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蝙]深潜》深海漂流

2、第 2 章

　　克拉克躺在床上，在睁开眼前已经从脑海中划过了无数的可能。

　　昨夜他们一共做了三次，把平日里能够风唤雨的哥谭宝贝折腾成了一只有气无力的猫，最后浑身是汗地躺在那里，好像已经快睡着了，却又在有人靠过来的瞬间睁开眼睛。克拉克好几次想要抱他去洗澡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索吻作罢，最后时间就在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毫无意义的腻歪里这么过去了。

　　克拉克本来想着既然如此，那就聊聊天，最好是能够走点心的那种。但布鲁斯半眯着眼睛，说出来的却是看不出来么？没想到超人在这种事上也这么勇猛。
　　克拉克因那一丝游刃有余的暧昧而哑火，张了张嘴，好半天不知道该接什么。
　　其实他很想辩解一句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但布鲁斯似乎等不及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便睡了过去，留克拉克一个人陷入失眠的地狱里，耳畔是吵得要死的心跳声。

　　克拉克几乎一晚上没睡，一半时间在看身边人的脸，一半时间则在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昨晚的一切似乎都疯狂得没有道理。

　　他侧过身，看见布鲁斯缩在被子下面，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眼睫偶尔会像蜻蜓翅膀一样抖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看起来好乖。真好，这样的布鲁斯可从没在大众的眼前出现过。

　　脑子里面思绪乱飞，克拉克用视线描摹布鲁斯的脸颊，越看越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一股甜稠的快乐在心底化开，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心。他完全可以就着这个落枕一样的姿势看布鲁斯看到天荒地老。然而好死不死的，上帝偷听人讲话。克拉克才这么想完人就醒了。眼皮一睁，看见个男的对着自己傻笑，得亏哥谭宝贝见多识广，居然没有任何想要报警的想法，和克拉克对视了两秒眼睛又闭上了，反倒是克拉克这边脑子一炸，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布鲁斯确实是醒了，可是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窝在那里蒙着被角看他。克拉克生怕他会突然飙出来一句“你是哪位”来。

　　“早上好。”

　　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出击，毕竟自己就是干报社的，克拉克可不希望隔天一大早的哥谭报纸上出现“超人现身韦恩豪宅疑似非礼”之类的字样。

　　他支起上身，故作淡定地跟布鲁斯道了个早安。布鲁斯的目光跟着他动了动，像猫儿一样盯着他，还是没有说话，直到克拉克真的有些担心起来，身为文字工作者的脑洞大开。心说别是昨晚喝酒喝出毛病，一大早失忆了吧？！

　　好在对方还算有点良心。眼见克拉克的脸色越来越差，哥谭宝贝忽然破功，一翻身将被子掀到肚子以下放声大笑起来。

　　“你刚才那副表情跟碰上了仙人跳的似的。”

　　克拉克郁结。其实他很想问一下布鲁斯，你怎么知道像碰上了仙人跳的，还有我要是碰上了仙人跳，那你又是什么？但布鲁斯真的笑得很开心。

　　晨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披了一层纱衣，这样的画面静谧而美好，自己说什么都是打扰。克拉克静静等他笑完才将目光挪到了他光裸的胸膛上。

　　“哦，这个？”布鲁斯立刻会意，自己也低下头。

　　他的上身，从腰腹到前胸，乃至是锁骨，落了一身的疤。连后背也是。伤疤多到令人生畏，可是他本人却没什么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是以前寻刺激留下的，听得克拉克胸口一紧，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不会飞时，那种站在高处向下望的感觉。

　　眼前的场景有些令他目眩。他好似在布鲁斯身上看到了无数缠绕着他的荆棘。

　　“……你。”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看见布鲁斯动作明显地向后靠了靠，脸上的笑意淡了，就像被云层遮住的太阳，一点点转阴。

　　“没什么要紧的。”布鲁斯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去捡丢在地上的衣服，把小记者留在了乌云过境的阴影里。

　　按照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相处礼仪，任何一个有心人都该在这种时候问一下这些伤痕的来历，以及还疼不疼、对现在的生活有没有影响，然后再给出几句宽慰的话语，这对一个记者来说应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容易，但此时的克拉克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因为布鲁斯无声地向后靠了靠，这表示他们之间没到可以谈论这些事的地步。
　　其实也确实该是如此。毕竟只是露水情缘而已……虽然两人之前干柴烈火到差点把床搞塌。布鲁斯的反应明明很符合常理，可是却莫名使人失落。克拉克呆了半响也下床去找衣服，感觉心里湿漉漉的，像是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时的街面。

　　把脏衣服丢到沙发上，布鲁斯从衣柜里捞出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敛起浴巾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抱歉，昨天忘了问了。你介意吗？”

　　克拉克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布鲁斯是在指自己身上的疤。

　　拜托，他们昨晚可是激烈到那个地步，现在居然来问自己介不介意……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提上裤子就开始双标的24K渣男吗？

　　克拉克很想大呼一声“怎么可能”，但因为不想让布鲁斯以为自己要发脾气，所以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布鲁斯也很随意地“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氤氲的玻璃门隔绝了两人，从门缝冒出的水汽稀释了房间里的沉默，克拉克知道自己大概该走了，一场情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走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场。

　　他起身走上阳台，推开门的那刻，晨风鱼贯而入，吹得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像是城堡顶上的旗帜。这一想法把他逗笑了，心想还真是如此，他把旗帜插到了韦恩城堡的顶上，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里面的王子绝非常人。

　　回过头，视线流连王子的衣物上，克拉克觉得至少还是应该告个别，于是屋里的水声响了多久，他就在阳台上等了多久，直到布鲁斯披着衬衫出来，看到自己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那我就先走了。”他这样说的时候，布鲁斯正转身过来，一只手还按在领带上，把系好的领结向上一推。
　　克拉克很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又被他杀死了一次。

　　也真是够奇怪的，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个魅力四射的哥谭宝贝了，落落大方，一举一动能够杀人于无形，而方才那个背着荆棘与伤疤的人则不见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克拉克看着布鲁斯走到向阳处，晨光落到他脸上，忽然觉得很不真实，仿佛昨夜的缠绵、以及今早的欣喜与胸腔里那颗湿漉漉的心脏都是一场狂野的梦。

　　布鲁斯手肘靠着门框，嘴角再度荡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目光欣赏地瞄过超人的胸肌，然后抬起头说谢谢，你昨晚好棒。克拉克只能僵硬地撇了撇嘴角，感觉脸颊在烧，连带着昨晚的记忆一起。他只想在融化前尽快逃离现场。

　　“你会记得我吗？”

　　然而背后传来的话语却叫已经转身的他悚然一惊。

　　是了，住在这座城堡中的王子绝非常人。克拉克怔怔地回过头，看见布鲁斯目光难解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他看起来就像是快要消失在晨光里一样。

　　“我想我会记得你的。”

　　后来因为这句咒语，克拉克一整天都没上好班。

　　他坐在工位上，双手一直努力地敲个不停，弹出来的却大多都是没有意义的话语，于是又被他整行整行地删去，惹得坐在隔壁的吉米从自己的工位上直探头。

　　“怎么了？”工友用眼神瞟了一下他饱受摧残的键盘，评价道，“感觉你今天有点烦躁。”

　　克拉克深呼了口气，终于放开了自己平白受了半天罪的饭碗，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心不在焉。

　　“是稿子太难写了么？”

　　这对于一个得过普利策奖的记者来说可算是件新鲜事。吉米笑得不怀好意，双腿一蹬，干脆把椅子滑过来凑热闹。克拉克懒得解释，于是借坡下驴点了点头。见吉米往自己电脑前凑，便主动往旁边一让，椅子转动的时候目光掠过窗外。

　　下午两点的大都会，天气十分晴朗，天空蓝得像那个人的眼睛……
　　该死！
　　克拉克后知后觉地骂了一句，王子的咒语又开始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呸，什么王子，布鲁斯应该是男巫才对！只要一碰上他，自己的行为就开始失常。
　　想到这里大脑不由得又开始播放早上与布鲁斯的告别。

　　如果说自己之前确实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的话，那现在真是说不准了……因为布鲁斯太会了。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语，脸上却是一副好像真的再也不会相见的表情。克拉克清楚如果自己再多呆一秒，事情一定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所以他在对方语毕的那一瞬间从韦恩家的阳台上落荒而逃……真是蠢死了。又蠢又逊。

　　回顾完了又想砸键盘了。

　　吉米瞥了他一眼，不懂他干嘛像个自动烧水壶似的原地沸腾：
　　“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嘛？”

　　克拉克敷衍地“嗯”了两声。心说这写的什么狗屁他自己也不知道。

　　到底是和克拉克合作了两年以上的摄影师。见克拉克这个反应，吉米便转身过来，一副知心听众的模样，还装模做样地用手背敲了敲桌面，惹得克拉克看他的眼神莫名其妙。

　　“干嘛？”

　　“说吧。”吉米故意凑近了一点，放小了音量问，“你是不是恋爱了？”

　　克拉克浑身一震。

　　吉米见状立刻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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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摄影师么。都太擅长捕捉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啊。

　　克拉克稍微平静了一下还是嘴硬道没有，吉米就一直挂着一副贼兮兮的笑容瞅着他贱笑。直到盯得克拉克实在是有点毛骨悚然了，叫他有什么话就直说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说自己当初问克拉克是不是和露易丝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否认的。

　　克拉克无言以对。
　　……怎么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自己在想什么呢？

　　其实这个事只是因他不知道陷入迷恋状态在单身狗之中有多么明显罢了。就像是你在一堆狗子里发现有一只在摇摇晃晃地打转，那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只狗病了。得了相思病。

　　吉米用胳膊肘怼他：“哎，说说，这次是哪个？我认识吗？”

　　克拉克一脸的不情愿。什么哪个，他可还什么都没承认呢，但是工友不肯轻易放过他，得亏佩里中途经过，将两个不务正业的手下打回原形，纷纷滚回自己工位搬砖。克拉克从来没觉得佩里的催稿声这么好听过，简直是尔等社畜面对摸鱼诱惑时所必备的醒世名言。不过他敲了两行字以后又想起了什么，见佩里走了又主动探头到吉米那边。

　　“上次慈善晚会上拍的照片是不是在你那儿？”

　　刚因为八卦挨了顿呲儿，同事没好气地抬头掀了他一眼：“你要用啊？”

　　克拉克忍住皮下饱胀的心跳，面不改色地点头：
　　“嗯，有点东西要参考一下。”

　　吉米最终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克拉克一收到就连忙保存到本地的文件里，一直等到下班了，周围的同事都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地点开。

　　吉米镜头里的人很多，容貌出众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但克拉克知道自己想找的是谁，所以他最后停在了一张晚会开宴时的照片上。

　　上面的灯光很暗，远处有烟花升上半空，布鲁斯·韦恩举着酒杯将里面的香槟一饮而尽，嘴角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关于他最初也是最深刻的记忆便再度于脑海中鲜活。克拉克把那张照片放大，看着布鲁斯被镜头记录下来的侧脸，眼瞳中反射出深深浅浅的光……他一直觉得那种只拍摄局部的照片很美，像是拉近了自己与照片中的人的距离，盯久了便能察觉到心跳加速的声响。

　　那一天布鲁斯·韦恩带着酒气、磁性又有些迷幻的声音似乎穿越了时间又一次破空而来，克拉克握着鼠标的手开始渗出细汗，脑子混沌不清。

　　声音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合在一起，夜灯在布鲁斯赤裸的身体上泼下斑驳的光影，而自己则在那一刻彻底失语，找不到能够形容那种感觉的句子，只能不住地与怀中的人拥吻，在相触碰的那一瞬间剧烈燃烧……克拉克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放松身体让自己落到椅背上。

　　头顶的灯光亮得有些过分，他缓了很久才又低下头。

　　屏幕上的布鲁斯·韦恩依然美丽，迷人得无可匹敌。他好像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看起来就像不会被任何人影响一样。克拉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当指尖落到那个男人脸上时摒住了呼吸。

　　……可是自己却没能幸免。

　　那种感觉一触即发，克拉克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搞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唯有心跳声在耳畔隆隆作响。他在那鼓噪的声响中向自己唯一的心脏低头，承认自己确实对一个男人……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