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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04

      关上电话,走出房间。

      看着随手落下的门掩盖满地从房间各个角落拆卸出来的窃听器和摄像头,米罗一脸势在必得。

      “安达理士先生。”

      “这边走,安达理士先生。”

      瞟了瞟身边黑黢黢一群美名侍者实为监视者的黄毛狗腿,米罗翻了一个白眼。

      ……我又不是鸡会飞,看个人而已,弄那么多跟班甲乙丙,铺张浪费。切。

      一盏一盏的壁灯在睫前出现接着消失在眼角。

      路过几个规模略大的房间,虚掩着的门里依稀传来牌师的提示声,骰子的相互碰撞声以及玩家赌徒们的下注声。

      透着一段玻璃楼板间或看到楼下黑色人影来来回回,神色各异,模糊不清楚。

      顶层水晶灯的炫目片染下,满道金碧辉煌。

      于是米罗又开始胃疼。

      两个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手持门把,繁琐巴洛克回旋装饰的厅门左右大开。

      剩下的玩家们陆续抬起头来,有些刚坐下,有些还站着,看似亦入内不久。

      窃窃私语。

      黄毛奎萨达坐在长桌后面绞着一双腻白柔荑似笑非笑。

      “安达理士先生,请就坐。”

      窃窃私语。

      看了一眼被重新摆在自己座位面前的护照,米罗伸手扯过座椅坐下,不温柔却不失风度。

      扯过的椅子腿撞在地板上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响。

      奎萨达的眉毛不易察觉地一扭。

      借着各人起伏安席,窃窃私语之际,米罗极其微小幅度地翻起自己的底牌,并不低头,仅手指下摸。

      光滑的触感。

      ——一片空白。

      嘴角习惯性地划起一抹笑容。

      ……很好,已确认。

      “那么,”米罗开口,光滑的声音似乎压抑着狩猎的野性,“奎萨达先生,我依然决定跟。我的赌注是卡妙·加尼米德——也许我这局叫的应该是……showhand(全压)。”停顿了一秒,加快了些语速他继续说,声音变得更加光滑圆润,“并且我要求你加注,不知该交涉是否成功?”

      手掌贴牌,奎萨达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底牌,接着将它翻起。

      “不愧是传说中的米罗·安达理士,精湛的赌技不算最人中龙凤的是他过人的智慧魄力和胆识,把鄙人的心理拿捏如此之准鄙人只能甘拜下风。既然,赌注是卡妙·加尼米德的协助那么——”

      ——方片ACE。

      “——成交。我接受加注。”

      瞟了一眼掌心的牌,奎萨达讥讽似地抽动一下嘴角,示意左右。

      黑衣眼镜跟班甲提着一个公文交易箱上前。

      “那古代地图是先人绘制,父辈延续流传下来,自然我不可能将它放在赌场这样一个是非之地。”奎萨达舒展腻白的手指,接过跟班甲递来的文件埋头书写着些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黄色蜡条,在蜡烛上略烧之后印上文件,接着用章压出字样,“鄙人曾将它存于府内并下以高额保险。自从与梵德比尔特(Vanderbilt)小姐结婚之后,鄙人便将真件存放在比尔特摩别墅(Biltmore Estate)。压上桌的这份文件——”

      抚摸双手之间的护照,米罗的眉毛以怪异的幅度扭着。

      ……什么毛病这是。我只是随便叫了一个看似重要的赌注打乱你心绪而已,效果的确是很好可是居然那么麻烦…唉。

      跟班甲推了一下眼镜随即手捧文件,来到米罗跟前。

      “正式书写的文物转让证明,上面有鄙人的姓名章,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安达理士先生赢得了赌局凭着这份文件去比尔德摩别墅证取地图便可。不知,作为ID护照的同等替代品,是否够格?”

      轻轻推开护照为文件让位,米罗略微不耐烦地抬眼。

      【本人,塞瓦斯蒂安·德·奎萨达,将文物南美古代地图授权转让与米罗·安达理士先生,特此邀请其来比尔特摩别墅领取。

      转让者:塞瓦斯蒂安·D·奎萨达
      接收者: 】

      接过笔,米罗潇洒地一挥手:米罗·安达理士。

      ……真是麻烦。…如果黄毛知道我根本对他的破地图没啥兴趣是不是会更加崩溃呢…不过现在赢的几率已经是百分之九十,再高也不会起什么本质性作用了,真可惜……

      将米罗低头书写的一幕刻入眼底,奎萨达嘴角越发讥讽。

      看着眼镜跟班甲屁颠颠地回到奎萨达身边一溜小跑,接着将整个交易箱放上赌桌,米罗的眉毛再次止不住地抽搐。

      ——真他妈多此一举的浪费。

      手掌再次擦过那本深色的护照,捏住拿起,放在唇边不易察觉地轻吻,米罗重新将它退回赌桌中央。

      虚伪地浅笑一记,奎萨达捏过一杯马丁尼,发腻的手指上下翻飞。

      草花ACE。黑桃K。红桃ACE。黑桃ACE。

      “安达理士先生,鄙人知道你还有别号赌场算神,冒昧地请你算一下,鄙人这最后的一张以及做的是什么花型?”

      米罗轻斥一声,没有回答。

      “安达理士先生?”

      米罗闭起眼睛,伸手盖在自己那张底牌上。

      ……黄毛啊黄毛。

      ……西班牙人不去斗牛非要跑来新大陆开赌场。看,结果被人激将了吧。开赌场不好好安居乐业赌博非要参加什么赌技大会。看,被人败的落花流水了吧。输了不心安理得练赌技非要报复。唉,报复报复了也就罢,转着弯出老千想羞辱别人,可自己是个讲规矩讲道德的伪伪君子,连作弊都不做彻底,还改不掉这一整溜下来的根源究极毛病——操之过急啊操之过急。唉。你说你方片ACE都到手了还瞎急躁个什么劲。

      ……要不然也不会被我松懈,激将,诈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这一点你就绝对别想要他协助跟他合作了,他一定会忿恨满满无声大呼:浮躁!浮躁!…还指望他帮忙……抱歉啊我也无能为力。

      ……做人做到你这地步真是失败。

      “我猜啊……”米罗单手架起,手指插在头发中间,低着脸眯着眼睛眼角上挑,青色的瞳仁透出一种危险的魅惑,嘴角割出狩猎者特有的玩味,“我猜你一定在做full house……而且底牌,是一张ACE。黑的。”

      “哈哈,安达理士先生你说的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奎萨达一张白脸在金毛的衬托下显得越加油腻发白,眼窝深陷黑色的眼珠难辨其踪,语气挖苦意味明显,“先别说full house要的是一张K,如果底牌是ACE那还怎么做fullhouse?再说了,”说着伸手展示他面前已开的四张牌,喜悦从毛孔中溢出,与讥讽相互调笑,“鄙人摊开的牌如此,草花ACE黑桃ACE全数,如果底牌再是张黑ACE那不就成了老千诈赌了吗。”

      “……是啊…一张ACE是做不了full house的…不过即使奎萨达先生作full house也不一定稳赢呐…没想到奎萨达先生那么有觉悟。”手从发间抽出,和另一只双手合十在交叉,米罗低着头,语速缓慢声音轻而低,“那么不好笑的笑话,你不是也笑了吗。”

      “米罗!安达理士!你不要太过于放浪形骸了!”奎萨达双目横瞪,拍案欲起,突然意识到场合而抑制,强压下语气,“牌师…!”

      看了一眼自己老板,牌师的话语跟他一样面无表情:“第四张牌已开,安达理士先生,奎萨达先生。”

      “那么……是不是应该开底牌了?嗯……”米罗垂眼,单手挪过每一张自己面前已开的牌,将它们摆成一个顺序。

      方片十。方片J。方片Q。方片K。

      伸手,盖住那张背面朝上欲拒还迎的底牌,握在掌心。

      翻起。

      扫了一眼,米罗的眼睛突然长大,握住牌的手开始颤抖。

      “啊呀!——”
      “哈哈哈哈!”对面的黄毛奎萨达爆出一阵蓄谋已久的嘲笑,“安达理士先生,怎么了?刚才伶牙俐齿的,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你的底牌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如果要酝酿输局感情那么我先开了。”

      伸出腻白的手指一张一张挪牌,奎萨达双眼紧紧盯着米罗,嘴角盛满讥讽:“黑桃K。黑桃ACE。红桃ACE。草花ACE。以及……”说着手掌盖住底牌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翻转,面向米罗,“方片ACE。正四条。”

      “啊呀。”米罗轻轻甩了一下头发,抚摸下巴,视线依然贴在自己掌心的底牌上,完全无视面前黄毛的动作,“怎么会这样呢……”

      “安达理士先生!感情酝酿完毕你是不是可以开牌了?!”被彻底忽略了的奎萨达愤怒开始难以抑制。

      “不是……我只是在思考——”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开,接着对上面前的奎萨达,歪着头一脸纯洁,米罗伸出一只手指,“脸…手绘A…为什么会有这种牌呢?还是黑黑的诶。”

      “哼!你在说什……什么?!”准确捕捉到米罗眼中的戏谑,奎萨达飞快地将手中的牌转过来。

      ——一个歪歪扭扭的鬼脸中间摆了一个睡倒的A。

      “刚才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什么方片ACE啊,不过,抱歉。”纯洁撤掉,米罗勾起一抹邪气的微笑,“方片ACE——在我这里。”

      啪。一张牌弹出。

      硕大的红色方片像钻石一样闪烁耀眼。

      “——同花大顺。”

      ……不可能!
      奎萨达满脸不可思议。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的牌。
      ……明明,明明就应该是……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了。神态囧异。

      无声。

      “同花大顺。赌局结束。米罗先生赢得此局。”

      无声。

      沉默之中不知有谁轻轻鼓掌。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席。

      黄毛奎萨达满脸猪肝色汗如雨下。

      “奎萨达先生,”米罗翘起凳子让它仅双脚着地,笑得毫不顾忌,“这牌的微小失误是不是就没必要追究了,似乎您也没有追究的意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按照赌约拿回这局桌上所有的筹码包括我们的护照以及,你那份宝贵的文件?”

      “老板……”跟班群里似乎有人不甘心。

      各人以不同的复杂眼光看着米罗,些有赞许,些有妒忌,些有钦佩崇拜。

      奎萨达默不作声。

      “多谢。”收回ID护照清点了筹码之后,米罗托过那个公文箱,放在脚边,“感谢奎萨达先生提供了这样一个赌局,大家玩得都很开心。”

      说着,慢慢起身。

      “老板……!”不知谁在叫。

      奎萨达依然保持着猪肝色的沉默。

      “那么告辞。”拎起公文箱,转身就走。

      靠近门的跟班丙丁作势要拦。

      米罗将势就势,一脸无奈地停下。

      “……让他走。”

      “老板!”
      “我说了,让他走!”

      “……”随着跟班军的撤退,米罗大步流星地混入陆续而出的赌徒中,消失在楼层尽头。

      “老板……他诈赌!明明就可以以这个作为证据将他逐出赌场了!难道您就那么甘心将我们罗盘的珍宝拱手让人?”

      “……”

      “老板……”

      砰!奎萨达咬牙切齿,一拳砸在赌桌上,震起一片筹码叮当。

      ……诈赌…是啊,诈赌。

      ……可是我怎么去指责他出老千……

      “老板……”

      “好了闭嘴!”奎萨达一头烦闷无处可解,“怎么说罗盘也是有地位的赌场,他赢了就是赢了,赌局风云,本就奈何不了……只是,”牙关咬紧,词语像刀片一样挤出,奎萨达双眼血红,“米罗·安达理士……连续两次让我颜面扫地……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众跟班一片哑声。

      喘了口气平息了心绪,他继续说:“……即使他有那个证明你们认为比尔特摩那边会那么容易就让他拿到吗?有我那个印章加上是米罗·安达理士本人,想必他们根本不可能让他轻易进入那间宅子吧……”

      ……换牌…画个鬼脸……很好,很好啊……哼……

      看着一桌零落的筹码,奎萨达紧咬嘴唇。

      手中歪歪扭扭的手绘纸牌慢慢变成碎片。

      ……米罗·安达理士,我们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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