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远山佳佳

8、第 8 章

　　Charles给她介绍的这份工作其实也不轻松，一大早到指定的地点就要面试、试妆、试造型……忙下来也要到晚上才能回家。

　　这是家本土新生的服装品牌，没有足够的预算请名模，所以条件稍微好些的姑娘也能拍。甄朱觉得她的长相可能对法国人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对外表还是很宽容的，她能胜出还是因为她的个子。

　　后来才知道Charles也在这家品牌做模特，两人合拍了几次，彼此之间关系又更进一步，甄朱真的是把他当作和李云起一样的亲密朋友了。

　　平面模特带来的收入比实习工资高很多，她随后因为崭露头角又有其它一些活动或者摄影师来约她，境遇慢慢好起来，她算了算，如果这样再坚持半年，接下来一两年的生活费也可以七七八八凑了起来。

　　2月份春假甄朱就在实习和拍摄活动中忙碌了起来，快开学的时候考试成绩也在网上公布出来，她带着忐忑的心情去查看，所有科目笔试的基本满分，小组成绩也是19分逼近满分20分.

　　甄朱一下跳起来，心情雀跃，这次申请奖学金应该有着落了。

　　李云起听到她在房间的欢呼声，立即跑来问：“是不是申到奖学金了？”

　　甄朱兴奋地点点头：“差不多吧，刚给系秘书发了封邮件，现在就等开学秘书处通知了。走，我请你去喝咖啡！”

　　李云起哇哇大叫起来，比她还激动：“你这是一下子解决了下半年生存的问题，值得高兴！过来帮我看搭配那个衣服去给你庆祝比较好。”

　　李云起最羡慕就是甄朱夏天穿白体恤牛仔裤都好看，平时也很会搭配，她当然要多多向她学习。

　　两个人收拾妥当出门，特意步行来到离家不远鼎鼎有名的花神咖啡馆，终于也有一天她们能学着巴黎人，好好在冬日暖阳下花个一个多小时享受一小杯咖啡，虚度下来之不易的光阴。

　　“我还是请你喝杯香槟吧，” 甄朱翻着酒水单说道。

　　“那也太大手笔了，就喝咖啡。”

　　“别和我客气，我现在给服装拍照赚的还可以。难得这样开心，今朝有酒今朝醉嘛！我好久没喝香槟，有点馋了……” 甄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喝吗？”

　　“好喝！保准你喜欢，我们点半干型的，就是容易上头。”甄朱看着李云起兴致被带动了，立即招手叫服务生点了两杯，又点了些干果。

　　“哇，好喝，人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好洋盘啊！”李云起眯眼喝了一口，发出赞叹。

　　“喜欢喝，等奖学金安排了，我再买一瓶放在家里我们喝起。”

　　李云起突然凑上前逗她：“你和那个小帅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谁？” 两口下肚，两颊的红晕已经微微染红，她还陶醉在纯美的口感中。

　　酒精这东西在快乐和悲伤的时候都是剂良药，可惜目前手头拮据，不能常买。

　　“Charles啊！你们现在天天一起拍照要是没点暧昧我可不信。”

　　甄朱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说过要我做她女朋友啊。”

　　“不可能吧！就那么一次，我都能看出他喜欢你，他怎么可能不表示，太不法国人了。”

　　“你真的想听实话？”

　　李云起拼命点头。

　　“我感觉他对我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是我很怕他会说要我做她女朋友，要是拒绝的话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但是他又的确从来没有说过，所以或许是我想多了。”

　　“为什么要拒绝？”李云起讶异：“我感觉又帅又暖挺好的。”

　　“我还没做好准备，也许就觉得恋爱很烦很花时间和精力，我这才刚从贫困线上来，哪有心思？” 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能一个人前行去达到她的彼岸，任何计划外的事情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李云起既同意又不同意，这种事情确实要两厢情愿才行，但又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简直太可惜。他们班上有几个中国女生找的法国男朋友简直惨不忍睹还拿出来显摆，要是Charles能和李云起一起，她可要好好向她那些女同学展示什么才叫惊为天人！

　　“不过……他有邀请我参加他表姐的婚礼，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去参加婚礼我想有点不太合适。”

　　“虽然我来的时间比你长，但是法国人的一些习俗还不如你了解的多，婚礼不就吃吃喝喝嘛，几个小时，他要是坚持邀请你，你就去呗，回来正好给我科普下法国人的婚礼。”

　　甄朱笑了：“说实话，我也挺好奇法国人的婚礼是怎么样的。不如等你嫁给一个法国人再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少拿我开玩笑，学成后我可是要回国的，根本没有做留下的准备。法国再好巴黎再美，也不是我的家，我要永远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甄朱心里咯噔一下，眼眶里湿润起来，赶紧低下头去拿酒杯。

　　“对了，下个月能不能抽出一天给我？”李云起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学校接了个活，是中法口译，和巴黎市政厅合作的，还缺人，你有时间来帮忙吗？”

　　“下个月几号？”

　　“我看一下，”李云起从包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日程本：“ 13，正好是周三。”

　　甄朱想了一下，点点头：“下个月周三的课表还没出来，到时候我看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课我就请假来帮忙。”

　　“好！我回头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感谢！”

　　两个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香槟容易上头，一杯下肚，甄朱双颊绯红，心跳加速，心情雀跃。李云起也没好到哪里去，虽不至于醉，但是也觉得有点晕晕乎乎，兴致高昂。天色渐晚，酒杯见底，两个人也不耽误，肩并肩慢悠悠晃回家。

　　开学后，秘书处的奖学金通知信就发到甄朱的邮箱里了，这下她的心就算彻底落地，从小大到，这么坚定不移的完成一件事还是头一次，如果爸妈知道她终于能从头到外完成一件事该有多高兴。

　　她像个财迷一样，将自己所拥有的钱又从头到尾理了一遍，这些钱足够她撑到第二学年结束，第三学年的钱如果按照继续奖学金继续兼职的节奏，也会慢慢攒出来的。毕业了再找份工作留下来，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从现在的实习公司转正。不过欧洲经济不景气，本地人招工优先地政策让企业招聘一个外国正式员工，需要缴纳更多的税。这一切又都让她隐隐担忧最后是否能被正式聘用。

　　她安慰自己不要太焦虑，目前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没有留宿街头，又上了这么好的学校，父母出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立足了。

　　Charles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班上同学看她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

　　“Charles怎么就和你贴面礼啊？他的眼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拿我们当空气？你们俩是不是坠入爱河了？原来贵族少爷喜欢亚洲人……”
　　每当Charles踩点出现，不管老师是否正在传道授业，有一两个男生总会吹声口哨，喊一声甄朱的名字。

　　一开始不明所以的老师还会问：“怎么了？”全班哄堂大笑，甄朱心里叹气，这群幼稚鬼还在玩着中小学生才玩的把戏。

　　老师看看甄朱再看看径直走向甄朱旁边座位坐下的Charles，再看看起哄的同学，也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向Charles挤挤眼睛，也凑热闹加上一句：“ 年轻人，眼光不错！”

　　Charles微微一笑：“ 谢谢！”

　　这样一来，几个男生更是拍桌子大笑不已。

　　“我们只是朋友。”甄朱红着脸争辩。

　　“我知道亚洲人比较含蓄……我为你们开心，不过要是你能让他准点上课不再缺席就更完美了！”

　　接着又朝charles说：“女朋友那么努力，你可不能拖后腿。”

　　甄朱还想辩驳，Charles抢在前头：“ 我尽量！”

　　班上男女生齐齐“wow”，甄朱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凑近小声说：“反正他们都这么想，你也不想每次都被起哄吧。”

　　“简直乱来！”甄朱抗议，不过就算她解释，大家也不一定相信她的话，他们俩就像班上的两个异类，受着全班的瞩目。

　　3月份的课表出来，13号的课是地缘政治，这节课老师最喜欢聊中美关系和第三次世界大战何时到来的猜想，尤其每次喜欢点名甄朱来发表看法。她当着全班的面说近十年内中美根本不可能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因为中国正忙着建设自己，而且自建成以来，试问有主导过哪一场侵略性战争吗？老师对她的看法嗤之以鼻，甄朱觉得老师不是第三次大战鼓吹者就是有被害妄想症，甄朱觉得不去也罢，于是她去秘书处请了假，说明要去做翻译，秘书处老师又把她表扬了一通。甄朱从秘书处出来油然突然生出未来可期的憧憬，仿佛能看到多年以后，在这里与家人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李云起学校承接的口译任务主要是帮助巴黎市政厅接待从国内云洲来的要员。云洲……甄朱心跳加速，她的家乡——这个江南富庶之地，令她又爱又恨。生于厮长于厮，父母却也囚于此，一切的不公都从这里开始。

　　甄朱想要打听更多，想知道到底是哪支队伍来巴黎谈国际安全合作事宜。李云起也没法告诉她更多的详情，毕竟国际合作项目部分属于敏感机密问题，也不会到处宣传。去新闻上搜索，也只有只言片语，类似会议合作的详细报道都属于进行时或者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