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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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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悦子邀请花音一起坐坐谈谈。花音不想让母亲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化的人,于是欣然同意。但下午的不欢而散还是给气氛笼罩了一层阴翳的云。
悦子正准备说些什么,“理事长!刚刚……”山口助理行色匆忙地出现。他正要汇报突发情况,看到一旁的花音,立刻止住话题并冷静地向花音问好:“晚上好,小姐。”
“晚上好,”花音自觉告辞,“不打扰你们,我先回房间了。”
“留下听听吧,”悦子却拦住了花音,“刚好是你感兴趣的事。”她解释了一句,又问山口,“是要说港口黑手党的事吧?”
“是的,”山口点头,“看来您已经知道了。刚刚收到消息,组合正式对港口黑手党动手了。”
组合?花音记得这是悬赏敦的组织之一。她听说港口黑手党也想领这笔赏金,他们谈崩了吗?想到这里,她面色一变——那敦呢!
“别担心,你的朋友没事。”悦子注意到花音惴惴不安的神情,温声安抚了一句,“侦探社把他保护得很好。”
“我知道了。”花音松了口气,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解释,还有如果敦真的有危险,太宰先生也会告诉她的。
悦子又看了花音几眼,接着和山口继续交谈。目前,组合已经派遣异能者收走□□的大楼,同时派遣刺客刺杀□□的首领森鸥外。
“菲茨杰拉德的做风一向嚣张。看来无论是反抗的侦探社还是失去利用价值的黑手党,组合都想把他们一并消除了。”悦子正说着,余光看到花音伸手要拿茶杯喝水。
她继续询问山口情况,“森鸥外现在躲在哪里?”一边又阻止花音喝水,“这里的水已经放久了,让佣人再送一壶来。”她按下呼叫铃。
“约十分钟前,森鸥外先生联系我,希望与您谈谈合作的事。”佣人很快送来了适宜的温水,山口接过水壶,给悦子和花音都倒了一杯。
“他一向喜欢找最优解。”悦子倒是不意外。森鸥外想与她合作,更是想拉她入局,不仅可以获得一个强力外援,还可以有理由监视她的动向,以防她趁机做些什么,破坏横滨的平衡。
山口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我会拖住森鸥外。”
“让他更急一些,现在不是时候。组合要是想要[异能许可证]就不敢得罪我。”悦子忽然转头看向花音,“你有什么想法吗?”
花音没想到母亲竟然会问她,语气温和,就像是家长在考验自己即将长大的孩子。
花音粗略浏览过母亲给的资料,那里面有关于森鸥外行事作风的总结。她一边回忆,一边斟酌着回答:“按森鸥外对待敌人的态度,他一定会将敌人彻底击垮,而他手上也有这样的王牌。而且我们不是一直和黑手党有生意往来。我认为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诚意,可以选择和黑手党合作。”
“那些生意往来和这次的合作可不是一码事,”悦子轻轻地笑了笑,看似温柔地抚上她的眼角,“如果我站在黑手党这边,你就不担心你的小朋友了吗?”
花音仰着头看向母亲,触摸眼角的动作有一种微妙的亲密感与压迫感。即使她垂下眼,目光不接触母亲,也能感到她们之间构建起了独有的情感传递。
她没有抗拒这样亲密又富有攻击力的肢体接触,冷静地解释:“森鸥外不会选择在这时候与侦探社为敌。”
悦子收回手,意味难明地笑了,也许她对于花音的判断很满意,但又不像是欣慰。
花音不在意。她心里有些难过,这个问答让她感觉像是又一次迎合母亲的表演。她那么的讨厌暴力机构,想要了解和黑手党的合作根本目的也是想要找到毁了合作的方法。可她还是说出了另一个答案,一个合格继承人该有的答案——可以合作,只要利益够大。
“花音?”悦子又说了什么,花音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疑惑地喊了花音一声。
“啊?”花音回过神,“抱歉。”
“累了吗?”悦子问,“累的话先回房休息吧。”
花音没有否认,她为自己的逃避感到羞耻,但她确实有些想走了。
悦子在花音离开后长久凝视着她背影的消失的方向,没说话。
“理事长?”
“她长大了,”悦子却突然感慨道,“我有些想念小时候的她了,虽然过于活泼了,但不论什么都不会隐瞒我。不过在我差点杀了她之后,她就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了。”
山口不敢妄议母女俩的事,安静地站在一旁。
“那狐狸倒也不是完全没用,只是要去的地方还要好好规划一下才行。”悦子想到花音第一次回来时试探的亲近举动,对于第二次反而退回原点很是不满。她看着花音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不想和黑手党合作,不过现在的□□和害死她父亲的不是同一个,等她想明白这点就好了。”
“小姐不是提议了要合作吗?”山口有些不解。
“我了解她,长久的沉默后才是她的真心话。”
……
花音回了房间,按流程换衣洗漱后疲惫地靠在床头。手机接连响起几声消息提示音,她看了一眼后扔到一边,开始盯着窗户发呆。
今晚为什么不下雨呢?
花音回忆起一个很久远的夜晚,久远到有时她会怀疑那份记忆只是她的幻想。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泛着一点一点细碎的雪花。
灯光打在天花板上,黑暗潜伏在母亲的影子里。刀刃被推进墙壁中,光亮的血溅在地上,而母亲的脸,总是模糊不清的。花音无法看到,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比起真实的回忆,所有的画面更像是某种隐喻——母亲曾经想要杀了她。所以花音那样的羡慕着艾斯,羡慕他有那样一个伟大的母亲。
“今晚为什么不下雨呢?”
“你说什么?”正在追剧的狐狸隐约花音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疑惑地开口问她。
“今晚为什么不下雨。”花音回答,“如果是雨天,我就有理由赖在床上听雨,然后慢慢睡着了。”
“难道不下雨你就不睡觉了?”
花音又看了看手机,软件显示好友费佳的距离从几千公里变成了仅仅几十公里。“大家都在努力,我要是偷懒就会被落下的。”她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上。临走时摸了摸狐狸的毛,“晚安,狐狸。”她并不打算带上[画册]。
狐狸跳到窗台上,从窗口往下看,穿着白裙的女孩在黑夜中显眼极了,行走间裙摆轻盈摆动,月光下褶皱像是蜷曲的花瓣。
花音出门前碰到了正在巡查的管家,不意外地得知母亲早已出门了。“小姐,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嗯,我去给母亲送文件。”花音面不改色地说谎,“还有司机吗?”
“您稍等,我去替您喊。”
司机很快就到了,还带着两个保镖。花音没反对管家的自作主张,等到车开出庄园后,她交代司机:“送我去横滨港口。”
“啊?”司机很意外,但也没有多问,“好的,小姐。”
花音在车窗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以为会看见一张严肃沉闷的脸,也许略带忧愁,眉间有着深深的“川字痕”。但恰恰相反,她是轻松的,只是有些疲惫的困意。
月亮映在玻璃上,这让她忍不住安静地微笑起来,月光像是朦胧的薄纱,斜斜地落在地面上。画面静谧得能听见空气的流动。
“停在这里就好,”花音对司机说,“我很快就回来。”
她走向下午的港口小道,保镖尽职地紧随其后。这里还残存着利器造成的杂乱划痕,洒落的鲜血还未凝固,在地面无声蜿蜒。那不属于她,而是现在失去意识的女人和丧失行动能力的男人。
“你是谁?”男人警惕地看向花音,在她尝试靠近女人时,眼神更是凶狠得似要把她刺穿,“如果你敢!”他咬牙切齿地说。
花音察觉到那些鲜血里有部分似乎正随着男人的威胁慢慢聚拢,神奇的异能力,她有些不虚此行的庆幸。
“我是斋藤花音,能救你们的人,”花音直白地说,“你们的主人不会救失败者。但斋藤家拥有全日本最好的医院。”
“你想要什么?”
“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您身边的那位小姐等不了太久。当然我也不介意,我们在这里慢慢聊。”花音走近一个集装箱,拢了拢裙子坐上去,一副耐心等待洗耳恭听的模样,“您请。”
“纳撒尼尔·霍桑,这是玛格丽特·米切尔。”霍桑说,“我们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