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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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孔还有点模糊，但花音觉得黄濑凉太应该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
黄濑凉太过来揉狐狸的时候，不幸被姐姐盘问暑假作业做得怎么样。最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凉美姐拜托花音辅导凉太的功课。
“啊，”黄濑凉太对着面前数学题哀嚎，精神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为什么会有数学这种东西！”
在花音眼里无比简单的题，到了黄濑凉太面前就变成一堆乱码。
“所以可以得到这个式子，懂了吗？”
黄濑点头。
花音见他懂了，继续一步步讲下去，明明每一步都得到了“听懂了”的回复，讲到最终答案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茫然的脸。
也不是全然茫然的模样，对方还不忘捧场，“小花音，你好厉害啊。”
花音终于看清了黄濑凉太的样子。
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啊。
上述流程重复数次后，花音终于可以送走黄濑凉太，她心力交瘁地躺在床上。
即使在母亲的高压精英教育下，她都没有这样疲惫过。
狐狸爬到她的身边，身上带着点心甜蜜的味道，“为什么一定要还清生活费。”花音对这件事的执着超出了它的想象，“觉得自己利用了她感到愧疚吗？”
如果没有黄濑凉美，花音不会这么轻易地在这个世界立足，更不能这么轻易地接近黄濑凉太。
“但是你为了赚钱，不是还选择利用她帮你卖画。”
花音没有睁眼，在狐狸以为她已经累得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开口反问：“我和凉美姐的相遇是注定的吗？”
狐狸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在搞清所有事后，条理清晰不容反驳地让我哑口无言。”它好奇得非常真诚，“是什么促使你做出了改变？”
“没意思，”花音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我就是觉得没意思。”
不等狐狸开口，她就接着说，“母亲告诉我，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很多哲学家，经济学家，普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只会被利己的事所激励。但如果这是正确的，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会做着无私且利他的事，冒着极大的代价和风险去帮助别人？”
“你在说你的父亲吗？”
“你果然知道。”
狐狸没想到花音在套它的话，又惊讶又懊恼甚至还有点骄傲，复杂的清晰交织在一起让它的狐脸显出某种滑稽的表情。
“放轻松，”花音依旧没有睁眼，“你不想说的的话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我们都以为你不知道。”
“你们都说我聪明，怎么就没想到我很早就记事了。她那么痛苦，我怎么会感觉不到，我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我还知道，爸爸是为了救一帮小混混死的。”花音自嘲地笑了下，把之前无意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召唤天生牙的也是母亲吧。可惜失败了，所以她才把你抛弃在了地窖。”
“不愧是悦子的孩子。”
“我还没讲完。”
“我在听。”狐狸温柔地说。
“我看过一篇研究，大脑里有种东西叫杏仁核，它是负责识别面部痛苦表情地重要部分。当看到害怕和痛苦的表情时，杏仁核会反应活跃。利他主义者的杏仁核比平均水平高百分之八左右。这意味着，他们比起普通人，更能体会他人的痛苦。”
“凉美姐看到了，她看到了我心里悲伤的根茎。”花音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轻轻擦过唇边的羽毛或者无风时飘下的落叶那么飘渺。
狐狸听明白了，“那幅画上有和黄濑凉美或感谢有关的元素是吗？”虽然是问句，但它很肯定这个答案，花音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报答黄濑凉美，所以故意为那幅画创造了故事。
“你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发现呢？”
“因为她的新企划。”
狐狸又不明白了，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在意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为什么你改变了主意。”
“……我遇到了……一个人……”
狐狸突然警觉，“点心是他陪你买的？”
花音嗯了一声，没否认。
“你喜欢他？”狐狸像是女儿被混蛋小子骗走的老父亲一样沉痛地问。
“喜欢……吗？”花音只是疑惑地反问。
“话术可以精雕，逻辑可以细琢，但心动的信号时藏不住的。”狐狸找回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故作矜持，“如果你打算留在这里……”
“不用了，”花音很直接地拒绝了，“这里并不属于我。”
“有时候也不需要那么清醒。”
“这样就刚刚好，留些遗憾总好过后悔之后难堪收场。”
狐狸本来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劝花音留下了，“就算你这样说，也改变不了你到现在初恋都没有过的现实。”
……
新世界的第三天，离开的前一日。
花音一早向黄濑凉美要来了佐藤希的联系方式，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联系了佐藤希。
黄濑凉美有点好奇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昨天答应了要给佐藤看看我的画，”花音笑着说，要是忘记了，那位骄傲的大小姐一定会气疯的。
黄濑凉美很积极地负责了拍摄工作，完美拍下了《浇花》的美貌。
“照片比起现场看，总是少了些层次感，”黄濑凉美有些遗憾，这幅画最大的难点就是不同层次的黄色叠加。
突然，她的眼神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一点点温暖翻上心来。
花音在佐藤希通过申请后，把照片发了过去，很快收到了回复。
【佐藤希：黄濑老师的眼光不错。】
【花音：我要辞职了。】
【佐藤希：如果是因为我】
佐藤希的情绪好像很激烈，甚至拼错了词。
【佐藤希：我们就绝交。】
花音有些苦笑不得。
【花音：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佐藤希：！！！！】
【佐藤希：为什么】
【花音：我要回家了。】
【佐藤希：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吗？虽然比不上那些大画家，但跟着黄濑老师也能学到很多。】
花音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真心实意的话。
【花音：谢谢你。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
【希：随你，明天的梵高展，我刚好多了一张票。】
【花音：我有约了。】
佐藤希不再回复了。
完成了之前的许诺，第二件事是黄濑凉太的肖像。因为他很早就答应了花音，在花音提出想开始画得时候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拍摄积累的经验，他可以说是非常省心的模特了。
花音整体选了活泼的黄色和橙色之间加入白色，让黄与橙分离，营造出明朗快乐的动感。一如她对黄濑凉太的印象。
黄濑凉太很满意，觉得自己的帅气被淋漓尽致地表现了，正洋洋得意地打算说什么，就被凉美快去做作业的催促打回原形，变成了委屈的大金毛。
……
新世界的第四天，离开的当天。
花音在赴约前完成了和黄濑家人的道别。
“小花音，要照顾好自己啊。”尽管笑着和花音说再见，但黄濑凉美清楚，分离就是永别了。
狐狸是开明的狐狸，不打算打扰花音的约会，和她约好了会和的地点和时间，开始自己在新世界的探险。
因为动物的样子行动不方便，狐狸索性变化成了人形。这是花音第一次看到狐狸变成人的样子。
太美了！
是超越人类想象力的美貌，又带着狐狸特有的惊人的风情。花音不禁担心它直接走出去会不会引起骚乱。
狐狸被花音看呆的傻样逗乐了，浓紫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既像是刻薄的高傲，又仿佛含着点慈爱宽容。
“好好享受吧，小崽子。”它说完就先离开了。
看到行人对狐狸视若无睹的样子，花音也收起了自己的担忧。
她到达美术馆的时候，赤司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展的人比他们想象得多，从口音来听，来自哪儿的人都有。
花音听到有人在卖弄，“说到梵高，就不得不他的向日葵。”
“我临摹过很多梵高的作品。”她也开口了。
赤司并不意外，梵高在画坛的地位注定了他是很多画家临摹的对象，“那你愿意给我介绍吗？”
“难道赤司没上过艺术赏析吗？”
“那太形式化了。每个人的角度都不同，我很好奇花音的想法。”
花音看着面前的油画，从善如流地介绍：“为了迎接高更来到阿尔，梵高每天都处在高度的亢奋中，这幅画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蓝色天空，在他眼里，有了不一样的含义。灿烂的青玉与蓝玉嵌成的天空，地狱一般的灼热而腐烂的天空，熔金熔出一般的天，其中悬着火轮一般的旭日。这灼烧感，他正求之不得。”
“赤司又看到了什么？”花音讲完后侧头看向赤司。
“梵高希望用燃烧生命的方式来取暖，殊不知最后走向了毁灭。”赤司冷静地评价，“高更的画，是冷静的，甚至色彩都算不上好看，他就像一个冷静的过滤机器，把梵高画里所有的高昂情绪顷刻打散。”
旁边有对情侣同时在看这幅画，恰好听了他们的解说，好奇地插话：“听起来梵高和高更有很多故事。”
花音没有拒绝情侣的搭话，甚至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刚刚距离太近了。
于是神奇地从双人看展变成了四人看展的集体活动。
逛完展览已近黄昏。
分别时，花音拒绝了赤司送她回家的提议，一种奇妙的冲动促使她开口：“赤司，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赤司没有回答，他有些意外这个突然的请求，一向礼度周全的微笑没有维持住，反倒显出几分冷淡。
花音觉得这大概是拒绝的意思了，微笑着挥手告别缓解尴尬，转身打算离开。
“花音，”赤司喊住她，张开了双臂。
花音没有犹豫，跑进了他的怀里，“再见。”
夏天是分离的季节。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