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雩记（女尊）》血叶

4、第四章 随王不伴驾

　　傅丞相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小儿子送进了宫，上朝时一直心不在焉的。

　　“傅丞相？”女帝陛下左手托腮，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是在担心你家的小儿子吗？”

　　傅丞相干笑了声：“陛下明鉴，老臣这个小儿子年少气盛，不懂宫中礼数，怕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多加宽厚他一些。”

　　云兮眯眼笑道：“丞相放心，景修胆识过人，朕喜欢得紧呢，可舍不得罚他！”

　　“好，那老臣就多谢陛下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傅丞相心里却更加不安了，得到女帝喜爱可不是件好事，自己这个小儿子啊，只能自求多福了。

　　下朝后，云兮径直去了霁风殿，今早入宫的傅景修就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傅景修进宫时没带任何仆从和细软，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天那套蓝色常服，而是一件玉色襕衫，腰间倒是还系着那块乳白色的玉佩。

　　云兮皱眉，问道：“谁给你挑的衣服？”

　　傅景修眨了下眼，答道：“家父。”

　　“唔……”云兮绕着傅景修转了一圈，然后对其中一个侍子说：“小明，你去宁美人宫里，让他拿几件没穿过的蓝衣出来，朕与傅公子一会儿就过去。”

　　“诺！”

　　傅景修看侍子跑远，又见女帝盯着自己的玉佩，有些不自在：“陛下，草民的玉佩有什么特别的吗？”

　　云兮点点头：“是挺特别的，送予朕如何？”

　　“不行！”傅景修一手握住玉佩，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这玉佩只是在坊间用小钱买的，实在配不上陛下尊贵之躯。”

　　“哼！”云兮冷声道，“是肖二小姐送的吧，朕昨日见她发簪也是这雕工。”

　　傅景修看谎言被拆穿，也只好认命，双腿跪地：“草民知罪，不该诓骗陛下，所有罪责都由草民一人承担，请陛下千万不要迁怒傅丞相。”

　　“知罪？”云兮蹲下，与傅景修对视，“你是指今日欺瞒之罪，还是指昨日出言不逊之罪。”

　　傅景修低头，懊恼自己昨日的冲动。

　　“起来吧。”女帝伸手将他扶起，“傅公子你长得那么好看，朕就原谅你的两大不敬之罪好了。现在，与朕去宁美人那儿吧！”

　　傅景修被突来的糖和鞭子弄得云里雾里，任由女帝拉着他的衣袖往流裳居的方向去。

　　流裳居里，宁美人已经等候多时，他对女帝陛下盈盈一拜，然后就带着傅景修进内室换衣。不多时，云兮昨日见到的清冷蓝衣公子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蓝色适合你。”云兮喝着茶，赞叹道，“可惜还不是真正光风霁月之人。”

　　傅景修脸红，这让他清冷的容貌有种别样的风情，宁宣桓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开始猜测起这位女帝陛下的用意。

　　“陛下，”宁宣桓上前道，“日渐正午，不如在臣侍这里用膳，可好？”

　　“不了，”云兮拒绝，“朕与梦贵君有约……”

　　心脏突然骤停，云兮捂着心口两眼一黑便晕倒在地。

　　泷雩殿内，众人乱成一团，梅林天师被总管言公急急请来诊治。

　　昏睡中的女帝不断呓语：“梦之澜……梦之澜……”

　　天师紫色长袍一挥，取出一个古铜铃铛不停在女帝的耳边摇动。渐渐地，女帝平静了下来，呓语也停止了。天师舒了口气，正欲离去，却听见女帝开口喊了一个名字，脚步一顿，面具下的表情讳莫如深。

　　天师走后，言公和侍子小明给女帝盖被子。

　　小明忍不住问道：“总管，刚才女帝陛下喊的是谁啊？怎么听都不是梦贵君的名字。”

　　言公瞪了他一眼：“不得多言，刚才女帝陛下什么都没说，知道了吗？”

　　“哦哦！”小明被言公的眼神吓到，再不敢多问。

　　云兮到了晚膳时分才转醒，肚中已是饥肠辘辘。她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好一会儿后，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她起身看了一眼清冷的内殿，人呢？

　　一丝粥香从门口传来，云兮翘首望去，梦之澜推门而入，手里的木盘上放着一石锅。

　　他见云兮已经坐起，调侃道：“陛下醒得真是及时，苏美人的粥刚熬好。”

　　“快呈过来，”云兮把枕头叠高，靠着软软的布料道，“朕都饿了！”

　　“诺。”

　　梦之澜慢条斯理放下石锅，打开锅盖，香味四溢，惹得云兮直咽口水。好不容易等到他把热粥端到面前，却不给云兮。

　　“陛下，还烫着呢。”梦之澜解释，然后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得不那么烫了些才喂给云兮。

　　云兮伸头把勺里的粥全吞下肚，是鸡丝粥，味道正好。

　　梦之澜见云兮吃得高兴，又舀了勺粥开始吹凉。

　　云兮见他吹得认真，问道：“梦贵君你想要什么？”

　　梦之澜笑而不语，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温柔地把粥递到云兮嘴边。

　　云兮吃掉粥，又问：“梦之澜，你想要什么？”

　　梦之澜放下勺子，抬头看着云兮的眼睛：“复国。”

　　“复国？”云兮从他手中拿过粥，的确有些烫手，她一勺一勺开始吹着吃，“别做梦了。”

　　梦之澜也知道是这个答案：“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臣愿助陛下重整朝纲。”

　　云兮虽然饿，但粥还是喝得很慢，现在碗里还剩下一大半：“重整什么，现在朝纲不是挺齐整的吗？”

　　梦之澜笑得极美，令人心神荡漾，迷得云兮移不开眼，他伸手替云兮整理好耳边青丝：“陛下当真不想理朝政？”

　　云兮嘻嘻笑道：“不想，而且梦贵君的美人计对我无用，你不是早就试过了吗？”

　　梦之澜垂眸，眼神忽明忽暗：“陛下还真是坚持呢。”

　　云兮大口喝了几口粥：“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逼我做。”

　　“哦？”梦之澜夺过云兮手里的碗，“那陛下将傅景修宣进宫是为了什么？”

　　云兮喝掉手中勺子里的粥，道：“看脸。”

　　梦之澜挑了挑眉。

　　云兮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傅丞相幺子清冷之相貌，在宫中可是罕见，朕自然是要带回来好好欣赏欣赏的。”

　　梦之澜似乎是有些生气：“那臣侍就不打扰陛下欣赏美景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顺带拿走了还剩小半的粥碗。

　　云兮看了看手里的勺子，然后掀开被子，套上鞋走到桌边开始吃锅里的粥。

　　出了泷雩殿的梦之澜拿着碗气冲冲地来到琉璃苑，苏美人只穿了件里衣，在外披了件薄衫，正坐在屋里看着书。

　　梦之澜进门后就收回了脸上的怒气，将碗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

　　“没成？”苏美人背对着梦之澜也能感受他的受挫。

　　梦之澜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原以为这个女帝陛下会不一样。”

　　苏美人转过身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转眼就会忘的那种：“总比之前那个要好吧，若是又一直缠着你，你怕是要再弑一次君了。”

　　梦之澜冷脸道：“那也未尝不可。”

　　“那我可要为这位女帝陛下担心了。”苏美人微笑，眉眼间竟有一种特殊的妖异。

　　“天师那儿你调查得怎样了？”梦之澜问。

　　苏美人翻了一页书，道：“毫无进展。”

　　梦之澜陷入沉思。

　　苏美人瞥了他一眼：“没必要去理会天师，现在这个国家权位最大的人还是康旻玥。她究竟有没有这个心，一试便知。”

　　梦之澜抬头：“怎么试？”

　　苏美人道：“找肖昊。”

　　禁卫府。

　　石熙半蹲在已经凋零的樱花树下，挖了个坑，把之前代自己掉了脑袋的人偶安葬在里头，做了个小坟头，还插了根树枝。

　　暗卫尹晗如鬼魅般悄无声音地出现在他身后，黑色面具将整个面容隐藏：“陛下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石熙双手合十，拜了拜人偶的小坟头，“但不管怎样，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女帝陛下的安危，别的也不需要去多想。”

　　尹晗颔首：“嗯，至少现在的陛下，更加聪明了。”

　　第二天，云兮称病不上朝，大臣们见怪不怪，照常向太傅和丞相上报完最新奏章，便早早各回各家了。

　　昨晚睡了个饱的云兮，一醒来便去霁风殿里找傅景修，但服侍的侍子却说傅公子一大早就被苏美人请去琉璃苑吃早点了。

　　于是云兮又去了琉璃苑，老远就听见三个男子各具音色的笑声。走到门口，侍子将大门打开，一白一蓝一黄三人正围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下棋。

　　黄衣男子率先看到云兮，起身行礼，白衣、蓝衣随后。

　　“免礼。”云兮踱步过去。

　　梦之澜还是一身茶白金凤纹，只不过比上次在御花园里见到的更贴近白色了一些。傅景修蓝衣清雅，只是眉眼间稍显疲累。黄衣男子估计就是多病却擅做菜的苏美人了，今天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不过他长相一般，父母怎会给他取个“美人”的名字？

　　“你们在下棋？”云兮看了眼棋盘，才刚开局不久，胜负难说。

　　“打发下时间罢了。”苏美人开口，声音格外好听。

　　云兮多看了苏美人几眼：“美人声音真好听，以后要与朕多说说话。”

　　“诺。”

　　梦之澜看了傅景修一眼，对方会意：“陛下，可否与草民对弈一局。”

　　云兮点点头：“可以，朕执黑你执白，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