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迟到十五年》九珥猕猴

3、第三章 旧疤

　　新生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来往往，在看到S大体育馆几个字的时候，程锦心中还是恍惚了一下。
　　她期待着，顾易安会不会考到这所学校。
　　这么快，已经十二年了。
　　时光就像指间的流沙一样，一闪而过。
　　她已经大四了，可当初顾易安第一次来到家里的模样，还很清晰。他笑起来的面容，偶尔想起还是会心中一暖。
　　他离开自己已经十二年了。
　　她的行李箱里除了大大小小的信封，永远会塞一包大白兔奶糖。
　　一颗乳白色的奶糖，现在已经不流行了，但她还是很喜欢。因为只有这样，她想他的时候才会没那么难过。
　　吃糖和写信这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想你。
　　像维持了十年的烟瘾，已经深入骨髓了。
　　同学科科兴冲冲地跑到她身边，问她大一新生军训结束了，要不要去认识下新同学，会有很多帅哥。
　　她心里摇摇头，嘴上却说：“好啊，出去热闹热闹。”过往每到此刻，该是她写信的时间。
　　在床头的那个小盒子里，密密麻麻的一堆，只可惜这些信一旦被封好，就永远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要怪就怪这些信写给了一个消失了十二年的人。
　　聚会的规模不算小，除了她们财会学院还有几个学院的同学。
　　同学们断断续续地聊着什么，双脚已经踏进成人的世界，该学着主动拓展自己的人脉了。
　　不过周围的热闹似乎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别人能聊的风生水起，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她却偏要沉默。
　　一个男同学盯着她，“程锦，听说你当初高分进来的，怎么不去H市读书。”
　　突然被人提到，程锦诧异地抬起头，“都是老黄历了”她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嗯，记得以前老师跟我说，不报H市那所大学，你就等着泪洒黄浦江吧。嘿，所以我现在特意来泪洒了。”
　　周围一片哈哈声，只有包间一角，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男人一直看着她。
　　S大的才子，原来是她。
　　他主动来到程锦身边坐下时，有几个女同学看到心里暗暗地不甘心。ktv里灯光五颜六色，打在他脸上显得光怪陆离，不真实。
　　程锦之前对他有所耳闻，富二代嘛，在这个城市多的是。
　　“要不你们一起唱首歌呢。”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说。
　　本是一个人的起哄，却惹来数人的围观，呼声越来越大时，程锦心里已经在发脾气了。
　　“谁叫程锦，外面有人找。”服务员的出现让这房间突然静止。众人先是一愣，察觉到不关自己的事，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虽然还是夏天，但夜晚的寒风还是令她打了个寒颤，真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门口空荡荡的哪有人找她。
　　“程锦。”有人从背后喊她。
　　她的身体瞬间一僵
　　会不会是顾易安！她心里这样想。
　　除了他没人会突然找自己，当初她跟他夸过这个美丽的城市的，那时他说，“阿锦，有你的地方才叫美丽”，所以他特意来到这个城市，是他替自己解围的对不对？
　　程锦慢慢地转动身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长成什么摸样了，高了，还是胖了。
　　看清楚的一瞬间，希望骤然落空，她果然是在自欺欺人。
　　“认识一下，我叫许陌。”是刚才那个男生。“是我找你。”
　　所以，不是他。她心里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喝酒吗？”程锦问。
　　“啊？”
　　许陌有许些错愕，难道不是才刚认识，大才子也太爽快了。
　　他们丢下其他人，跑到酒吧。程锦喝了一杯接一杯，喝的烂醉如泥。许陌没有拦她的想法，干脆一起喝，喝到最后连两个人是怎么到酒店的都不知道。
　　“你是想在一起，还是当没发生过。”程锦点了一支烟，自顾自地抽起来，脑袋望向窗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坐在床上，只用被子遮着，衣服散了一地。
　　许陌觉得有许些好笑，虽然是第一次有人没把他当回事，但他还是觉得很有趣，“听你的。”
　　他这样说，把选择权交给她，心里却暗自期待着，等着她亲口说出那句话。
　　程锦掐灭了烟，十二年的时光像烟一样，熄尽了。
　　“那就在一起吧。”
　　自己单身了十二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一个已经消失在自己生活里的人，凭什么，她凭什么把真心都浪费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身上。
　　她对这个许陌来说，只是众多姑娘当中泡过的一个，唯一不同的，自己有点才华罢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新鲜。
　　等许陌厌倦了，一切也就结束了，正好她可以好好的报复一下曾经的自己。
　　许陌的确满足了程锦对谈恋爱的所有幻想，她每天过着被呵护的很好的生活，她还把所有的信都扔进垃圾桶，再也不吃糖了。
　　“不要穿这样的裙子。”
　　已经入秋了，天气有许些寒冷，许陌看着她的短裙，眉头皱的紧紧的。
　　都快一个月了，他怎么还没有把她甩了。有时在酒店，她故意说不舒服、没心情，他就会带着自己去别的地方。
　　市长家的公子，竟然愿意由着自己胡来。
　　“分手吧。”程锦已经厌倦了恶作剧了，赶快结束吧，毕竟自己快毕业了，这样拖着对谁也不好。
　　“别和我开玩笑。”
　　每每她说类似的话，许陌眉眼间突然露出几丝落寞。
　　如果不是别人来告诉她，许陌为了好好跟她在一起，竟然没怎么再出去鬼混过，身边不再美女如云，还会学别人抄两首情诗。
　　甚至有一天，她听老家的人说，自己幼年那位著名教师被抓的事。程锦独自一人坐在公园长椅上，脑袋空空的自己一个人坐了很久。
　　直到一件大衣被披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来了？”她问。
　　许陌早就来了，他一直站在长椅后，陪了她很久。
　　“他被抓了。”程锦看着他，试探地语气。
　　许陌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自觉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为了区区一个我，值得吗？”
　　特意去打听她的过往，帮她送欺负过自己的老师绳之以法。这本来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是这辈子都不敢去触及的伤疤，连顾易安都没有告诉过。
　　“我喜欢你，就是最大的值得。”
　　他说值得，她哭了，埋首在他的怀里，久久地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