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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37·创世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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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建成之日起，卡斯顿城就几乎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残酷的景象。
躲在家里逼近门窗的人们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可怕的景象，一次又一次的默默祈祷：
街道上横陈着被袭击的死伤者，他们中的大多数最开始都痛苦的躺在地上，但在过一段时间后，死伤者们就仿佛被恶灵附体，拥有了无穷的活力从地上爬起来，去袭击那些没有受伤的人。
在街道上穿梭的卫兵正不间断的抓捕这些死伤者，根据执政官的命令，卫兵们会将他们集中到中央大教堂，由那里的神官们接受后续的净化事宜。
而那些从上面临时调来的卫队则执行另一项更为重要，也更为危险的任务，去消灭这场“瘟疫”的源头，那可能潜伏在任何地方的黑暗生物。
教堂地下铺设的巨大净化法阵已经启动，神圣的光辉照亮了昏暗下来的天空，而这预示着另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夜色即将来临。
中央大教堂前面就是城市的中心广场，在净化法阵下，广场上的死伤者们似乎消去了攻击性，不再试图攻击其他人或者冲破广场周围卫兵们用盾牌搭建的防线。
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每个人的视线都混浊而没有焦点，仿佛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拉斐尔从市政厅赶到中央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卫队队长见到他顿时一幅如蒙大赦的表情，立刻请他去大教堂内，据说本区的大主教一直在等他。
拉斐尔不置可否，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怀尔德先生在哪吗？”
卫队队长不知所措的愣了片刻，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最后一次见到怀尔德先生是在中央医院，之后他就不清楚怀尔德的去向了。
拉斐尔点头，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人群：“无妨，你去忙吧。”
他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被污染的人群对他的出现居然视若无睹，直到他走进教堂大门也未收到任何攻击。
大教堂内部反倒是一片空旷。
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神官在忙碌的准备某种仪式用的道具，拉斐尔的到来并未让他们转移注意力，片刻后，一名修女出现，低声请他跟自己来。
拉斐尔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忏悔室，修女敲开门后就离开了，他推开门。
这个房间十分昏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界的所有光线，只有蜡烛带来了微弱的光，连神像的面孔都在这黑暗里显得晦暗不清。
卡斯顿地区的大主教坐在一把轮椅上，面朝神像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原谅我未能出去迎接您的到来，毕竟我腿脚确实不太方便。”
拉斐尔看着他略为佝偻的背影片刻后，才温和的笑笑，关上门：“您自有难处，无需为此感到愧疚。”
“感谢您的体谅，眼下情况紧急，我就不说废话了。”主教咳嗽了两声，“这次危机太过仓促，我们储备的神圣水晶不足。净化法阵虽然已经启动，却无法支撑太久。我……哎，说来惭愧，我已经是个老头子，哪怕赌上这条命也用处不大……眼下我也别无选择，只能恳求您来维系它，不知您可否答应这一请求。”
“……为了卡斯顿的人民。”
片刻后，拉斐尔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响起：“当然，分内之事。”
老主教也笑了，他转动轮椅，总算从神像前挪开，然而拉斐尔的下一句话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当然不介意保护天界的子民，但主教先生，您这背叛了天界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立场说，是‘为了卡斯顿的人民’的呢？”
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老主教缓缓转头，露出一张比声音更苍老的脸，仿佛一具披着皮的骷髅一样可怖。他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混浊的双眼中流露出一种阴毒的目光，声音却如同被定死了般依然温和：“……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您做大主教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大教堂的职责之一就是清理黑暗的爪牙。这种规模和方式的入侵自然算在大教堂的职责范围内，可你们却毫无发觉，直到现在。怀疑大教堂有问题不是理所当然吗？”
“但这只是您的猜测吧，就凭这个，您就确定是我？”
“当然不，只是我想你应该不知道，炽天使的圣徽并不是简单的信物，神赐的祝福下，我们与它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而之前，我将它给了怀尔德让他来发布命令。”拉斐尔的声音变得很轻，“可现在，它为什么满是鲜血的被握在一只冰冷的手里？”
据说风之天使是脾气最好的炽天使之一，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生气，仿佛永远温柔耐心。但拉斐尔的脾气其实没有那么好，他也会生气，生气时只是会笑的更加温和。
在广场前，他看到那些行尸走肉的死伤者时，与圣徽的联系被触动了，眼前闪过几幅血腥的画面，仿佛有一个意识在消逝前拼命的想要告诉他什么，但终究失败了。
所以他问卫队队长怀尔德的去向，在得知他不见了后，一种隐约的预感就指向了大教堂。
这么大范围的隐蔽的入侵，大教堂还一无所知没有任何警报，不是蠢就是坏了。
主教突然笑了。
“是我不自量力了，你们这些神的爱子，总有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手段。”他声音沙哑，“不过无妨，您不愿意的话，我也只能亲自动手了。”
“我想，被创世天使血肉祝福的怪物，应该能有些让人惊喜的变化。”他居然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他并不是个残疾人，或许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恢复了健全——拉斐尔看到他的长袍下露出了一堆臃肿的畸形肢体，眼前的大主教已经变成了半个怪物。
大主教举起双手，吟唱起晦涩的咒语，而他脚下的影子里很快钻出来了几只由骸骨和黑雾构成的巨大猎犬，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烧着红色的火，雪白的骨上沾着血肉。
面对这一幕，拉斐尔眼都不眨一下，他也笑了：“我想，你大概是对创世天使有什么误解。”
“第一，我们的血肉不会对这种怪物有祝福，只会让他们死的快一点。”
“第二，虽然我这些年确实很少参与战斗，但在挑衅我之前，你应该要知道，除了‘神将治愈’，我还是‘死之国的看守者’。”他轻声说，眉眼弯弯，声音温柔的如同安抚孩童，“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凭你，就能击败我？”
青色的风元素以前所未有的暴虐之态咆哮起来。
……
天界边境。
这场遭遇战已经滑向了一种诡异的胶着状态。
紧急抽调来的部队并不能算精锐部队，战斗开始后不久就损失惨重，幸存的数十人此时全部聚集在加百利附近，艰难的抵抗着这群异常狂热的敌人。
加百利斩断冲上来的骑兵的战马的前腿，在骑兵跌落时他就反手一个净化圣光砸下去，在圣光下，恶魔的身体瞬间被融化了大半，余下半个身子在地上抽搐。
敌人却仿佛无穷无尽，丝毫看不到减少的迹象，而相比之下，天界守军却愈发难以支撑。
加百利的余光看到，刚刚他所杀死的魔族在地上抽搐的尸体开始融化，变成一种粘稠的灰白色泥浆状态的物质，而这摊烂泥似乎有生命般蠕动着，试图重新组合成一个“骑兵”。
第二百六十九个。
加百利默默数着。
这场战斗力，他已经重复了这样的事情二百六十九次，这群魔族骑兵每一个都处于这样诡异的状态，被杀死后融化成一滩泥，然后从泥中复活，导致这场战斗根本看不到尽头。
再这样消耗下去，且不说他带来的这支部队是否还能有幸存者，他自己会被完全牵制在此处，难以顾忌天界边境的其他缺口。
想到此处，加百利下定决心，要快点结束这场诡异的战斗，哪怕付出一点代价。
趁着战斗间隙稍微的喘息机会，加百利暂时清空了周身的敌人，在新一批敌人围上来前，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眼中有淡蓝色的光辉闪烁。
在空气中游离的水元素受到了明确的号召，它们飞快凝聚在一起，潮湿的水汽很快让在场的士兵们的盔甲上凝出一层水雾。
接着，气温骤降，大量的水雾转眼冻成了坚实的冰层，将在场的所有魔族冻成了冰雕。
加百利轻轻吸了口气，太久没有动用过这份力量，他甚至有些陌生这种感觉，这种低温沿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僵硬感，仿佛落入冰封的湖水之中。
四元素的君主在创世最初以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调节世界的气候，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天界的气候总是难以彻底稳定下来。
为了彻底终止因为气候崩溃而随时可能发生的灾难，加百利在那时候做了一个决定。
用最包容的水元素作为基础，其他元素辅助，构建一个气候的“稳定器”。
后来人们称呼那大片水元素汇聚之地为“海”。
而代价就是他失去一半“水”的权柄。残缺的权柄毕竟不是那么稳定，每次动用都难免波及他自身，所以他已经很久用过这份力量了。
好在这东西还不算不分敌我，幸存的天界战士们没有被一起冰冻，只是瞬间降温下有人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加百利凝神，开始试着与这些“冰雕”内部的水元素沟通。
每个生命的体内都有四大元素构成，而占据含量最多的水元素无疑是最为方便沟通的，优秀的水系魔法师已经可以直接通过抽取敌人身体的水元素来攻击敌人，而水之君主能更为方便的，直接命令那些水元素“离开”，剥夺他们生命存在的基础。
然而——
加百利震惊的发现，这些“冰雕”内没有一点水元素，不仅是水元素，里面根本没有四大元素，而是一片灰乎乎的混沌般的不明物质。
那东西让他想起最初创造生命时用的圣土，但也仅仅是形似，那些翻滚的物质没有任何生机，只掺杂着大片残缺的念头，像是一群……失败的生命。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就是‘创世天使’的力量吗？我喜欢这种轻而易举对他人生杀予夺的快感，您考虑把它给我吗？主动一些的话我不会伤害您的。”
是那个大恶魔。
在战斗开始后，加百利清楚的记得自己杀死了他一次，但不知道为何，那个大恶魔并没有像其他魔族一样复活，他没有再看到过他。
他以为那个恶魔和其他恶魔不一样，毕竟那是唯一一个表现出的还有沟通能力的恶魔，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加百利看向脚下的土地，那个声音从地下传来。
这里的土地已经被刚才的战斗破坏的坑坑洼洼，接着又在极寒之中被冻成了坚硬的冻土。
加百利能感受到土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却也能感受到，在冰层下的土壤诡异的涌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苏醒了。
而最为惊悚的是，四周被冷冻的雕塑上的坚冰开始融化起来，本该完全听从控制的水元素……失控了。
不，不是水元素失控……是刚才回应他的并不只是水元素，还有些别的东西，而现在，这些意外出现的不明物质开始反向污染水元素，然后进一步夺取他对于“水”的控制。
加百利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层薄薄的冰，正沿着血管扩散。
这简直匪夷所思，但既然已经成了事实，考虑真实原因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地捏碎了那层冰。
“您发现了啊，可惜太晚了。您最好还是不要反抗，这样对我们都好。”
加百利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哪怕寒冷已经沿着血管扩散开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重新开启圣战？”
大恶魔的声音好像很远，带着一点回音响起：“圣战？那太低级了。王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只有毁灭后才能建立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良久的沉默后，加百利忽然冷笑一声：“疯子们的……新世界？告诉他，还是少点痴心妄想为好。”
“你……！”
大恶魔的后半句被打断了，因为新的极寒再次到来。
在他眼里因为权柄反噬而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水之天使居然拄着剑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眼中原本已经暗淡的浅蓝色光辉重新亮起，其中却夹杂了一点奇异的紫色。
下一刻，伴随着极寒而扩散开来的，还有汹涌的雷电。
雷元素与水元素相遇后迅速活化扩散，高温和极寒两相作用下，“冰雕”们轰然炸开，而地下的冻土层则迅速蔓延了数十米深，将所有试图活动的东西都冻在一起，然后被雷元素所炸成了一个个基础元素。
“忘了告诉你，有人之前送了我一个小礼物。”加百利对着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大恶魔说，“还挺实用的是不是？”
……
下天界，“光幕”控制中心，正在检查光幕核心部分零件状态的尤利尔忽然感觉到他很久之前送出去的一个小小礼物被触动了，他抬起头看了远方一眼，深蓝色的眼睛里担忧一闪而过。
那个礼物其实算是他强塞的，他不擅长战斗，在尝试了几次后还是放弃，选择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
导致这份力量总是用不到实处。很多年前，尤利尔看着因为受伤而不得不从天灾战场上返回的水之天使苍白的脸色，在愧疚下强行送给了对方一个雷元素的“刻印”。
那是可以直接绕过他的允许直接动用雷的权柄的权限，虽然因为“刻印”本身的承载力有限而只能用一次，但多少也算是一份额外的力量，能够多少帮上些忙。
然而这些年，甚至是圣战期间，加百利都从来没用过那个“刻印”。
……边境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明明情报里只是说可能有小规模入侵，为什么能到动用那个“刻印”的地步？难道实际情况严重的多？
尤利尔走神片刻，向来被实验和想法占据的大脑里难得闪过这样一系列的担忧，但很快他叹了口气，摇头扶了扶眼镜。
想这些也没有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尽快修复好“光幕”，保证天界境内的安全不会进一步恶化下去。
他在检查名单上正常一栏打下标记，将被打开的防护盖扣了回去。
不行，这样一个个检查还是太慢了，至少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运行前的状态评估，可现在多等一秒都可能发生变故。
他犹豫的看着后续检查名单上的大片空白片刻，还是做下了一个决定。
尤利尔叫来助手，把检查名单塞进他手里，让他通知各个小组接下来集中精神，准备快速记录数据，他则走向了能源中枢室的方向。
能源室内，上千颗元素水晶被连接在蚀刻的巨大炼金魔法阵中明灭闪烁，而最中心的位置，是一颗足足有脑袋大小的高魔导性的元素平衡仪器。
看到这玩意的时候，尤利尔还有功夫想这东西大概值他们半年的研究经费。
他紧接着又想起正常的安全操作流程，先切断元素水晶之间的元素流动才能移动平衡器，否则失去平衡的元素可能引发爆炸或短路烧毁整个动力法阵。
然后下一刻，他就把这个沉重的半球状金属仪器徒手从炼金法阵中挪开了。
失去平衡器的元素顿时变得不太稳定，元素水晶明灭的幅度明显加快。
而尤利尔一步踏进了魔法阵中间，在刚刚平衡器的位置席地一坐，抓住了原本用于连接平衡器的水晶管线，接纳了在管线中不稳定碰撞的各种元素。
恐怕没人相信，天界研究所第一负责人，雷之天使尤利尔有一天能干出这种把自己当人肉元素平衡器的最高级别的违规操作。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直接与魔法阵中的雷元素开始共鸣，然后将自己的意识通过雷元素扩散到了整个“光幕”的控制系统中。
通过元素流动的顺畅程度和回馈，直接检查各个地方的零件状态。
大量的信息一瞬间汇总而来，尤利尔抽了口凉气，墨蓝色的眼睛因为各种元素的冲击而有些涣散，一瞬间几乎忘记自己是谁，他却一直没有松手。
此刻他思考不了太多东西，只是想，这次绝对不能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