元一样贴红榜？还贴三清殿门口？暮雪元君，你想象力也忒丰富了点吧。”
　　我倒是奇了：“那谁封神谁没封神，怎么被旁人知晓？咱们做神仙的，总不好意思招摇过市地宣传吧。”
　　霁风仙官笑了笑，没回答我，只是说：“你一会就知道了。”
　　又等了一柱香时间，洗尘宫正殿的门被咿呀推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用宽大的袍袖遮住双眼，霁风仙官还腾出一条胳膊，细心地把我的脸也遮上了。
　　但我不明所以，眼睛还半睁着，透过霁风仙官素白丝绢的宽袖，隐隐能看出肖尘渡从内而出，浑身包裹着淡淡的冰蓝色的仙泽，脚下一片五彩祥云相伴。
　　我推开了霁风仙官挡在我眼前的胳膊，首先行了一礼：“尘渡君早。”
　　肖尘渡颀长的身形淌进了我的视线里，他脸色有些苍白，面容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并无异常。
　　我再看旁边的几位仙官，纷纷放下了胳膊，一个个脸色却比人家封神的还惨白。
　　一向知礼的霁风仙官此刻也有些失神，怔怔地看着尘渡君，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收起了那股惊诧而异样的情绪，也跟着作揖。
　　肖尘渡闭了闭倦色的眸，语气淡淡：“我去给父帝请安，你们不必跟着。”说罢从我们让出的一条路中间穿过，拂袖而去。
　　我这时才想起方才霁风仙官所说，偏过头去看他：“对了，你不是说我一会儿就知道了吗？知道什么了？”
　　霁风仙官脸上的惊异又重新浮现出来，嘴唇抖动，声音颤颤的：“封神者，悟得天道，仙法大乘，周围仙泽应较往日之大盛。”
　　我懂他的意思了，大殿下封神没有成功。
　　我拍了拍霁风仙官的肩膀，就像昨夜宽慰肖尘渡那般，轻声道：“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下次再说嘛。”
　　霁风仙官迟钝地摇了摇头：“封神要等一甲子才有一次。还有……天庭上的事，你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