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人微言轻,孤子安允 ...
-
福临楼是临安最大的酒楼,在最繁华热闹的中城。
临安城被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城区,紫徽城便在中城北面。
这楼能在这繁华的地段还偏偏是崔家产业,是当年崔家长女入主紫徽城,封福临皇后,皇帝为博美人一笑建的。
梅椿翰租的小破屋在南城最南,今日要去中城福临楼,他早早就起了,只是阿娘他们现在还没起,又等了许久,最后将饭菜盖起,放到桌上,赶往中城了。
“我昨日问过小舅舅,今年会试是舅舅主持,前几日那位梅先生或许真是让哪位高官之子顶替下来了。”等人的空挡,安试将昨日问到的告知景行。
“那你让姜尚书帮忙查查是谁家。”崔景行还想往下问,安试打断道:“景行,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干涉的了的。”
景行也知道现在两人又没有什么实权,这些事想深究还是不易的,“那我岂不是要失信于人了。”
看他一脸失落安试安慰道:“梅先生这么多年应试下来懂得肯定比你多,昨天他就已经说过了,相必他一开始也反抗过,然后看开了,你就不必为此介怀了。”
两人到了之后等了许就还不见人,景行有些按耐不住了,“绥远,这都午时过半了,他怎么还不来?”
“景行,你将这地点定到中城可有想过梅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安试似已料到,看景行着急这才开口。
“难不成你知道?”这个问题景行倒是没想过,要是那天问一下就好了。
“那日,他说书的茶楼在中城南侧,相必那是离他的住所最近的位于中城的茶楼了,梅先生一家人并没有固定经济来源,最有可能住在南城最南边的破旧棚户里了。”安试将他所知尽数吐露。
“那他怎么不选在南城的茶楼里说书呢,还近一些。”听着安试的猜测景行也起了兴趣。
“南城就算有人听他说书,给的赏钱也肯定不如中城。”安试如实道。
景行听他说完觉得很是有理,“房子还那么远,那我今天带的银子是不是又不够了。”
昨天晚上景行在毓秀宫翻箱倒柜了半天将他的小金库都找了出来。
“梅先生是不会收的。”安试奇怪,那梅先生也是个有志气的人,所以他料定不会收,按理说景行应该也看得出来。
“我自有办法。”景行狡黠一笑。
“对不住了,梅某来迟了。”梅椿翰姗姗来迟赶忙道歉。
“没事,我们也才到,晌午饭还没吃吧,先吃饭,吃好了我们再谈。”景行怕安试不按时吃饭胃会难受,赶紧催促道。
梅椿翰看着三人面前的四副碗筷以为还要有人来,只见崔景行拿起一副碗筷将每样菜都夹了一点放在了安试面前,安试拿起另一副碗筷开始食用。
崔景行看到梅椿翰惊讶解释道:“我家大哥的习惯,来,我们吃饭。”
其实一开始住到毓秀宫的时候,他也很是不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后来见识到“尊贵”的七皇子用膳后才逐渐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吩咐御膳房每餐都参照皇帝自己的来。
也就是说,皇帝吃什么毓秀宫的七皇子就吃什么,而安试从来都是一个人用膳,那些山珍海味没法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只挑些自己要吃的出来,剩下的尽数分给身边的宫人内侍,说是不想让他们吃沾到自己口水的剩饭剩菜。
一开始他也尽量随他的习惯,后来直言道:“陛下想和你用膳就一起吃嘛,他是怕你走两步累着吗?有轿子呀。”
不知爷俩怎么商量的,总之之后毓秀宫的餐桌上只剩他们两人食量的饭菜了,也不至于拿那所谓的公筷了。
后来发现安试在其他人同在的餐桌上依旧这般。
崔景行将梅椿翰的酒杯到满,想要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安试低声说了句:“不可。”景行悻悻作罢。
“主君和帝姬很是恩爱,某次先帝寿辰竟亲自和帝姬一起回来,主君和咱们临安的男子还不一样,人精壮结实,帝姬站在面前小鸟依人,两人如胶似漆,两人把建昭逛了个大半,还前往东陆岛国琉明,主君几乎对帝姬百依百顺,要是哪家女子能得嫁那样的夫婿就是祖上庇佑了。”
后面梅椿翰终于讲到长公主回国,景行终于松了口气,看向安试,以眼神说到:你看吧,翎姐姐也肯定能回来的。
“这些银子你收着。”景行将带出来的银子尽数给了梅椿翰,梅椿翰惊的连连后退,“这可使不得。”
“你怕什么,这可不是白给你的,除了你今日讲的,以后你每次新出来的故事我可是要第一个听的,做的到这些银子就全给你,做不到......那你就收一半吧。”景行还认真想了一下做不到该给他多少银子。
梅椿翰迟疑了片刻收起了银子,“多谢崔兄。”
“既然你收下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南城跑马巷东边数第三个院子就是我的住所,到时有了新故事你可别忘了。”眼见他收下,景行报出地点。
“是。”梅椿翰哪里不知道崔景行的小心思,再新鲜的故事也不值这么多,看着景行期待的眼神也不忍再次拒绝。
“还有就是我能力有限,现在还帮不到你,不过我可以介绍你去见陆中丞。”景行没有帮他揪出滥用职权之人,心里不好受,所以想将名义上的舅舅介绍给梅椿翰,希望能帮到他。
“陆中丞?可是国子监祭酒、御史中丞,淳化四年的探花郎陆效之?”听到这个名字梅椿翰追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见,我帮你安排,这样你也不用浪费光阴了。”看梅椿翰动心,景行松了口气。
梅椿翰仰慕陆效之已久当然是相见的,略一犹豫开口道:“多谢两位好意,可是我如此做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当然,我会站在高处的,靠我自己可以与陆中丞平视,读书再苦,我都甘之如饴。”
“说的好,到时可要仰仗梅大官人了。”景行欣赏梅椿翰的为人,也相信他一定可以坐上高位。
三人正要下楼,就遇到了熟人。
只见安允站几阶楼梯之上,身后跟着一位用白纱包裹严实的女子。
驻步的原因是几位年轻的小郎君挡住了他的路,“呦,这不是允小子么,带着俊俏娘子这是要去哪,好似来的不是地方啊,应该去客栈才是吧。”说完后面传来哄笑。
魏武说了半天见没有人搭理他,就想越过安允去扯那女子的面纱。
“魏五郎,够了。”平时他处处忍让,可不代表就能任人欺辱。
“魏武,你这是算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崔景行出声打断楼下的一番热闹景象。
众人闻声抬头,安允随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七哥。”
“嗯,忙完了早些回来,我等你。”安试率先走下台阶,魏武为首的一众人看到七皇子不情不愿的让开了道。
“绥远,你说刚刚跟在安允身后的蒙面女子是谁?”看着众人散去景行又活跃起来。
“莫要多管。”安试目不斜视道。
“是不是他心仪之人啊,算算年纪你四哥也是该成婚了。”景行推算了半响安允的年纪。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安试照例不搭他那茬。
“绥远,你身上可有带银子,我刚刚全给梅大郎了。”安试停下脚步看向他,景行看他这么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在自己家酒楼吃饭还要付钱,哎,我得和欢姨说下了。”
“付过了,走吧。”安试走出酒楼。
刚才差点被扯掉面纱,要是被认出就糟了,王玉莹有点后怕,眼前的人就和个闷油瓶似的,要是刚才魏五不动手,他都不会开口。
“四郎。”安允听到这声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上次你帮忙解围的人情我还没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王玉莹看着他不屑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要是没想好,我手底下有几个铺子任君挑选,四郎在宫里过日子总得多些银子打点吧。”
上次她借着购置首饰的名头出了王府,逃掉侍卫的紧跟,却误闯文玩局,撞到在拍卖一幅所谓的前朝真迹,可真迹明明在爹爹的书房里,“这画假的不能再假了,你们就不能卖点有价值的东西吗”
余光看到有人围过来时玉莹暗道不好,打量了一圈周围指着安允说道:”我曾在他的书房见过真迹。”
“未曾。”没想到安允反驳的那么快,玉莹挤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帮我这一次我欠你个人情。”
安允倒不是为了这女子的承诺,只是也注意到了向他们围过来的人。
安允开口道:“虽然这不是前朝宰相征华的真迹,但却是他的同门师兄的所创,两人向来有一教高下之意,这副写生,是两人出游之际为同一景致所画,征华相爷虽然学识了得,可画工却远远比不上他的师兄,当时这两幅画并未题字、盖印,显然是想要后世来评判,现在看来这副显然价值更高些。”
“哇,你怎么知道。”玉莹听他说完拍手称赞,其他人也不再注意两人,刚才要围过来的人也接着做手中的事情了。“闭嘴。”
玉莹跟着安允出了门,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爹爹怎么会收藏那副呢,一定是其他人送的品味那么差。”
“你不会真以为那赝品更好吧?”
“你不是说.......”
“我不那么说现在你能脱身?”
“那你刚刚说的也很有道理嘛,他师兄画工那么好。”
“画工再好临摹再像,做那副画时,两人的心境就是不一样的,相爷有感而发一气呵成,就算画上有什么瑕疵,也是那幅画该有的,而他的师兄就不同了,他存的是争强好胜之心,这便落了下乘,看一副画看的可不只是画工,画是有感情的,赏画时,你便能窥到当时作画之人的心境。”
“不用。”安允干脆的两个字拉回玉莹的思绪,看到转身想走的人说道:“就算你不用,你生母也不用吗?”
玉莹现在就想将这人情还掉,省的日子久了还麻烦。
安允回过身打量了她一番,“我看你这玉镯不错,拿给我咱们就两清了。”王玉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这个不行。”
安允道:“那算了,你以后也不必找我了。”说罢转身离开。
这镯子是大娘娘亲手给他带上的,还有另外一只玉扳指,是给未来她的......夫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