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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特洛伊木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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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裳回到房间时,脑海里还盘旋着约克关于特洛伊木马的片段。
NPC的提示一般都有他的理由,而约克讲的这个故事,难道是告诉他们明天会送来木马?
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第一晚除了吃肉外,还有一个情节被很多玩家忽视掉了——那些跳舞的舞女。史蒂夫死的时候身边有大量的花瓣,外面的窗户被打开了。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因为看到花盆的异样,移动花盆才触发了死亡条件。养花,在中世纪更多应该只是女性的爱好。
或许这个花盆的主人,就是一个舞女。
何裳自然没法和舞女直接接触,但由此也看出一点——约克提示的当晚,就会立刻发生一些意外。今晚,他们大概又没法好好睡觉了。
“别慌啊何兄,能活一天是一天,你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楚篁靠在一边的房门上,假惺惺地安慰道。
何裳觉得,楚篁更想说的是“祸害遗千年”。
“看来今晚没得睡了,不过这之前我们应该把被子收起来,比如放到柜子里。”楚篁指了指洁净的被单,“要是何兄不小心把血溅上去,我会很心疼的。”
何裳:……
要溅的话,也必是楚贱人的大姨夫。
何裳懒得理会楚篁的唠叨,走到床头柜边,盯住昨天就被放置好的小木马。木马是工匠一笔一划精心雕刻而成的,就连马头上的鬓毛,马眼睛底下细微的褶皱都能清晰分辨,使整匹马看起来栩栩如生。
何裳深吸一口气,从桌子上拿来一块厚厚的绒布,一边小心地顺着木马的轮廓裹了上去,一边寻思着如何处置木马。
直接扔掉的话,没有木马的房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任木马留在原地,约克的故事绝对会应验……
何裳看到厕所的装潢,突然感到一丝丝的遗憾。如果这个时代就有冲水马桶这种东西的话,只要轻轻一扔一按,什么烦恼都随流水流走了。
楚篁看着何裳手中的木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何裳扭回头,权衡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拿着木马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咔!”一声清脆的木头碰撞声。何裳看向手心上的声源,就要拆开绒布的包装检查木马。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绒布边沿,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突然从指尖传遍全身。
剧烈的痛感让何裳下意识松开了手指。木马“啪”地一声掉落在实木地板上,咕噜噜地在他脚底滚了两圈。
何裳低下头,发现左手手指被利器划开了一个大口,顺道还被撕下了一小片带着鲜血的肉块。汩汩的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全部落在木马的木头身体上。
木马的嘴里,正叼着何裳手指的碎肉。
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何裳似乎看到木马黑漆漆的眼睛动了一下。他急忙将手指移到一边,从空间里取出绷带快速包扎了一下,抬脚试图将木马踹出房间。
而下一刻,何裳的脚背踢到了一块坚硬如钢板的木块上。小木马从鲜血之中慢慢站了起来,踩着血滩的四条腿渐渐变长,身体逐渐长成了正常马匹的大小。白马低下长长的脖子,轻轻舔舐过地上的血痕,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楚篁!快帮忙把这匹马弄出去!”何裳大叫着回头,却见楚篁将脑袋埋在阴影里,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
“楚篁!”何裳又叫了一声,蓦然看到楚篁手心上一匹小小的白马。暗沉的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指尖流落,蜿蜒着描绘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楚篁随意地抖了抖手上的鲜血,低低笑了起来:“果然,所有的木马都是绑定好了的。”
他身后的衣柜门半敞着,柜子里厚厚的灰尘隐隐围成一匹小马的形状。
每个房间,都有两匹马。
何裳身前,沾着鲜血的马脖子慢慢从地上抬起。长长的睫毛下,白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裳,长长的嘴巴竟也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它抬起马蹄,狠狠踩在大片的血渍上,扬起的血珠瞬间洒满了何裳的白衬衫。
“咔哒!”
两声木头断裂的响声几乎同时响起。楚篁和何裳的白马肚子同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掌缓缓从里面探了出来。
“都得死,你们都得死……”古怪的语调从木马的肚子里突兀地响起,在翻译器的作用下显得有些僵硬。
何裳心中的警惕瞬时飙升到顶点。他猛地往后一翻身子,双脚踩在了大床的床单上。几乎就在同时,何裳原先脚底的地面发出尖利的指甲摩擦声。五道深不见底的裂口顺着地板一直蔓延到床底,停在了何裳身下的地板上。
何裳不敢犹豫,双脚借着床板那侧的墙壁发力,纵身跳到了五米远的木桌上。脚尖离开床单的一瞬,床板从中间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一个黝黑的旋转着的黑洞无声出现在了床底。
何裳的背后惊起一阵冷汗。如果当时他稍稍慢上半秒,此时大概已经凉了。
借着依稀的月光,何裳终于看清那个走出来的怪物——应该是,那只是一副宽大的白骨架子。骷髅的头骨张着黑洞洞的大嘴,面朝着何裳的方向,锋利的獠牙间隙处淌下晶莹的液体。
何裳:……不必如此,在下真的不甚好吃。
一边的楚篁处境也不怎么好。他面对的那具尸骨体型更加庞大,正试图用近两米五的海拔从高处压制楚篁。楚篁手中的匕首已经在骷髅中来来回回穿刺了几遍,然而最好的情况下,只是在尸骨的表面磨起一层淡淡粉末。
楚篁百忙之中和何裳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跳出了窗户。下一刻,五根尖刀般的手指笔直地插入木头桌子,指尖淌下的血迹,竟沿着桌子的裂痕很快侵蚀掉了大半边的桌面。
血液是何裳的,而腐蚀性的剧毒,必然来自材质不明的白骨骨架。
何裳跳窗后,急速向着玩家聚集的大厅跑去。玩家被约克警告过尽量不要在晚上出府,而会客厅在比较高的位置,从窗口完全可以俯览下面移动的骷髅。必要时,还可以用绳子绑住身体,以荡秋千的行式俯冲到大门边逃跑。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当何裳回头看到紧追不舍的骷髅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知道骷髅会不会力竭,但自己照这样全速奔跑,在几百米后必然会放慢脚步,然后被追来的骷髅串成人肉串。
在路上,何裳撞到了好几个同样急于逃命的玩家。他们身后的骷髅比追赶何裳楚篁的略小一些,但速度总和追赶的玩家保持一致。
“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没命。”何裳喘着粗气想要在拐角微微停歇,身子突然往上一提,被楚篁一把抱在怀里。
“我不想动脑筋。”楚篁完全没有快跑后呼吸急促的征兆,歪着头笑眯眯地凝视着何裳,“你想去哪儿,指个方向。”
何裳的大脑放空了一瞬,盯着楚篁放大的脸庞,以及他眼帘上细密修长的睫毛。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会突然想数一数楚篁的睫毛有几根。
“各位玩家听好了!”一个声音从扬声器里扩散出来。何裳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房屋上站着的玩家杰克。
“烧了木马!烧了你们房间的那匹木马!只要烧了它,你们身后的怪物就消失了!”杰克举着扬声器大吼着,粗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城主府的上空盘桓。
他有这么好心?何裳下意识在心中反驳了这个提议,用火烧是一了百了,但万一烧了以后反而出事了呢?要知道,白马是唯一关过骷髅的东西,失去了禁制,说不定骷髅会更猖獗。
杰克似是危急时刻指了条明路,但或许,只是在寻找一个可利用的试验品。
身后的两具骷髅已经容不得何裳多做思考。他快速吩咐了一句,楚篁立刻在前面绕了几个大弯,将骷髅甩掉一段距离后,从另一个方向转身回到原先的客房。
两匹白马静静躺在肮脏的地板上,肚皮上的缺口依旧完全敞开着。
何裳看到放置在床头柜的烛台,火焰还四平八稳地燃烧着,就像是黑夜里安稳人心的庇护之所。
身后再度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何裳猛地扭过脖子,正好对上门边四个失去眼珠的眼眶。骷髅的头颅咯吱咯吱地响着,嘴巴的骨架向上再度敞开。
他们在微笑,笑何裳的不自量力。
楚篁从空间里取出一把锋利的长剑,举起手臂大力砍向骷髅的胸骨。何裳还未见过楚篁使用匕首外的其他武器。他手中的长剑反射出月亮淡淡的水色,惊起的波纹在剑身上缓慢流淌着,同时溅起骷髅身上一层层的粉末。
楚篁的脸半埋在阴影中,晦暗不明。黑暗没有将他吞噬,反而更加清晰地描摹出楚篁脸部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猩红的舌尖微微舔过唇角的血迹,无所谓地嗤笑着,似乎完全没有因对手的强大受到影响。
何裳回过神,紧紧盯着地上的木马。如果真的用火解决,放置木马的人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房间里有很多支蜡烛。就算要放木马,也会在他们回房前一并偷走蜡烛。
而且这些木马,同样是有生命的。
它们都是被鲜血唤醒的。
思维的火焰划过一道亮丽的花火,何裳蓦然睁开眼,瞳孔急速收缩到一点。
不是火,是血。