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夜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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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了岸，脚下坚实的土地让秦霁觉得无比舒服，终于不用在体会在鱼腹中东摇西晃的感觉了。
头顶一轮圆月，秦霁算了一下，今天七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没错。
不过，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回去
秦霁看向沐回风：“阁主，可知如何回去找副阁主汇合”
沐回风抬头看看天空的星宿辨别了一下方向，道：“往西行。”
他吹了口哨，等了一阵，却没有信鸽飞来。
奇怪。
莫不是位置过于偏远，信鸽找不到或者是听不见哨声秦霁心里想着，却没有开口。
沐回风又试了几次，他的眉难得皱了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地对秦霁说：“走吧。”
刚从海里出来，衣服又湿又冷，被夜晚的海风一吹，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幸而天很快明亮起来，踏进一座小城，似乎一瞬之间就从黑夜到了白天，刚刚立秋，白天还是很炎热的，头顶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和着熙熙攘攘的人声，感觉很热闹。
“先找个地方落脚。”沐回风简短地道。
于是他们进了一家客栈，来了一壶好茶，又叫了一桌好菜，出门在外，影刹阁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的，所以秦霁是和沐回风一起上桌吃的。
先是蹲守了大半夜，又在鱼腹中困了半天，两人都有些饿了，他们的吃相都很优雅，一看就是有教养的翩翩公子，但速度可一点也不慢，风卷残云般把一桌菜收拾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各自上楼休息。秦霁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拉过被子，阖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周公的召唤，准备与之一叙。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秦霁翻了个身，感觉怀中钱袋怪硌得慌，半梦半醒地把它掏出来扔在一边，等等，这钱袋怎么这么轻啊？
秦霁强忍着睡意费劲地睁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他的三分清醒变成了十分。
天哪！他怎么把陆即宇的香囊拿出来了！
钱袋呢？！
秦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就开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没带钱袋……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他欲哭无泪地盯着哪个香囊，和自己的钱袋有七八分相像，一定是这次出来走得急拿错了。
秦霁扶额，往日的清冷面容碎了一地。
“ 没事”，他自我安慰道，“阁主那里肯定有钱。”
于是，听到沐回风说他也没钱的时候，秦霁感觉真的不太好了。
“阁主，您真的没钱吗？”秦霁可怜兮兮地问。
沐回风不食人间烟火地摇头，完全体会不到秦霁的窘迫。
秦霁：“那您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沐回风人生第一次觉得，秦霁看着他的眼睛仿佛都带着亮光，一闪一闪地像星星。
他在心里笑了一下，故意想逗逗他。
沐阁主于是大摇其头：“出门在外，从不带这些东西，误事。”
秦霁僵硬了一下，艰难道：“那敢问阁主……您平时，都是怎么结账的呢？”
沐回风淡然道：“陆即宇。”
秦霁叹服。
这下可不太好办了，秦霁苦兮兮的，在想一会儿下楼时该以怎样一种姿态面对客栈老板？不知道把那香囊抵押给他有用吗？要不把衣服押这？实在不行把自己抵押了，再让阁主回去派人拿钱把自己赎回来……
一时间，秦霁又久违地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心酸。
恍惚忆起当年流落街头弹琴卖艺的往事，那时再不济，好歹还能借把琴或者一架筝，无论卖艺弹琴还是鸣筝，总还是能有点入账的。
但现在……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空手变现银啊？！
去帮老板做工抵债算了，前提是人家得要。
秦霁思来想去，往日古井无波，如老僧入定一般的脸再也维持不住了。
沐回风打量了一眼秦霁风云变换的脸色。
说是风云变换，但看起来还是神色淡淡的，只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眼里的目光沉重了些，衬着本就俊俏的桃花眼，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沐回风看着那皱起的秀眉，无端升起想给他揉开的冲动。
这样手足无措的青年，隐约和当年的少年重叠，勾起了些从前的影子。
可惜，那样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倥偬岁月，过去了就不再有了。
少年画舫听雨，豪迈登楼，只是未经流离不识愁，才有干云的意气，可辨的喜忧。
所以很多时候成长，不知道是该让人开心还是难过。
因此，沐回风决定多还秦霁一点天真年少——他扬声道：“本座身无分文。”
秦霁：“……属下明白……”阁主您不用再特意强调一遍了。
沐回风似乎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一点……哀怨。
“阁主”，秦霁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现在欠了店家银子，却还不上，您看……”
沐回风道：“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秦霁猜不透沐回风的想法，他这是，有主意了？
“阁主……”秦霁的目光再次明朗起来。
“没钱。”沐回风掷地有声。
秦霁：“……那您刚才？”
沐回风：“刚才？”
秦霁：“要是实在没办法，属下就先抵押给店家，帮店家打打杂，您回去后再找人拿钱赎回属下可好？”
沐回风微微眯起眼睛：“你这是打算……卖身抵债？”
秦霁：“……”意思没有错，但这话怎就这么奇怪呢？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罢了”，沐回风道，“拿这个抵吧。”
他袍袖一震，两枚银针落入手心。
秦霁抬眼：“这是？”
沐回风：“当暗器用的，不过确是上好的纯银，应该够了。”
秦霁：“……”刚刚问你不是还说没有值钱的东西吗……
琴师秦霁，时至今日，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暗器的价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日夜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