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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宠物笼里的鹤仙子(中) ...

  •   这天上的星星无穷无尽,三垣九野二十八宿,太微明堂,悬着一颗璀璨无匹的麒麟星。

      每夜明堂升起的时候,大半个星空都要黯然失色。从古至今,仙门世家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多如过江之鲫,却从没有人见过像温恪这般顺遂的。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有好事者言,麒麟星君的运途,是折煞了一位隐世仙君的命宫,偷偷换来的。但那点细若蚊呐的杂音,很快被温氏家主一力碾碎了。像是因风而起的飞絮,须臾化作昆仑山下的纷纷白雪。

      三百年前。

      昆仑极寒之地,山间却有一座小小的雅筑。

      小筑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绛雪”,轩内清清静静,暖煦如春,住着一位玄衣白发、不问世事的仙人。

      是以一众宾客恭敬叩门时,仙人合上书卷,有一瞬的怔然。

      “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浸了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仙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怀中捧着一堆灿烂生辉的云霞。有什么毛绒绒的小东西在锦绣堆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翘起一截小小的、卷卷的短尾巴。

      “鹤君大人,这是临江温氏的小公子,说不定,会是未来的麒麟星君呢。”

      仙娥笑着说完,稍稍放松了些,小心翼翼地托起手中的云锦,将初生的小麒麟献给那位大人看。

      卷尾巴抖了抖,像是注意到仙人冷淡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害羞似的藏回锦缎子里。仙人低眉望去,那个小东西正猫儿一样团在锦绣堆中,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却藏头露尾地,翘起背上一撮细细软软的、金赤色的绒毛。

      金灿灿的绒毛,正随着小麒麟的呼吸轻快地起伏着。

      “鹤君大人……”

      仙官同鹤君低语了几句。

      这头小麒麟降生足足一年,却迟迟未曾睁眼,像是懒得搭理这颠倒错乱的人世间,就连北宸宫的老星君都连连摇头,说从没见过这么晚慧的。

      “恳请神君殿下点化它。”

      鹤君没有答话。

      麒麟本性仁义,可他一眼就看出,这小东西命星偏冲太岁,往后要司掌刑杀,大大的不吉。

      几名仙娥毫无所觉,生怕小麒麟不讨神君殿下的喜欢,一个劲儿地夸赞道:

      “奴婢照看过仙门二十八宗祖孙三代的小孩子,还从没见过像它这么乖巧的呢。”

      “您看这一身金灿灿的毛毛,像一头好可爱的小狮子呢。”

      “刚出生才一刻钟就能吐火,真的好厉害呀,将来定是太微垣最亮眼的一颗星星。”

      一群人将小麒麟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都落在鹤君座下的白玉阶上。众人平素不敢扰他清净,可若能得这一位的点头,这顽皮又爱撒娇的小麒麟,便是钦定的正二十八宿之一了。

      鹤君垂下眼睫,仙娥喜出望外,忙不迭将锦缎子双手奉上。团在锦绣里的小麒麟似有所感,粉色的鼻子尖尖动了动,追着那缕薄雪似的气息,偷偷朝他手边偎了过来。

      “取名了么?”

      “温恪。”

      倒是个谦雅的好名字。

      鹤君合上书卷,轻轻抚了抚小麒麟细软的绒毛,不知想起什么,罕见地笑了。

      “绛雪小筑素无来客,我一时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

      言罢,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小麒麟的眉心上。

      “便赐你一生安稳无忧,福禄绵长。”

      浅金色的光辉从鹤君指尖腾起,灿若云烟霞帔,绕着小麒麟的颈项,缠成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一道柔光汇入锁中,叮咚一撞,凝成一枚玲珑剔透的玉菩提。

      “神君殿下……您的身体……”

      鹤君状似随意地一点,满座皆惊,几位追随多年的老仙官,更是失态地撩袍跪下。

      六合八荒谁不知道,鹤君在诛仙阵后元气大伤,千年来都在绛雪小筑静养,竟是将护佑心脉的三十一重玉菩提,尽数渡给它了。

      小麒麟如沐春风,开心地打了个滚。眼前金灿灿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像隔着雾一样,那道好闻的气息点在额心,须臾飘散了。它细细闻嗅,遍寻不见,不由焦急起来,在一片喧哗声中,微微一挣,竟是懵懵懂懂睁开眼来。

      平生第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逶迤堕地的衣摆。衣袂烟青,云烟蔚然,柔软的冰绡银线,绣着一对振翅欲飞的白鹤。

      它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仙人一双湛若秋水的眸子。

      神姿高彻,欺霜赛雪。

      他笑起来的时候,可真好看呀。

      仙人眉目低垂,朝它伸出手来,似乎想抱一抱它。小麒麟愉快地眯起眼睛,低着头,抖出一对漂亮的鹿角。浑身的绒毛都舒服地根根竖起,只等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温温柔柔落在自己身上。

      就像方才那样。

      它乖乖趴着,好想滚进仙人怀抱里,再亲亲昵昵撒个娇。小麒麟等得心急,忍不住偷眼去看,逆着光望去,那人的手骨节分明,玉砌似的,小小的心脏不由怦然跳动起来,带着不可言说的羞赧与期待。

      越来越近了。

      小麒麟微红了耳尖,就在指尖要触到它的一刹那,像是因着疼痛,微微颤抖了一下。

      怀抱落空了。

      仙人指尖蜷起,低眉咳嗽起来。那段秀若春山的长眉,蹙成一道令人心疼的弧度,唇色浅淡,咳出一点刺目的薄红。

      小麒麟看得呆了,像是被无端烫了一下,一种不知名的、低落的情绪,丝丝缕缕裹缠着它年幼初生的心脏,让它心头酸胀,透不过气来。

      它不管不顾,在仙娥怀里奋力挣动起来,仰起头,还想多看那人一眼,视线便被围拢过来的仙官们遮挡住了。

      “鹤君殿下……”

      原来他叫鹤君。

      他怎么了?

      他……他不喜欢我了吗?

      看我一眼呀!

      小麒麟灵慧初开,还不会说话,任凭如何努力,稚嫩的喉管里,也只能发出细软的“喵喵”声。小麒麟听得愣了一愣,这声音一点儿也不威风,不由又气又急,羞耻地红了耳根,但很快,那点娇软的喵呜声也被来去的人声淹没了。

      呜呜!

      小麒麟鼻子一酸,莫名难过起来。

      它认定自己遭了冷落,心里委屈得不得了,翻来覆去地闹腾,平日里撒娇耍滑的伎俩一瞬间都不管用了,仙官们忙前忙后地围在鹤君身边,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它,只有仙娥抱着这位小祖宗,无可奈何地哄了两声。

      小麒麟就这么被带回了临江温氏。

      昆仑山间的绛雪小筑,平静得像是从未对世人敞开过。唯一印证这梦境存在的,是温恪颈间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

      更无人知晓千年大限将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紫薇大帝掌握星盘的手,终于探向昆仑山巅的旧臣,不再有半点迟疑。

      三千天将来押鹤君去诛仙台的时候,玄衣白发的仙君神容冷淡,平静一如往昔。

      七十二枚透骨钉封住周身灵脉,他面色苍白,连最简单的抬起手,都做不到了。

      紫薇大帝难得起了一念慈心,十二冕旒微微一晃,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你从楞伽山辛苦求来的玉菩提,就这么轻易渡给了一头素昧平生的小麒麟——他欠你的这一线因果,要怎么还?”

      “佛曰缘起性空,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鹤君言罢,饶是紫薇大帝,面色也是一变。三千天将如临大敌,纷纷执戈戒备,却见仙人苍白的指尖,凝出最后一点微末的灵力,轻轻道:

      “忘了吧。”

      没了护佑心脉的三十一重玉菩提,此番剔去仙骨,便是魂魄尽散,不入轮回。

      元月十五,在六合八荒,都是个喜气洋洋的好日子。

      雪花冷冰冰的,落在手心,却是暖的,轻飘飘的一片,像是白鹤细软的绒毛。

      温恪惦念着他的绛雪小筑,可当雪花落在眉梢的那一刻,有什么极端重要的东西,像是被人刻意拂去了。

      他呆了呆,心底空落落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喜道:“下雪啦!”

      姜佩罗偷偷抹了抹眼泪,笑道:“嗯,下雪了。”

      揉碎了白云,就该下雪了。

      *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小鹤仙脸颊上。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被温恪紧紧抱住了。

      “上苍到底待我不薄……”

      温恪埋在小鹤仙肩头,说了好多好多小鹤仙听不懂的话。那双从来飞扬恣肆的眼睛里,却带着不该属于温恪的悲伤,小鹤仙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他虽然是被人精心喂养的小宠物,却从没被教过怎样才能哄人开心。小鹤仙有些笨拙地回抱住温恪,鬼使神差地搓了搓指尖,竟凌空捏出一个法诀。

      纷纷扬扬的雪片儿当空飘坠,法术随心而动,熟悉得就像曾经使过千百遍那样,小鹤仙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奇地“咦”了一声。

      雪花扑在眉睫。

      不冷。

      像是三春的飞絮一样。

      温恪笑了一笑,又难过起来,垂下眼睫,不知是高兴还是埋怨,吻在他指尖:“你总是这样……”

      他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个没心没肺、跳脱无忌的小麒麟了。神识一扫,便知眼前人缺了天冲、灵慧两魄。心脏抽疼起来,温恪亲了亲小鹤仙的眉心,忽而想到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无灵慧,无烦忧。

      竟也很好。

      他顾自低低絮语,像是有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小鹤仙枕在温恪肩头,听得有些困了,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临到最后一句,睡意顿消,眼睛微微一亮:

      “阿鹤什么都不用想。”

      “我陪你在放鹤轩栽一树梅花,等冬天落了雪,就有梅花杏酪茶吃,好不好?”

      当然很好啦。

      往日种种,譬如海中碎月,遥不可及了。

      梅花栽在麒麟星君最喜爱的一处庭院。春风一吹,便吐露新芽。

      温恪搁下花锄,在梅树细瘦的枝丫上挂了块小小的木牌。小鹤仙看了眼牌上的数字,逐字逐句地念:“离冬至还有……二百七十一天。”

      温恪心里咯噔一声,偷偷瞧了他一眼,小鹤仙虽然缺了灵慧魄,却也很快明白过来,委屈道:“还得再等二百七十一天,我才能吃到梅花杏酪茶——是这个意思吗?恪儿。”

      他双目漆黑,泫然欲泣,那一声“恪儿”唤得温恪心都要化了。温恪宠妻无度,理所当然地将木牌翻了个面儿,并指为刃,蛮不讲理地在牌子上刻了个“零”出来。

      磅礴的灵力自麒麟星君掌中涌出,梅树一寸寸拔高、皴枯的树皮纷纷剥落,须臾之间,新芽化翠叶,绿叶逢着秋风,又片片凋零,待得雪花飘坠的刹那,这株参天的梅树上,已开了满树的繁花。

      庭中鸟雀啁啾,分明还是阳春三月。

      方寸之间星移物换,这一手悖逆天时、鬼神莫测的法术,不知要令多少仙门耆宿惊骇却步,然而温恪只是笑着抬起手,折了一段覆雪的白梅,簪在小鹤仙乌檀黑的发髻上。

      “明年下雪时,阿鹤也要陪着我。”温恪拢了拢小鹤仙身上的披氅,轻声补充道,“年年都要。”

      只是梅花杏酪茶须得细火慢煨,若是没耐心的催动了法术,这茶便也没了灵魂。

      麒麟星君每天的主业是陪伴他的小宠物,闲暇之余,还有数不清的公务要忙,索性遣了机关人偶托着红泥小火炉守在边上。机关人骨碌碌地在青石砖上滑行,小鹤仙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恪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咔吧一声,机关人在绛雪轩前停下了。

      这东西老了,很笨,不太会进门槛,慢吞吞地在门口磨蹭着。

      紫檀木大画案上,来自三界的公务已然堆得山高,温恪撩起袍摆,往长靠上一坐,那堆佶屈聱牙的卷牍,竟将他埋得都瞧不见了。

      小鹤仙端端正正坐在美人靠上,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温恪都没有搭理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的饲主是忙得应接不暇了。

      他矜持地偏过头,偷偷看了温恪一会儿。见麒麟星君毫无察觉,手指一勾,一本公文便从那堆成山的文牍里慢悠悠飘下来,轻轻巧巧落在他手心里。

      小鹤仙翻开一看,被里头连篇累牍的之乎者也熏得眼花缭乱。这东西写得重章叠句、又臭又长,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他眼泪汪汪地把公文合上,对这些东西半点儿兴趣都没有,望向温恪的目光,爱怜又同情。

      恪儿太难了。

      以后要对他更更好一点才行。

      这些仙门子弟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滔天权柄,小鹤仙不懂。

      他只知道吃饭、睡觉、打豆豆。

      小鹤仙抱着膝发了一会儿呆,好无聊地从卷牍山上移开目光,忽然被卷牍山后,一样堆雪似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好大好大的糕点,盛在一盏碧绿碧绿的荷叶碟上。

      糕点层层叠叠,堆如白云母片,顶上不要钱似的铺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豆。逆着阳光看去,甚至是半透明的,朦朦胧胧间,能瞧见藏在里头的一树梅花,和花下一对麟鹤,画片儿一样。

      小鹤仙悄悄挪了过去,优雅地低头嗅了嗅,见温恪劳形案牍,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戳,那糕点就跟冻豆腐似的,在碟上弹动不休,杏仁酪的香气,从层层叠叠的云母冻上静静弥散开来。

      甜甜软软的。

      小鹤仙抿了抿唇,忽然觉得,红泥小火炉里的梅花杏酪茶也不香了。

      他偷眼看了看温恪,趁麒麟星君不注意,鬼鬼祟祟地在整块糕点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偷偷沾了一块。

      修长雅致的手指,瞧着竟比云片糕还要白。

      “咳。”

      温恪清了清嗓子,将卷牍翻过一页。

      小鹤仙吓得一个激灵,那一小坨糕点就啪地掉在地上。他有些惋惜,又不敢当着主人家的面儿去捡,只好若无其事地呷了口茶,手指还不忘捉着温恪的衣袖,偷偷擦了一下。

      白衣墨发,静若琼花。

      温恪早将一切瞧进眼中,忍笑忍得辛苦,又哪舍得戳穿他,淡淡道:“云片糕。”

      “嗯嗯。”

      小鹤仙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这茶凉了么?”

      温恪忽地转移了话题,拿起小鹤仙方才喝过的杯子,佯怒地试了试水温。小鹤仙做贼心虚,哈哈笑道:“还在红泥小火炉上煮着呢。”

      温恪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口冷茶哽在喉头,待望见红泥小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的梅花杏酪茶,差点被他笑岔了气。

      温恪搁下茶盏,将小鹤仙一把抱在怀中,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鬓发,怎么也不愿数落他了,只觉心上人无一处不令他心动,埋在小鹤仙肩头,低低叹道:

      “鹤君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小鹤仙疑惑地眨了眨眼,忽而被温恪捉住了手腕。

      恪儿时常同他玩这样的把戏,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一回好像有些不同,温恪覆着他的手背,一寸寸扣入他的指节,用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贴在他耳边问:

      “云片糕好吃吗?”

      “我还没……”

      话音一出,小鹤仙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还没什么?没尝过吗?”

      温恪握着他的手,话里带笑,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小鹤仙摊开手来。五指修长,梅枝着雪似的,偏偏蜷起的食指上,沾了一点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糕点屑。

      “甜吗。”

      嗓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认的笑意,灼得他耳边一阵阵发烫。小鹤仙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说不出是委屈还是羞赧,暗自腹诽温恪可真是小气。

      “恪儿不要生气啦。我的梅花杏酪茶给你喝,好不好?”

      小鹤仙眼泪汪汪,忍痛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让步。岂料温恪瞧都不瞧杏酪茶一眼,定定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垂下眉眼,又轻又软地,将他的食指含在口中。

      昆仑山巅那缕薄雪似的气息,已经很淡了。

      三百年前,正是这只手点在他的眉心。

      以护佑心脉的三十一重玉菩提,渡化了他命中的刑煞。

      温恪轻轻地舔吻,尝到一点点杏酪的清甜。那点甜意淌到心尖,却腾起一阵冲天的酸楚,明知他不会记得,温恪又不甘心似的,在他手指上咬了一下又一下。

      小鹤仙呜咽一声,被欺负到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十指连心,酥酥麻麻地痒,恍惚间,自己就好像是一块云片糕,被温恪一点点吞吃了。

      他委屈得要命,糕点没吃着,杏酪茶也没了,偏偏温恪得寸进尺,一点儿也不愿意放过他,气得心口起伏,用力就要将温恪推开。

      一点甜滋滋的东西,忽然被人喂了过来。

      却是温恪咬了一块云片糕,吻在他唇间。辗转缠绵,极尽温柔。

      小鹤仙白玉似的耳朵尖尖,终于红透了,不太确定地问:“恪儿,这也是……小宠物要学会做的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宠物笼里的鹤仙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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