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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eaper 36·赤海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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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第四狱的假消息已经成功传递，阿撒兹勒并不知道第七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还以为一切仍然在掌握之中。
而藏在暗处的其他叛军收到进攻的消息，纷纷露出了老鼠尾巴。萨麦尔藏在城中的人手也无声的开始了行动，有渡鸦们的帮助，他们能精准的定位到每一个“老鼠”的位置和动向。
大教堂内，魔王简单的发表了一番讲话，被安抚的民众们已经平静下来，大多数都安静的返回了家中等待事情结束，而魔王现身的消息经过正常渠道传播至少需要一天多，这一天时间就是他们争取到的窗口期。
别西卜正在调集军队，派往各大城市□□，并且集结主力准备夺回第四狱的控制权。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需要在阿撒兹勒反应过来前拿回主动权。
堕天使大教堂内。
人群已经散去，这里又恢复了空旷寂静的常态，唯有“魔王”仍留在这里。
魔偶可以承载意识与记忆，却难以容纳力量，因此这只是一具脆弱的躯壳，幸好不会有人胆敢冒犯魔王陛下，否则这场临时加入的戏剧恐怕会有些难以收场。
罗弗寇本要留下来，但被他赶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于是他身边彻底空下来，除了……
……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鸟浮现出来。
也许是一片混乱里被人忘记，也许是她差劲的记性让她忘掉了自己本该做什么，丽芙从影子里冒出头，然后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变成了影子的他们难以触碰任何现实中的物体，也无法被别人触碰。
但那只手真的轻轻的拎起了她，丽芙抬起小脑袋，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呀。”她惊呼出声，“您回来了？！”
“不算回来，这只是一具仿造的魔偶而已。”魔王随口答道，抬眼看向教堂内的彩窗。
堕天使的教堂沿袭了天界教堂的风格，却并不称颂神明创世的伟力。在建造最初，原本经典的创世七日图就被换成了统治地狱的七大君的形象。
提出这个设计的堕天使最开始的意图是希望魔界能在七大君的通知下成为比肩天界的国度，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繁荣，甚至形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万魔之族”。
可惜时至今日，那位设计师的愿望可谓一个都没实现。
千年的战争中，魔界原本稍有起色的经济一度濒临崩溃；恶劣的自然环境在整体上依然没有太大改善，贫瘠的土地产出的作物不到正常产量的一半，就算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维持现有的宜居地带的范围；而两大主体民族近来也走到了内战的边缘，撕裂这个被外力拼合起来的国度。
魔界一度流传着一个说法，这是被神遗弃的土地，所以注定无法拥有和平与安宁的日子，所以所有苦难都是命中注定的惩罚。
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怯懦的小鸟终于鼓足勇气发问：“那个，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您知道，芙莱莎是谁吗？”
她记挂着莱亚的话，他为什么要叫自己芙莱莎？她的名字明明是丽芙……难道和她的妈妈有关？
魔王将视线放回小鸟身上，她快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羽毛里缩成一团了，好像他很可怕的样子。
见状，他难得笑了一声：“知道。”
“安娜·芙莱莎，冰霜恶魔，女公爵，也是你的母亲。当然，因为漫长时间中的损耗，你大概已经忘记了她的事情。”
“她于多年前自愿献身赤海，换取你以这种姿态活下来。”魔王说，他微阖上眼睛，多年前白发的女恶魔抱着浑身溃烂的女儿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但那就不是应该告诉小孩子的东西了，“等你能以正常的样子存活，就去见见她，让她安息吧。”
过了片刻，小鸟好像因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小小的惊叫了一声，然后融入阴影里不见了。
魔王不在意的摇摇头，重新看向高处的彩绘玻璃窗。
彩绘窗上的堕天使威严的展开羽翼，手持象征王权的权杖与象征力量的剑，脚下是平息的赤海与丰饶的大地，背后是高悬的孤星与日月。
过去，世人称颂光耀晨星的完美无瑕，相信神的星辰永不坠落，直到晨星之乱击碎了一切幻想，星星落地，荣光失落。
后来，被从蒙昧与泥泞中挖掘出的生灵们相信他无所不能，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将这片土地从无尽的痛苦中解救，迄今仍然如此。
分裂的视角里，窗户上的“自己”俯视着他，冻结湖边的神明神情哀伤的微笑，他问：“不再等等吗？”
透过冰晶的棱面，他看到天使独自离去、赶赴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终局的背影，默默叹气。
他对神说：“不必。”
一阵风无声吹过，壁画上的堕天使依然无悲无喜的俯视着教堂的大厅，然而他的视角内已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
萨麦尔踹开那扇紧闭的门，暴怒的红龙在战斗时颇为骇人，他冷漠的斩杀发现的所有目标，黑色的重甲上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血和不明物质。
这些“老鼠”们有很多的身体的一部分都变成了奇怪的状态，像是畸变病一样，但又和畸变病有所不同。
萨麦尔很难描述这之间的区别，他只觉得砍倒那些人的身体时手感像是砍到了什么软体动物一样，仿佛他们的骨骼也已经变异成了什么其他物质。
眼前这个房间内的景象更加骇人，房间内的人已经完全失去形体，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大肉瘤躺在房间内，皮肤被撑得透明，其下似乎充盈着某种巨量的液体，甚至能透过光看到他体内一颗异常巨大的心脏，正咚咚的跳动着。
萨麦尔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思考能力，毕竟他完全没看到任何大脑的踪迹，但这是摆渡人从那个倒霉蛋记忆里挖出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可具体重要在哪，倒霉蛋自己也不记得了。
好在这不影响他们找到这家伙，萨麦尔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能够诞生出这种丑陋的生物，但反正他只需要杀死他们就好。
为了方便联络，齐格勒被分配给跟着他，难得担负此重任的龙青年似乎从中获得了某种使命感，一直殷切的跟在他后面转达摆渡人的消息，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谁知道他在傻乐什么呢。
萨麦尔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生物”上，这东西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和危险性，像一个濒临爆炸的水球，只需要一戳就能戳破。
萨麦尔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缩在，他没有多想，直接召出了自己的长枪。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现在才跟过来的齐格勒突然出现，他惊叫一声，但已经来不及阻止萨麦尔。
整个“水球”被长枪洞穿。
从破口处涌出了大量透明液体，整个水球迅速瘪了下去，而那颗心脏似乎察觉到了危机，跳动的愈发急促，甚至从中挤出来少许鲜红色的似乎是真正血液的液体，弥散开来。
但整个水球的死去仍旧不可避免。
地板被从中涌出的水液淹没，而齐格勒死死瞪大眼看着那颗心脏，他一只手捂着脑袋，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萨麦尔不明所以的扶住他，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行字：“……等等，我想起来了，它不能死……它，它是‘引信’！”
下一刻，齐格勒直接晕了过去，萨麦尔扶住他倒下的身体，还在困惑的想着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地上的那颗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更为沉重有力的“咚咚”的心跳声从大地之下传来，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在地下跳动。
而地上的那滩物质无声无息的挥发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另一边，摆渡人从刚才起就总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他听到齐格勒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方。
大地之下传来的心跳声与他空洞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合二为一。
作为“祭司”，他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身体，因此通常用黑雾的形态现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只是一道影子。
黑暗的三支柱之一，他就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
赤海就是他的心脏，但这心脏并不受他控制，多年前他同意了堕天使们用这种方式暂时封印掉它，正常情况来说，除非破坏掉封印，否则那颗心脏并不会出现异常，但——那个假祭司拿到了原本的大祭祀书，里面记载了那部分能够直接与其共鸣的禁忌魔法！
在这种级别的禁术面前，魔神柱的封印根本无法阻挡。
摆渡人骤然化作一道影子，消失不见。
平静了多年的赤海再一次躁动起来，海水汹涌着拍打海岸和高塔，驻守的暗精灵们紧张的观测着数据，而深埋海中的魔神柱在海水的拍打下，表面的符文忽明忽暗，竟然出现了裂纹。
该死的，他低估了那个冒牌的祭司！那个家伙知道自己是假的，也知道真的“祭司”还存在，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靠那区区几个人来抢夺整个第七狱的控制权，而是直接唤醒这颗并不受他控制的“心脏”，引爆赤海的隐患！
与其费劲抢夺一座难以控制的城市，不如直接毁灭它，还能顺便埋葬他的敌人。而哪怕魔王在这，一次赤海级别的危机足以拖住他，让他无法正面与阿撒兹勒对决。
好一个机关算尽。
现在不管堕天使能不能立刻平息阿撒兹勒的叛乱，至少这一遭赤海之灾，是躲不掉了。
不管他最后是输是赢，最好的情况也是两败俱伤，除非，除非……在赤海淹没整个王城前，天上那位和魔王能让这玩意变正常，也就是完成最初的补全。
……
与此同时。
无人知晓的地方，一只黑色的小鸟在赤色的海洋上飞行。
丽芙紧张的注意着下方起伏的海水。
偶尔有一些黑色的金属在水位降低时露出片刻，丽芙能听到海水中的亡灵咆哮嘶叫，但每次发现那些金属长柱时，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想要获得些许回应。
妈妈，妈妈……！
生性怯懦的女孩因为这个词获得了无边的勇气，一鼓作气闯入了这片仿佛无边无际的赤色汪洋。
最开始，她尚且有能力避开水中挣扎的亡灵，然而不知为何，原本还算平静的海水却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不知道从何处刮来了阴冷的风，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的掀起，水中的亡灵追逐着这个闯入此地的新鲜灵魂，如同狼群猎杀绵羊。
由于没有实体，砸下来的海水直接穿过了丽芙的躯体，她没有被拍进水里，但每一次被海水穿透都会让她虚弱一分，海中的亡灵撕扯着她的灵魂，想要让她永远留下。
她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城。对这片沉寂了千年的大海，丽芙几无了解。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迷失之时，她已经看不到王城的丝毫影子，也再也找不到魔神之柱供自己休憩。
四面八方唯有茫茫的赤色海水，仿佛世界都已经被它吞噬。
先前敢于闯入此地的勇气逐渐被恐惧取代，恐惧占满了她的内心，唯一支撑着丽芙不要哭出来的，只有能见到妈妈的那点缥缈的希望。
她徒劳的躲避着当头浇下的海水，翅膀愈发沉重，明明早已失去通常意义上的身体，丽芙却觉得自己此刻如同竭力奔跑过后将要累死在终点前的信使。
水面越来越近，水中浮现出了无数张面孔，他们像是一群被封在红色琥珀里的虫，试图来到这个拒绝接纳他们的世界。
面孔并不固定，像是水上的泡沫一样转眼消失又转眼出现，丽芙不认识这些人，但所有面孔都在盯着她，仿佛在期待着新的同伴。
这场面过于惊悚，小女孩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冷静了，她几乎是本能地哭泣起来，喊着妈妈……哪怕她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与模样，哪怕她就那么离开了她，她仍然无比渴望见到的、找回的至亲。
海浪拍了下来，她躲不开了，她彻底绝望了，海面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清楚水面中面孔的瞳孔，她要被他们吞噬了——
这时，一个轻的像是幻觉般的声音响起：“……丽丽。”
谁——
“……丽丽，到这来。”
她看到了雪花。
凭空出现的白色雪花。
温柔的雪花闪烁着蓝色的光，海面被某种力量所封冻，而在被冰层所分离的海水中间，丽芙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根漆黑的魔神柱。
它的表面已经布满裂纹，而裂纹中闪烁着莹蓝的光辉，让它呈现着某种神秘的特征。
而在这石柱之上，一个美丽的白发女人站在那里，她有着浅蓝的瞳，穿着一件古朴的雪白长裙，那纯洁的白与周身混浊的红格格不入，仿佛冰雪的女儿。
丽芙呆呆地看着她，她不记得见过她，可某种本能的思念让她在这一刻哽咽起来。
白发的女人温柔无奈的看着她，对她伸出手：“……丽丽，到妈妈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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