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 dorado》榨菜稀饭

5、05

　　05

　　“尊敬的旅客，现在是晚间11点48分，飞机已到达目的地斯坦福市，目的地上空天气晴好。请各位旅客收起小桌板并将座位调节到初始位置，飞机将在数分钟后降落……”

　　到达地面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初春的天气在这凌晨有些微寒。

　　提着行李穿过连接长廊。

　　机场巴士从不远处驶过来，在连接廊出口处缓缓停下。车厢里乘客缺缺，微黄的灯光亮着。

　　米罗登上巴士找了个座位靠墙半倚。

　　斯坦福市的机场并不很大，加之时间已晚，昏暗的候客室里寥寥无几人，片目而去，两个年轻人略微急躁地看着手表，一位老者手持报纸半眯着眼睛，间或有身穿制服的清洁人员来回小规模打扫。仅此而已。

　　离厅室出口不远处，一个年轻少女抱着双膝缩在排椅边上，歪头靠着椅背，双眼微闭，似乎睡着了。

　　她是在等人罢。米罗的视线一扫而过。

　　那个蜷缩着的身影些许放大，头发抽丝续长，逐渐和回忆中的人相互重叠。

　　……因为不规律饮食而略显消瘦的身影，抱着膝盖缩着肩膀坐着，即使累到睡着了也不肯回家，固执地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许我应该问，那是第几次了……？

　　前方寥寥无几的乘客群中一个年轻人倾斜偏离出站部队，来到少女身边，并不叫醒她，只是放下行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同时盖上的还有一脸宠溺的微笑。

　　视线若即若离，米罗突然觉得跟着年轻人肩带着的还有自己的影子，象征性地代替自己在回忆中完成自己一直没有做好的事。

　　心头涌起安慰温暖点滴，接着有些担心。

　　……即使没有说航班，他也还是会在家里等吧……

　　……整整两个多月一个电话都没有，一定生气了……

　　……呃，实在不行就用那什么地图赔礼道歉…反正他是印第安纳琼斯……

　　[考古是一门很严谨的学问，跟那种商业惊险电影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要叫我印第安纳琼斯！]

　　是。是~。皱着眉头苦笑米罗闭着眼睛，那张熟悉的愠怒而严肃的脸漫了一他脑子。

　　——卡妙大教授教训的有理我错啦~。

　　收了收领口，米罗带着一抹微笑跟着稀拉的出站部队大步流星地穿过候机室。

　　——快点回去罢。

　　斯坦福市的地铁真是四通八达，靠着窗坐在空无一人的地铁车厢内米罗无比感慨。

　　不愧是教育名城。

　　漆黑的墙壁为窗口图上夜晚的意味，沉淀反衬着车厢里苍白的灯光更加苍白。

　　地铁无声无息的驶向远方。

　　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往前开下去，似乎也挺不错的。米罗想。

　　夜里风大了起来。

　　走出地铁站左拐，穿过三条街就是学究扎堆住宅区，卡妙和他的家。

　　——准确的说是卡妙的家。他租房子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米罗突然莫名地得意不已。

　　抬起手表，时针摆在1的位置，分针指向十二。

　　左手一甩公文箱上肩，米罗划着摇头晃脑的微笑拖着行李逆风往前走。

　　蓝色的长卷发在路灯下格外幽然。

　　拐进小区，转弯，直行。

　　一片漆黑。

　　借着昏黄的路灯找到那栋淡绿色的房子。

　　同样一片漆黑。

　　连盏灯都没有。

　　“……”

　　好吧，好吧。米罗承认看到这种局面还是很不小心地失落一下，不过只是一下，一点点。

　　……他睡觉了，也好。他需要休息嘛。

　　绕过邮箱，穿过院子，来到正门。

　　握住把手下摁。

　　摁不动。

　　“……”

　　……不是吧……

　　再摁。

　　还是摁不动。

　　“……”

　　挫败感。

　　行，行。好吧他米罗承认这种情况下失落的不是一点点……不只是一点点。

　　……没关系，睡觉锁门嘛，很正常很正常。

　　——唉这种日子也不是没过过——

　　叹了口气，米罗拖着大包小包从院子绕到后门车库。

　　准确的是后门车库边连接客厅的大窗。

　　掏出硬磁卡。插进窗缝。

　　刷。

　　一边念叨着这种开门方法是我发明的是我发明的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可以盗用米罗推开窗户准备翻进去。

　　轻手轻脚地将行李从窗帘后顺着墙壁慢慢滑到客厅地面，米罗双手撑窗台，翻。

　　瞬间覆盖在窗户上的窗帘向内卷起接着无声向两侧滑去！

　　一张人脸霎时出现浮在半空中！

　　无声的风吹开他她它的贴面长发，光从下面打上，锃目而瞪，棱角分明。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鬼啊——！”砰！

　　——非常不雅观挂在窗台上疑似私闯民宅进屋行窃的米罗更加不雅观地掉了下去。

　　数秒过后。

　　甩甩满头的杂草树叶花瓣米罗气愤地站起，撑上窗台干脆利落地翻进屋，毫不犹豫地大喊：“沙加你又是搞的什么名堂啊！”

　　啪。客厅里灯亮了。

　　“米罗回家的专门欢迎仪式而已。新款。喜欢吗。”站在窗口的沙加用眼皮注视着贴面满头草叶与一脸怒容齐飞的米罗无声的关掉手上的电筒，接着面无表情地迈步走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

　　客厅里卡妙闭着眼睛坐在餐桌前抱着杯子安然啜咖啡。

　　“啊，卡妙……”米罗伸在半空中准备拉住沙加理论的手僵住，“你还没睡啊。”

　　“嗯。”啜了一口咖啡，卡妙简短地回答。

　　“你没回来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坐在沙发上沙加一副神样摊手，语气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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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你怎么又在这啊不是，你在这又是干什么……我说——喂——！”米罗一副炸毛猫的样子茶壶叉腰指着沙加，“为什么我每次都会在奇怪的地方看到更加奇怪的你而且你不是在招魂就是在驱鬼，你当你是佛祖啊没事逮着亡灵瞎超度！”

　　“嗯。不过你说错了。”声音漠然不失棱角，沙加的眼皮深情注视着米罗——身后的公文箱，“我不是佛祖，我是佛祖转世。哈。”

　　“哈。哈。哈！”经过一晚上金黄黄的历练此刻米罗看到沙加一头金毛越发觉得有妊娠的喜感，“我说你这人——”

　　“米罗。沙加是我同窗十年多的朋友，住在对面经常往来也合情合理。怎么也应该抱以友好的态度。”睁开眼睛卡妙的视线依然贴着手中的咖啡心里暗暗觉得他说的其实挺对。

　　“……”米罗噎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便秘的表情。

　　“…-V-…”沙发上沙加悠然自得，神样依旧。

　　“随你罢！卡妙——”一转头，米罗拎着公文箱走到餐桌边放下，瞟了一眼身边人手中恋恋不舍的咖啡——漆黑如夜。

　　诶哟……米罗的小心肝一阵抽搐，又是酸苦不拉几的黑咖啡，这家伙都没有味觉的吗。

　　“跟你说了，”转身拉开冰箱门上下打量了一遍从最底层扒拉出一瓶咖啡奶精伴侣，晃烧瓶式的摇一摇拧开瓶盖哗啦啦往咖啡杯里一阵猛倒，再在灶台边拿过一个调料罐往杯中加了一大勺糖，最后在卡妙身边坐下，“胃不好就不要喝什么纯黑咖啡，反正没什么味觉多加一点糖也能保护胃嘛……”

　　眼睁睁地看着米罗大喇喇地往咖啡里加料，卡妙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太甜了。”瞟米罗一眼，心里一阵温暖，面无表情地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喜欢甜的。”

　　“啊，的确太甜了——甜的我鸡皮疙瘩和牙一样酸。哈。”拖开一张凳子在餐桌边坐下，沙加的语气依然正直有恬淡。

　　“哈。哈。”米罗有点泄气地刀眼看他，抱怨着，“我说，没有人跟你说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吗。”

　　“啊，是啊。”沙加双手交叉摆在桌上，视线眼皮在米罗和公文包之间来回传递，一脸狡黠，一字一顿地说，“那•么•不•好•笑•的•笑•话，你•不•是•也•笑•了•吗。”

　　诶——！米罗炸毛。

　　……为什么该死的这家伙诡异地什么都知道！

　　“咳咳。”卡妙轻轻咳嗽一声，“你回来了啊。”

　　米罗清晰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瞬间毛骨悚然。

　　“啊，对了，”干笑着走到墙边从行李箱夹层里掏出几本，米罗再次回到餐桌前，将手中的东西一本一本扔到餐桌上，“我这份的存折，里面有原先的两千万以及这两个月赢来的，总数大概有几亿吧。在赌场直接转账之后我分了几个银行存。还有，还给你，你的护照。感谢它带给我好运气。”将一本深色的本子轻放桌面，米罗一脸诚恳。

　　扫视了一眼桌上大大小小的本件，卡妙眯着眼睛看向米罗：“嗯。”

　　“拿你做赌注我真的很抱歉。”

　　“嗯。”

　　“两个月联系中断也不应该。”

　　“嗯。”

　　“……”

　　“——还有呢？”

　　“还有……”米罗抓了抓头，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沙加，发现在那看戏的沙加满脸神样的乐不可支于是懊恼顿时翻倍，“我不该私自拿了我们的存折护照不告而别，不该挑衅别人，居然还破坏跟你的变相保证而用自己赌博……啊，英雄~英雄~~不要没收我的护照啊英雄~这个月的党费房租水电费我还是会交的……”

　　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沙加兴致勃勃地观看米罗假模假样的肥皂剧，乐不可支道：“卡妙你还是算了吧，小米罗一回来你根本就完全不在意别的。”

　　——英雄！沙加在米罗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手捏兰花身贴金箔神样受万人贴地膜拜敬仰。

　　“hm。”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收起玩味，卡妙不易察觉地轻笑了一声表示回应。

　　“好了。说点正经的。”米罗换了张略微严肃的脸，右手将脚边的文件箱拎起放上桌面，“在最后一轮showhand我要求黄毛——不是说你沙加，你是金毛——加注，就是他赌场引以为自豪的镇场之宝，那份有关南美古文明的地图，从他的神态和心理分析那份地图及其有可能是真的，并且，结合奎萨达他本人的性格，这般赌输之后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会按照赌局规定将那份地图转让给我，这便是他开出的文物转让书，”说着打开文件箱，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

　　手指拖过文件，卡妙无声阅读。

　　片刻之后米罗继续说：“据奎萨达所说，他将那份古文明地图放在其妻前梵德比尔特小姐的住所，世界上最大的私人住宅——比尔特摩别墅内，也就是说为了拿到这份地图我们必须飞去北卡罗来纳。同时，”他顿了一下，“就奎萨达这个人分析，他部分君子的人格会将真品作为结果奉上，但他伪君子的部分绝对会在过程中动手脚，也就是说这番取物并不会容易，所以应当尽快动身以免夜长梦多。对于古文物得了解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去，同时我建议明天休整，后天就走。”

　　卡妙安静地听着，双目严肃，眉头紧锁。

　　“还有一个星期是春假，想必这时的课业并不很紧，加上卡妙你在斯坦福开课本身就是讲座性质，短期休假并不会影响到什么——实在不行就让沙加带你的课，他反正很闲！就当是一次休假嘛。”

　　“是一次心跳心跳，冒险冒险，时不时会有刀光剑影天灾人祸的休假。”沙加的声音棱角锋芒毕露。

　　“……沙加你可以去代课了。”米罗花了很久时间安抚上蹿下跳的眉毛，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个人对这份古文明地图是有一定兴趣，不过——对于你这种程度的考古专家来说，吸引力不是更大吗？卡妙？”

　　面无表情，但是米罗可以肯定他被自己说动了。

　　片刻的沉默。

　　“让我考虑一天。”

　　……果然。

　　米罗的良知摇小旗呐喊觉得自己主人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非常之卑鄙。

　　…………

　　时钟指向两点半。

　　“好了，那么既然小米罗已经回来了，”无视米罗[不就比你小两个月而已吗少在那充大]大叫的沙加双手撑上桌面，“你们慢慢联络感情我就不打扰了。”

　　咔哒一声拧开门，沙加转身：“那个信息倒是很有趣。像赌徒和扑克的故事一样有趣。哈。bye~”

　　在卡妙的黑线和米罗的挑眉中门被神样的关上。

　　“啊~麻烦精终于走了那么——”米罗站起身轻轻贴上卡妙的背。

　　“两点半了快去洗澡睡觉。”

　　“没事反正明天星期六。”

　　“房客就要服从房东的安排。”

　　“是是是~~”

　　躺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

　　反手摸着肩窝里毛茸茸的脑袋，卡妙觉得心底和后背一样温暖。

　　“——米罗。”

　　“……啊…？”

　　“为什么突然一下对古文物那么积极了？因为是你的战利品？”

　　“才不是！在一起那么久会相互继承喜好也是很自然的吧！”

　　“hm.是吗。”卡妙想我怎么就没觉得我有地方嗜好赌博了。

　　“啊……是啊，”搂的更紧了点，“睡吧，快三点了。”

　　“米罗。”卡妙转身。

　　……也许…

　　“……嗯？”

　　一个吻温柔地贴上，黑暗中卡妙清晰地看到米罗眼中闪着光的惊讶。

　　“欢迎回家。”

　　……这就是幸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