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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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暴雨总是说降就降，令人猝不及防。
抱着骤雨很快就会停的念头，花音决定先在屋檐下避会儿雨。
据说来自大自然的雨声是现实世界最接近白噪音的声音，它相对均匀的频率可以让人心情平和。
仓促而狂烈的暴雨，使得视线模糊不清，远远看去，教学楼的红砖墙像是在融化，变得温暖而湿润。
在微暗又飘忽的落雨黄昏，有人在向她走近。
从摇曳到稳定，再亮一点。
清晰地，笃定地，停留在她的前方。
自中午开始长在脑子里的问号，关于为什么想要靠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有了新的形容词。
强烈地。
强烈地想要靠近他。
赤司征十郎。
“斋藤，”雨幕里响起赤司温厚的嗓音，他温柔地询问，“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赤司在结束篮球部的训练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学生会处理了文件，没想到离校时又遇到了花音。
她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的某处，这无疑加强了她身上东方独有的优雅内敛的文化感。
但那内敛乖巧中又透着狡黠，在之前他与她几次目光的相接时，少女的眼睛顾盼神飞，满是灵气，里面的奇思妙想点缀着百无聊赖的日子。
花音眨眨眼，在这样滂沱的大雨中，行人总是难免有些狼狈，但是赤司仍旧清清爽爽的，不疾不徐地走着，给人平稳安然的感觉。她的脑海迅速勾出一副素描，线条干净的五官像曙光破云而出，深深照进了记忆。
“你知道石屋吗？”这就是小狐狸死缠烂打一定要尝一尝的点心店。
赤司颔首，侧身空出伞的一边，“进来吧。”
花音也不扭捏，直接躲进他的伞底，和他一起朝雨中走去。
“唔……”
“怎么了？”
“有点意外。下午吃点心的时候，赤司并不热衷吃甜点。”
赤司轻笑了声，“斋藤当时也只是礼节地尝了一块。现在是要偷偷去买吗？”
花音百口难辩。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为狐狸背锅了。现在还有谁会相信她是一个喝牛奶都不能加糖的人呢。花音自暴自弃地问：“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
伞不大，两人以同样的步调并肩走着，花音的肩不自觉地抵在了赤司的肩上，像触电一样，麻了一下，他们很快又分开了。
然后都忍不住低头笑了。
……
只是闲聊了几句的功夫，目的地就到了。
或许是石屋距离不远，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了，从课业到爱好，聊什么对方都能接上，聊什么都不会冷场，所以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到达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骤雨初歇的黄昏，弥漫着某种香气，类似干橘子皮的气味，要用气呼吸才能嗅到。
花音以为两人要就此分别，可是出乎意料的，赤司跟着一起下车了。
花音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站在原地等着对方的解释。
“不走吗？”赤司却毫无主动解释地自觉，很自然地催促，“快到闭店时间了。”
这倒是真的，明明只是家网红店，却和百年老店一样遵循着五点关门的规矩。凭借这点也吸引了不少客人。
虽然时间紧迫，但花音也不担心，因为狐狸早早把想要吃的种类列好告诉她了。
数目还不少，她估计狐狸是把评价里好吃的都加上了。不过，现在已经能很坦然地面对赤司带着些许笑意的目光了。
赤司有始有终地负责了花音全程的接送。
在知道花音住在黄濑家后，他很自然地问，“花音和凉太是亲戚吗？”
“不是，”花音摇头，“我暂时是凉美姐的助手。”
黄濑凉美，赤司记得她是一位有名的青年画家。
“今天真是谢谢了。”下车后，花音真挚地道谢。
“只是举手之劳。”
赤司的语气让花音觉得接下来他就要说【但是】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紧张。
“后天有个画展，花音有兴趣吗？”
“啊？”意料之外的发展是【然后】，花音明亮如水的眼眸里泛起笑意，“当然有的。”
黄濑凉太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对赤司征十郎把花音送回来这件事感到惊奇。并且合理地开始怀疑花音所说的有事是和小赤司约会。但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们不是才认识吗，下午也没有避开自己偷偷交流的机会。
因为太过好奇，黄濑凉太把揉狐狸这件大事都拋在了脑后，在花音进屋后，八卦地问起花音两人之间的事。
“突然下雨了，我没带伞，多亏了赤司。”花音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行程，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遮住了侧脸，表情和话语一样含糊不清。
黄濑凉太自认对赤司有些了解。尽管赤司以温和周全的形象示人，其实一直把控着距离难以接近。
这次先是陪花音去买了点心，再是在雨停后依旧送她回家，未免体贴过头了。
黄濑凉太有意深入地聊一聊这个话题，很快惊讶地发现花音确实有茫茫人海遇见知己的惊喜，但更多的情绪，本人自己都处于迷茫的阶段。
作为一个感情经验相对丰富的万人迷，黄濑凉太忍不住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花音此时的注意放在了黄濑凉太清晰度再次提高的面孔，忘记了去细究对方的言外之意，很轻易地就被黄濑凉太糊弄了过去。
……
“哇哦，”狐狸知道交友进度后，同样非常满意。在对比口述的清单后，点心一样不少，“有没有买全点心不重要，主要是效率高。”
“黄濑是很容易成为普通朋友，深入却很难的类型。”花音直接忽略狐狸的胡言乱语，“相识的时候身份太好了，信任的姐姐认可的助手，只要不作出惹人厌烦的举动就能轻易地拉近距离了。”
“小狐狸……”安静的灯光下，花音犹豫的声音渐渐晕开，“……好吃吗？”
“哈？”狐狸有点难以置信，“你就问这个？”它大方地把点心袋推到花音面前，“你尝尝，很不错的。”
花音拿出一个甜甜圈，外层沾着巧克力屑，五彩的糖屑，漂亮到了人的心里，如同拌上砂糖支离破碎的美梦。
就在互相分享点心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了。
“凉美姐。”
晚饭时黄濑凉美没有出现，黄濑夫人说她有事出门了。
“《浇花》已经拿去装裱了，顺便也让代理估了个价。虽然内容和技术都很好，但因为画家没有名气，即使加上我的推荐，只能说保底五万日元吧。”黄濑凉美觉得这个价有些低了，但市场就是这样现实，她有些担心打击到花音，“可以接受吗？”
这个价和花音想得差不多，想到自己也许马上就走了，她有了别的想法，“凉美姐，你喜欢这幅画吗？”
“当然喜欢啊。”
“那么，我可以直接把它送给你来抵生活费吗？”
“小花音，”黄濑凉美有些无奈，“你不需要交生活费。包吃包住是我本来就允诺的酬劳。”
“不是的，”花音摇头，“因为我很快要离开了。”
她笑得绵软，黄濑凉美坐在她旁边，觉得自己挨着一团云。但云的触感只是一个自我想象，因为你永远也挨不到一团云。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拨动了艺术家敏感的神经，黄濑凉美有些难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