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客江湖之飞空无影》文佩影

26、秘岛来信

　　“飞飞姑娘……”陆冲走到了门后却连门都不敢开，他可记得隔壁的龙七月如何宝贝这个妹妹，他还没胆量让龙七月误会，“时间不早了，飞飞姑娘请回吧。”
　　“我当然知道不早了，我是等柳岛主睡下了才偷偷游过来的，你忍心我湿透了在外面冷着？”龙惜霞连声音都在颤抖。
　　陆冲急忙打开了门。
　　龙惜霞果然湿得连头发都在滴水，更是抱紧双臂冷得发抖，门开了，她什么也没说先进到房中，扯起被子裹在身上坐到桌边问道：“有热茶水么？酒也行……”
　　热茶水是没有，酒倒是在床底藏了几坛：“有酒……不过都是烈酒……”
　　“烈酒更好！”龙惜霞欣喜得差点控制不住放大声音，急忙又压低声音说道，“帮我倒一杯吧……”
　　“这……”陆冲很为难，他不知道龙惜霞酒量如何，更不知道她醉了会怎样。
　　“怕我喝醉了缠着你？”龙惜霞看透了他的顾虑，狡黠的一笑，“放心，再烈的酒一杯还醉不了，你以为只有你和七哥拼过酒？”
　　“八姑娘记起了？”陆冲惊喜。
　　“我根本就没忘，”龙惜霞淡淡地说，“否则你认为失忆又怕水的飞飞是怎么从蓬莱岛游过来的。”
　　“这……”陆冲感慨今日遇上的都是让他吃惊得不知该说什么的女子，“你不是遇了海难撞伤了头？”
　　“失忆可以是假的，海难也可以啊……”龙惜霞神秘一笑，“我从顺天回无色庄时，就有听宋老庄主说过三仙岛的事。没想到我从登州坐船出发真遇上了三仙岛的船，我就跟着他们走了几日，后来起了风浪我的船翻了，船上其他人可能都遇难了，我就想办法往水势复杂的地方游，哪里水势危险就是有礁石，离岛就不远了，所以我就游到蓬莱岛了。陆大哥不相信以我的水性可以游来？”
　　“你的伤？你不是昏迷了几天么？你的伤怎么能骗过柳岛主？”
　　“伤倒是真的……不过是我怕人怀疑，自己故意伤的。不过两根肋骨和额头、胳膊上的擦伤，又不严重。”

　　陆冲承认低估了龙七月这个妹妹的决绝：“八姑娘……你这胆量，陆某都不敢佩服！”
　　“陆大哥是夸我？”龙惜霞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起的绢帕，一层层打开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三样东西。”
　　简直惊喜得不敢相信，正是那日搜身时被扔到海里的舍义庄聘帖、锦囊和玉佩。
　　“陆大哥，别怪我翻你的东西，我只是想看看里面东西有没有摔坏，”龙惜霞说着解开锦囊，掏出了里面一支粉色珠花，笑问道，“这是要送给陆大嫂的？”
　　陆冲只得笑而不答，慌忙转言道：“你七哥就在隔壁，要不要我叫他来？”
　　“七哥？”龙惜霞却收敛了笑容，“陆大哥怎么能确定我就是真正的龙惜霞？”
　　“这……”陆冲承认从来没有怀疑过，“没错，八姑娘的性格内敛沉稳，不会笑得如此开朗更不会与人说玩笑话……”
　　龙惜霞笑着点点头：“但我可以证明不管我怎么变都还是龙惜霞。你跟七哥说过一句话，七哥有对我提及，除了咱们三个人再不会有别人知道。你有说过要陪七哥一起活下去，永远不会像南贡宪和夜姑娘一样丢下七哥，你说‘七弟，我不管你活得多苦、心里多痛，你不可以去找南宫宪，不管你丢了什么我陆冲都会帮你找回来。’这话你说过吧？”
　　陆冲笑道：“只是没想到八姑娘也知道……”
　　“我知道，但是隔壁那个却未必知道……”
　　“八姑娘是说？”陆冲心里一惊，似乎几日来的不好预感被证实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不是我七哥。”龙惜霞肯定地说，“我七哥不会留下从你这离开的岳碧霞。所以我还不能见他，他会装，我也会，我还得趁天没亮，赶回去继续装飞飞。陆大哥，现在你有什么发现能通知外边或者离开这里么？”
　　“本来没有，不过现在。”陆冲掂了掂舍义庄聘帖铁牌，笑道，“如果三四天内还有风浪，麻烦八姑娘无论如何都能再来方丈岛……”
　　“好，我该走了。陆大哥，你记得欠我一杯酒。”
　　“八姑娘……”
　　“还有什么事？”
　　“没……小心一些……”陆冲思量一番，暂时不要把龙天儿也来了三仙岛的事告诉她最好，怕她会着急担心。

　　会着急担心的岂止龙惜霞，等在无色庄的六寨主龙羡月听说后也急得落泪，硬要出海去闯三仙岛，众人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她。
　　宋衡瑾也是着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八妹和九弟。龙惜霞有跟他学过剑，龙天儿也常来岛上缠着他讲江湖中的事，现在他们出了事，他这个姐夫却无法去搭救，着急担心之余还有自责。
　　若说自责谁也比不过上官孤，他只是为龙天儿没有死而高兴了一时。跟踪白高的船追了一天，真正遇上风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船被浪卷走没了踪影。寇飞浪等人有告诉过他，凡是去三仙岛的船都会这样被浪卷走，他还是不放心。最让他不解和自责的是，为什么龙天儿会装死，这个小九弟是真的恨他恨得不惜离家出走甚至去了三仙岛？而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龙惜霞生死，想到自己很可能害死了她，那份伤痛思念紧紧地揪着心，容不得他有半分放松。
　　手中的凌墨剑可以斩断一切，却斩不断伤痛和思念。他在庭院中舞剑，更像是在厮杀，努力地一剑剑刺穿任何会伤害带走龙惜霞的假想敌，即使是阎王他都不会服输。
　　“晓玉，看什么呢？”
　　“娘，那个叔叔的剑好凶。”
　　“行了，你赶紧回后边练剑去。”宋衡钰支走女儿，看到上官孤如此疯狂得不顾一切，也明白他心里痛苦，“上官大人，你在海上盯了几天，现在回来也不吃不睡……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八姑娘回来也不敢认。”
　　“宋庄主……”上官孤这才收住剑势，却收不住悲伤，“只要她能平安回来，我怎样都无所谓。”
　　“看你也是真心喜欢八姑娘……”宋衡钰摇摇头，她还看得出这两个人有一点太相象，就是心里有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鸿逸大哥，宋庄主……”白奕绰跑了进来，这个充满阳光的年轻人倒是随时都能笑得没有烦恼，“大师兄和小师妹来了！”

　　飞客上官家老大上官典死得早，上官家的一家之长便成了二弟上官信，同时上官信也是飞客上官家所有门徒弟子名义上的师父。上官孤虽然是上官家长公子，更是传承了上官家精湛轻功却不算是上官家门徒，他的师父只有北溟剑侠莫驰。上官家的众多门徒中真正姓上官的只有凤瑶几人，便是大师兄也是外姓的谢天朗。
　　“谢大哥！”上官孤见到谢天朗竟惊得无法再上前。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比他大了七岁的大哥一直都是活力充沛不服输的乐天之人，可现在的谢天朗不过三十之龄却已经满面沧桑、白了双鬓。
　　“鸿逸也在……”谢天朗见到他却是诚意开心，但那笑仍是掩不住苦涩。
　　“鸿逸大哥，小妹也来帮忙了。”那个一直要强好胜的凤瑶也跟了来。
　　“又来帮忙的了？”夜青梅扇着尺多长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迈了进来，“到现在也不知道三仙岛在哪，多来了人也是等……这登州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了，这还得再等多久？”
　　“我说你一个唱戏的，哪那么多话。”凤瑶不认识这位舍义庄少庄主，她只是不乐意有人说他们飞客上官家的不是。
　　夜青梅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个臭丫头，我哪里像唱戏的！？”
　　“穿红戴绿那么花哨不是唱戏的？那你的品位还真是有问题。”凤瑶望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啧舌。
　　“你，你……”从来没人敢得罪，除了那个悍娘子假小子也从来没人敢对他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今天听这个小丫头一句话，夜少庄主差点咽死过去。看他气得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除了谢天朗和上官孤责备了凤瑶，其他人只是心里痛快，“岭南三艳”百里姐妹更是忍不住掩口而笑。
　　“夜少庄主，诸位……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姬如花刚从外面回来，自然不清楚是什么事，看到大家都强忍笑，再看夜青梅憋得脸红还以为他是在忍笑。姬如花，这如花的年轻公子清秀得像一朵不沾凡尘的莲花，娇姿美而不媚、玉容艳而不妖，可他也只是长得女相，仍是顽童之心，更是天真单纯得娇嫩。大家都笑，他也开心。
　　夜青梅气得扔了扇子，指着笑得最开心的上官凤瑶、白奕绰和姬如花斥道：“不许再笑！我回去换了衣服就是！玉容老弟连你都笑我！？”
　　“夜少庄主，小弟实在不知是在笑您。”这个纯真的孩子仍是忍不住笑，“对了，北边那艘船传话来，万里蜂有动静了。”

　　古大小姐看了好久也看不出陆冲在干什么，她学着陆冲将折来的枝条插进水桶里，等枝条沾满了水又拿了出来，插在通风的地方，可是即使学会了她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陆大哥，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实在忍不住发问。
　　回答她的是龙七月，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龙七月，至少现在他还是龙七月的样子：“你闻闻这沾了水的枝条有什么气味。”
　　古大小姐不信他，还是把枝条碰起仔细闻了闻：“树汁的香味……还有点甜味，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陆大哥。”
　　陆冲望着在一边帮忙的龙七月和古灵精，停了下来，他不愿意相信这个龙七月是假的：“七弟行走江湖多年，连这百花蜜和万里蜂都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百花蜜？”龙七月也拿起一根枝条仔细嗅了嗅。
　　“什么百花蜜？还有什么万里蜂？”
　　“百花蜜是大理花圣姬家种百花酿造的蜜，据说里面有许多药汁，制成了蜜蜡可以存放三年，调成水可以治病解毒救一时紧急。万里蜂是姬家养的用来酿百花蜜的蜂，不仅能采百花之蜜，而且一直以百花蜜为食，据说如果将它们饿一段时间便是在万里外放一滴百花蜜，它们也能找来。只是没想到陆大哥会有百花蜜。”
　　陆冲仍是心存侥幸：“不愧是七弟！姬家与舍义庄夜家是世交之家，舍义庄从制聘帖牌以来就有将姬家百花蜜蜜蜡封入牌中，以备万一。”
　　“陆大哥的聘帖牌不是已经……”龙七月没有再问下去。
　　陆冲却不得不死心，真正的龙七月哪里又会知道他的聘帖牌被搜身扔到了海里，他还不能说出八姑娘：“对我们这些为舍义庄卖命的人，万一遇了危险难以自保，这就是救命之物，怎么会这么轻易丢了。”
　　“那么就是说这个能把万里蜂引来了？”古大小姐不相信地仔细闻着手中枝条，“就算那些万里蜂鼻子灵得能找来，它们怎么能把咱们带走？”
　　“什么咱们？你也要离开三仙岛？”龙七月盯着古大小姐看了良久，笑道，“你离开这里能去哪？”
　　“怎么不能是咱们？我就想离开三仙岛，陆大哥要走，不是也要把瀛洲岛的龙天儿也带走么？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人理，还不如跟你们去中原。你们不要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恒山天峰门找我姥姥，她老人家还没见过我呢，少不了就会很疼我。”

　　“玉容老弟，你那些万里蜂都飞光了？”夜少庄主踏上船就不小心踢翻了蜂板。
　　姬如花小心翼翼扶起蜂板，笑道：“放心，这些万里蜂几十世几十代都是在我们姬家长大，再没有比它们更忠心的了。看来它们是找到地方了，大概晚上会回来一些。如果诸位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先去找一找。”
　　“早就准备好了！等得老子的刀都钝了。”“今晚回去就把刀磨利了。”洛氏兄弟拍着刀板笑道。
　　“这还要再等到明天？算了，平儿咱们回去吃了饭等。”齐婆婆摇着头叹了口气。
　　“那么麻烦宋庄主准备足够的船……”卢妃燕平时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她毕竟是玉皇门的总执事，只要她代表玉皇门说了话那就是玉皇门的人都准备好了。
　　“就是，宋庄主的船准备好了，我们也就准备好了。”夜青梅也应了下来。
　　“谢大哥……”上官孤看向谢天朗，他是急于前往三仙岛，也担心谢天朗和上官凤瑶刚到登州会劳累难当，而且既然上官家大师兄谢天朗来了，那么代表飞客上官家的就不再是他上官孤而是谢天朗。
　　“我们飞客上官家也准备好了。”谢天朗点点头。
　　“好，今晚就把备好的船聚到码头待命。”宋庄主有些激动，等了几个月终于可以与三仙岛正面对峙了。
　　“这……庄主，寇某有话要说。”“四海神蛟”寇飞浪严肃说道，“看天，今晚又会起风，不如等风过后再将船聚到码头待命。”
　　“那白高又出海了？”白奕绰自从知道了白高之名就恨死了有这样的同姓。
　　“木仙人已经跟去了，不过也是跟不上的。”

　　“孤仙逍遥”木飘几个月以来一直与寇飞浪交替盯着三仙岛的船，可是驾船仍是闯不过这风浪。
　　今夜又是眼睁睁看着三仙岛的船消失在风浪中。就在风小了许多，他们准备回来之时，就听到海上有人呼救。
　　“莫非有人落水了？还是诈术？”木飘指挥着船循声去找。
　　“木大叔！我在这里！”
　　“八姑娘？”木飘听出了龙惜霞声音，龙惜霞失踪后他也跟寇飞浪找了几日，可是没想到这么久了，龙惜霞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她却并非平安无事，因与陆冲约定起风了就来方丈岛，她是连夜从蓬莱岛游到方丈岛。陆冲虽然给她说明了用意，还是担心她能否胜任，何况已经有万里蜂飞来，实在不忍心让龙惜霞再冒险。但是龙惜霞听明白陆冲的意思后却坚持要试一试。
　　于是陆冲躲过龙七月带着龙惜霞从那崖壁上的洞进到了溶洞中，趁着洞里拉上铁桶忙乱之际，龙惜霞悄悄潜到了潭中。潭水深而冷，她也是潜了很远才将柳岛主处盗来的夜明珠拿出照明，即使有那长长的铁链导引方向，可这条水道太长。龙惜霞不信白高这老头游得过的她会游不过，而且现在回头她也没力气再潜回溶洞深潭。就这样几乎处在溺水窒息的边缘，龙惜霞游过了长长的水道，游到了海中，终于得以浮出水面换气，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