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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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大海！”
在这个瞬间，花音看到鱼钩带着大鱼自她眼前划过。她恍惚中察觉自己也许就是这条鱼，鱼钩上绑着某种类似自由的饵料，而她咬住了饵。
她有些恐慌，喉咙也似乎泛出被鱼钩勾住的隐痛——钩子想勾出一些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是道谢吗？花音想，但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扑通——”，大鱼落进了桶里，水花溅起，打在花音的小腿，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她脑海里困惑不解的念头。
后来，在花音想出了无数种和艾斯告别的方式，可仍旧说不出那声“再见”时，她才明白——早在这时她就已经预感到了离别的隐痛。
不过现在，在顺利地钓起了第一条鱼后，她和艾斯挂好鱼饵，将鱼钩扔回海里，开始等待第二条鱼上钩。
“今天运气很好啊，”艾斯说。虽说特制饵料有吸引鱼类的效果，但绝不会让这些鱼失了智般争先恐后咬饵。
愉悦的心情让花音也变得有些俏皮，她轻快地对艾斯眨了下眼，笑着说，“因为今天有我在这里啊。”
“啊，”艾斯作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锤了下左手手心，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看来，大小姐是我的幸运女神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可艾斯的表情太过认真，花音一时竟然当真而愣了下。她很快掩饰般地转头看向大海，催促艾斯：“别胡说了，快去烤鱼吧。”
艾斯在桶里挑选出几条合适的鱼，把多余的鱼重新放回了大海，又从厨房把调料和盘子拿到甲板上。
“大小姐，”他动作利落地将鱼处理好放在架子上，炫耀起自己的烧烤技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复制我的技巧。”
花音看着自艾斯的掌心燃起的火焰，在他手中驯服地炙烤着鱼肉。鱼的表面被刷了层油，被火焰一烤，开始滋滋作响。艾斯精准地控制火力，不一会儿花音就闻到了烧烤特有的香味。
等到鱼烤熟后，艾斯随意地撒了点盐，将鱼放在盘子里递给花音，“尝尝。”
花音双手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鱼看上去还是完整的，冒着腾腾的热气，表面的鱼皮有些微收缩卷曲，露出雪白的鱼肉。
她轻轻夹起一块鱼肉，入口先尝到了粗糙的盐粒，稍一咀嚼，咸味就激发出了鱼肉的鲜嫩。火候刚好，鱼肉嫩到轻轻一抿就碎了，海鲜特有的鲜美占据了口腔。
花音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非常美味。”
“哈哈哈，那当然了。”艾斯得意地笑着，“这可是我试过无数次才得到的最佳配方。”
尽管烤鱼非常美味，花音吃了半条鱼后也感到撑了。
“饱了？”艾斯注意到花音啃鱼的动作开始变得机械而迟缓，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工作。
“嗯，”花音闷闷地点头，她不想浪费食物。
艾斯见状直接拿走了花音手中的盘子，“船上没有药，吃撑了你就只能自己忍着了。”
“难道你要扔掉吗？”
“当然不会，”艾斯摇头，“放心，我吃得下。”
“可是……”花音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个太过亲密的行为。
“没关系的，大小姐，”艾斯说，“食物是不能被浪费的。浪费食物的人可是会被大海抛弃的。”
花音也意识到在这里讲究这些毫无意义。她也从来没想过浪费食物。解释还没说出口，突如其来的回忆便攫住了她。
“花音，知道错了吗？”母亲居高临下地严厉指责道：“我不忍心让你体会我曾经历的贫民窟缺衣少食的痛苦，给你吃穿不愁的优渥生活。不是让你浪费的。永远不要浪费食物，浪费食物的人是会被抛弃的。”
“可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花音，我教导过你为何克制。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贪心地拿那么多。”
“但这是厨房准备的，我并没有选择……”
“还要狡辩吗？”
“对不起。”
“对不起，”花音和脑海里的小女孩同时道歉。
艾斯右手端着餐盘，空着的左手揉了揉花音的脑袋，轻笑了一声。
“浪费确实不对，不过——”艾斯拖长了语调，花音的心不由得一紧，就听到艾斯话锋突然一转，“其实你也没有想浪费，不是吗？很努力地想吃完了啊，大小姐。”
花音抬起头，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蔚蓝色的大海之中。
“别害怕，船长永远不会抛弃你。”
海上不可预期的风将过往的回忆和言语吹得支离破碎，只有那只炽热的大手，覆盖在自己的头顶。
“艾斯，”花音突然说，“我的心思比你想象得还难以捉摸。”
“啊，”艾斯应了声，“可别小看你的船长啊。”
……
饭后，艾斯拒绝花音的帮忙，包揽了洗碗收拾的杂活。
“第一天就好好看海吧，”艾斯说，“晚上的大海也是了不得的美景。既然到了伟大航路，就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了。用力去抬起眼皮睁大双眼，将眼前的一切看个真切才最重要。”
“别错过眼前的美景了。”
艾斯说完走进了船舱，花音一个人在甲板上倚着栏杆看海。
海上的月亮像是黑暗中的煤油灯，发着朦胧的橘黄色光晕。月光洒在大海上，潮湿而明亮，没有阳光那么强烈，却萦绕在目光所及的每一处，是是漂泊者们沉默但坚定的伴侣。
“想画画了吗？”狐狸问。
花音点点头，撑开了画板。
等艾斯从船舱出来，就看到花音正在甲板上作画。她画得太过投入，以至于都没发现艾斯已经走到她身旁观赏她的作品。
画布上涂抹了层层叠叠，由浅入深的蓝，渲染着夜晚大海上奇特而迷幻的蓝色气息，犹如一首幽蓝浪漫的小夜曲。
艾斯挑眉，他不怎么懂“艺术”，但依然能从满纸幽蓝中看到一丝静谧，仿佛潜藏在海底的块块碎冰，不是抑郁厚重的坚冰，而是敏锐剔透的水晶。
突然，船轻轻地摇晃起来。艾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靠近花音，一手拦在她腰后。
熟悉的气息打断了花音的全神贯注，“艾斯……”话没说完，船就剧烈地摇晃起来。
花音立刻用手抓住画板，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握住了艾斯的手臂。鼻尖闻到了独属于艾斯的味道，让人不由想到宽广的海洋和炽热的火焰。
“别紧张，有我在呢，”艾斯记得初见时花音的羞涩，手臂始终保持在若即若离的位置，没有完全搂住她，“先把画板收好。”
花音刚收起画板，就发现一股来自海洋的巨大海流正托着他们的船冲向天空。
“别怕，我们的船不会有问题，”艾斯的声音低低地落进花音耳里，“这是伟大航道上特有的上升海流，一般会持续一分钟左右。”
花音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蓝，天空越来越近，与大海的分割变得模糊不清。她半靠在艾斯怀里，一种无可比拟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逐渐替代了意外带来的恐慌。
“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花音点头，睁大双眼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色，尽管都是在高空俯瞰大海，相比穿越时的坠落，被上升海流托举着升高是更无拘无束的自由。
这一刻的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融入了大海与天空，花音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是可以飞翔的。
上升海流很快结束了。在他们重新回到海面后，花音仍旧意犹未尽。片刻后，她收敛了愉悦的神色，郑重地说：“艾斯，谢谢你。”
“不需要感谢我，大小姐，”艾斯确认花音站稳后就松开了手，“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是你自己的决定。”
花音听了艾斯的话后，没有回答，只是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长久地对视让艾斯莫名有点心虚，他率先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很晚了，该睡了。”随后带着花音去了船上空着的房间，“这里可以吗？”
房间虽然空荡荡的，但必需品是齐全的，也很干净。看艾斯的表现，这可能是船上最好的房间了。花音不仅没有意见，还对他的体贴表示了感谢。
艾斯毫不在意地摆手，在确定花音没有其他需要后，才放心地告别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嘱咐，“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用害怕。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会过来。”
“好。”
“明天见，好梦，大小姐。”
“明天见，艾斯。”
柔软的梦境自月光闪烁的海面上摇荡的小舟铺展开来。
愿你辽阔细腻，今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